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
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
等马车终于驶上一段平坦的路,丁五的心刚刚放下来,就听车厢里那个娇柔的声音竟然在念诗。
“燕归,日长是什么意思?”
“春分之后,白昼渐长。”燕归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白昼渐长?”
“春分者,阴阳相伴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丁五耳朵动了动,将军到底是将军,能文能武,了不起。
车厢内,燕归已经坐直身子,而未央却慵懒地斜依在他的怀里,手中竟然握着一本不知何处来的诗集。
“这个燕归是你的燕归吗?”
“不是。”
燕归侧了一下身子,让她靠得更舒服点。
“双燕归飞绕画堂,似留恋虹梁。
清风明月好时光。更何况、绮筵张。”
“那是这句吗?”
未央又问。
“不是。”
燕归目光沉沉,看着他的发丝跌落于胸前,竟然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
是一般风景,两样心情。犹记碧桃影里、誓三生。”
“难道是这句?”
未央的手指在诗集上缓慢滑动,指尖点在诗集上的声音,悉悉索索。
“不是。”
燕归的目光不敢在她身上徘徊,逐放到窗棂外。
窗纱飞舞,外面是绿树荫浓,隐有蝉鸣。
此刻已近正午,阳光从窗棂处照射进来,恰恰落在未央的柔荑处。
白嫩得有点刺目,迫得燕归闭了闭双眼,方才平复了心情。
“我知道了。”
她欢喜地拍手:“燕燕于归。”
说完,好似说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透过她的娇躯,竟震动到他的胸膛也跟着颤了颤。
“笑什么?”
燕归细细挑起她的发丝,把它们归拢到她的身后。
早上她竟然没有束发,任由着它们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燕燕于归,就是指女子出嫁。懂吗?”
她淘气地把他刚收拢好的头发又甩了开去,飞扬的发丝,从他的衣襟滑下,落在她的身后。
“呵呵。”
看她得意的样子,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刚刚的诗集不过是个摆设,上面一句关于燕归的诗句都没有。
她假装在看,他亦假装不知。
“白露燕归又来雁,秋分丹桂香满月。”
他轻吟道:“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
她好奇地丢下诗集,转头问他。
“那年秋天,爹刚把雁城夺到手,一场战役,失去了三位兄长。我还未生,而他们已逝。谁料到,转头雁城,却又被先皇拱手相让,给了敌寇。
爹一场大病,差点死去。娘生下我,不顾体虚,抱着我去见爹,让他给我赐名。爹想了许久,不知取什么名字好。还是娘说“白露燕归又来雁”,燕归雁自来。”
想起尚未谋面却已战死的兄长,想起教他识字习武的四兄,他的妻正怀着他都麟儿,而他却在最后收复雁城的时候战死。
雁城,埋葬了燕家多少儿男。
雁城,有多少累累白骨不能归故土。
想到这里,燕归不由虎目含泪,双拳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