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月这一疑惑一直持续到大皇子府办牡丹宴那日。
一大早上, 院子里头便忙活了起来。
苏白月蜷缩在被褥里, 睡得正舒服, 突然感觉脖颈处滑溜溜的像是被绕了什么东西。
半梦半醒间的苏白月想到顾南弦近几日常常放在身边摆弄的那条幼蛇,当即一个机灵, 睁开了眼。
只见覆着绛红色锦帐的床榻边,男人垂目端坐,身上穿着一件大摆戏服。那宽袖如花般散开垂落在男人并拢的双膝处, 而另一只大袖却是缠在她的脖子上。
苏白月:!!!
“皇妃醒了。”男人慢条斯理的抬眸,看向苏白月的视线温和而和善。
对上顾南弦和善的眼神,苏白月一阵毛骨悚然, 鸡皮疙瘩全身起立。
裹在苏白月脖颈上的宽袖被慢吞吞的抽动。那丝滑的触感残留在她的粉颈上,就像是被凌迟磨刀的那种恐惧感紧紧包围。
这只芝麻馅又怎么了?
男人收拢宽袖,坐在那里, 身上的戏服显得稍有些小, 但却意外的衬出其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若是仔细看,男人似乎还画了胭脂跟唇脂, 只是没有真正戏台子上画的那么夸张。
“皇妃还未看过我唱的戏。”顾南弦俯身,朝苏白月笑道:“日后若是有机会, 我给皇妃唱一段。”
苏白月觉得男主大大的不对劲,难道是喝了假酒, 高.潮了?
苏白月还没弄明白这事,男人突然收紧手中力道,然后闷头盖脸的亲了下来。
“唔唔唔……”
这一大早上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了!
“姑娘, 姑娘……”顾南弦呢喃着,一口叼住苏白月细薄的耳垂,换了称呼,“珠珠儿……”
男人脸上的胭脂水粉、口脂颜色都给蹭到了苏白月的脸上。
略施粉黛苏白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在这种关键时刻,男人根本不会给她留下独立思考的空间。
苏白月脖颈上的戏服袖子还没去除,男人又像是蟒蛇一样的将她死死缠绕住,就像是要吸干她最后一滴精血。
苏白月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英年早婚,导致现在面临肾虚肾亏、英年早逝的风险。
被顾南弦压着狠狠欺负了一顿的苏白月一边哭一边叫。
外头传来银杏的敲门声。
男人一身热汗的捏着苏白月的小脚,狠狠咬了一口,在看到上面清晰的月牙印儿后,才堪堪放过她,转身步入大理石屏风后,换下了那一身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戏服,再出来时,身上已收拾干净,是一整套的锦缎华服,然后替苏白月叫了热汤沐浴。
待收拾妥当,手软脚软的苏白月与一脸余韵未消却不知为何深沉着脸的顾南弦去了大皇子府,参加牡丹宴。
今次牡丹宴办的十分盛大,遍邀皇城内所有名门贵族。苏白月作为贵客中的贵客,自然是由大皇子妃亲自接待。
今日请的又是梨园的戏班。
苏白月坐在席上看到不远处探头探脑被老婆子掐住往外赶的女主芊荨。
苏白月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过了半刻,她起身去更衣,却是被芊荨趁机给拦住了路。
“请贵人放过南弦哥哥吧,请贵人放过南弦哥哥吧……”芊荨一上来就跪在地上磕头,小丫头片子人看着干巴瘦小的,力气倒是不小,硬生生的把架在身上的两个老婆子给甩开了。
“你说什么?”苏白月端着身子站在那里,被跪爬着上来的芊荨一把抱住了小腿。
“贵人开恩,放过南弦哥哥吧。他不是有意冲撞贵人的,贵人就看在南弦哥哥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放他回梨园吧……”芊荨哭嚷的声音嘶哑而尖锐,跟在苏白月身后的银杏听到这些话面色一变,赶紧让老婆子上去捂她的嘴。
刚才那些话,损的可是自家姑娘的声誉。如今她家姑娘是三皇子妃,若是伤了声誉,连带着三皇子也没脸,更甚波及皇宫大内,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小事。
苏白月看着正跟老婆子使劲扭打在一起的芊荨,暗暗蹙了蹙眉,道:“我不知你的南弦哥哥在哪里。当时我可是放了他走的。”说完,苏白月让人放开芊荨,转身欲走,那芊荨却又猛地扑了过来。
“贵人开恩,上次在大皇子府上时,大皇子府内的小厮曾瞧见贵人将南弦哥哥绑了,带回家去了。”芊荨一边哭喊,一边给苏白月磕头。
苏白月面色一惊。
上次的事竟被大皇子府里头的小厮瞧见了?那今日顾南弦来参加这牡丹宴,不是狼入虎口,瓮中捉鳖吗?
苏白月面色一沉,转身就往宴席处走去,脚步急切,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过去。
但她还是去晚了。
前头男客们的宴席上吵闹的厉害,大皇子府里头的医者们全都被带了过来。堵住了路,根本就进不去。
“银杏,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苏白月努力稳住心神,心口绞痛的厉害。
银杏应声而去,娇小纤细的身子钻进人堆里,半响后面色惨白的出来,眸中含泪,“姑娘,不好了。听说三皇子吃了大皇子敬的酒后就中毒了。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三皇子殿下刚刚被皇后娘娘带回宫里头去了。”
刚刚?那应该是还没走远。
苏白月立刻吩咐银杏备车去皇宫。
坐在马车上,苏白月捂着心口,纤细黛眉狠狠蹙起。
怎么回事?顾南弦这只芝麻馅明明是百毒不侵的啊,怎么会中毒呢?上次一口气将蛇窟里头的毒蛇都给生吞活剥了还活得活蹦乱跳,精力旺盛到恨不能一夜七次郎的啊!
“姑娘,这大皇子真是心肠狠辣,居然给三皇子下毒!便是嫉妒咱们三皇子受陛下宠爱,也万不能干出这种事来呀!”银杏一边哭一边骂。
苏白月却是暗暗摇了摇头。
今天谁都知道是大皇子府宴客,大皇子可没那么傻,会让人在自己的宴席上出事。
但苏白月转念一想起方才芊荨拦住她说的那些,登时又是一皱眉。
难不成这大皇子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会做出这种事来?可他何必要给顾南弦下毒呢?直接揭穿不是更能把顾南弦打入十八层地狱,而且还不会连累到自己。
苏白月想不明白,直到了皇宫,看到那躺在皇后娘娘寝殿里头,被众太医围着的“顾南弦”时,才明白过来。
这躺在榻上的,根本就不是顾南弦,而是真正的三皇子。
苏白月与顾南弦朝夕相处,虽然三皇子跟顾南弦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她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人不是顾南弦。
皇后娘娘哭的又厥过去好几次,太医们极力救治,三皇子躺在那里,呼吸微弱,面色青紫,仿佛只要一口气上不来,便能升天了。
苏白月装模作样的也跟着嚎了一阵,然后被皇后娘娘劝了回去。
外头冷硬的青石板砖上跪着面色惨白的大皇子。他看到从里头出来的苏白月,狠狠咬牙狞笑道:“三弟真是好计策啊。”
苏白月眉目轻动,却是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重新回到马车上,她伸手捂住心口,那里毫无动静,寂静的就跟空谷深潭似得,一点波澜都没有。
方才急的太厉害,现下冷静下来,苏白月终于开始细细整理头绪。
她想了想大皇子说的话。
大皇子确实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的,但顾南弦的身份估计已经被大皇子发现了。所以今日这一计,应该是顾南弦在嫁祸大皇子,先下手为强,想把大皇子干掉,以劣势转优势的绝地反击一战。
因为非常成功,所以大皇子才会气成那副发疯样却又莫可奈何。毕竟这牡丹宴可是大皇子特意为顾南弦设的局,却不想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可顾南弦要嫁祸大皇子便嫁祸,为什么要让真的三皇子入宫呢?若是那三皇子醒了,将事情抖落出来,那只芝麻馅哪里还有命在?
苏白月回到三皇子府,女主芊荨还跪在府门外头哭喊。以弱逼强,硬生生的将半条街上的人都喊了过来。
这时候的苏白月就是想把顾南弦还给她也没处找啊!
苏白月头疼的捂住脑袋,吩咐老婆子将女主带进来,却也不见她,只将她软禁在了一处偏院里,派人好好看管。
苏白月不清楚顾南弦的计策是什么,但她从死寂沉沉的内心可以感觉出,男人是故意消失的,而今天跟她胡搅蛮缠来的一趟,可能是分手炮。
去他妈的分手炮!这只芝麻馅居然敢甩了她!
苏白月气得一口气吃了八只大鸡腿。
“姑娘,大皇子妃来了。”银杏进来禀告,“这大皇子府里头的人都是蛇蝎毒人,奴婢替姑娘您将人轰出去。”
苏白月抹了一嘴油,略思后道:“不,请进来。”
银杏一脸的不赞同,但还是磨磨蹭蹭的将人请了进来,只是脸色却是极难看的。
大皇子妃进来时哭的双眸肿的核桃般大小。
“三弟妹,求你发发慈悲,救救大皇子吧。他只是想救三皇子而已,真的没有下毒啊!”
苏白月洗干净了脸,一脸“惊愕”道:“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妃哭噎着,“三弟妹可能还不知,那‘三皇子’其实是假的!真正的三皇子被这假三皇子囚禁在了你们府里的暗牢里。大皇子也是想救三皇子于危难,这才出此下策的啊!”
“是什么下策呢?”苏白月平静道。
大皇子妃继续抹泪,“大皇子与我说,他跟三皇子手足情深,怎么可能看着三皇子落难而不管不顾呢。他说要办牡丹宴,当众揭穿那假三皇子的真面目。给三皇子还个公道,却哪里想竟出了这等子事。”
怪不得那大皇子看着她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是以为这一切都是三皇子的计谋。
先是让他误会有假三皇子鸠占鹊巢,内里矛盾,让他好一阵兴奋后摩拳擦掌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想被“三皇子”反将了一军。
苏白月可以肯定,现在的大皇子一定认为那中毒的是假三皇子,毕竟那毒药猛地厉害,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像三皇子那种怕事的脾性,一定不会亲自上。并且也认为这假三皇子根本就是三皇子放出来的障眼法。
一切,都是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计谋。
就算是大皇子将假三皇子的事说了出来,那也是三皇子机智聪慧,早早发现了大皇子的阴谋,提防着用替身挡了灾祸。
大皇子可谓是被坑的彻底。
现在的大皇子被盛怒的皇帝下了牢狱,已经不能再做什么小动作了。
而大皇子妃担心大皇子,竟然跑到她这里将事情都说了。
虽然这一切都是大皇子一番“苦心”,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大皇子妃还会傻兮兮的相信大皇子的说词。
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吧。
顾南弦百毒不侵,自然不能自己中毒,所以将真的三皇子搬了出来。
这么一个大计,顾南弦一人掌控全场,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硬生生力挽狂澜,扭转局势。将被大皇子抓在手里的替身把柄化成了利刃,把大皇子捅的遍体鳞伤。
这是怎样的心机和谋划啊。
命银杏把哭哭啼啼的大皇子妃送走,苏白月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精心凝神的想。
心口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既然计策已成,那只大猪蹄子怎么还不回来,到底躲在哪里了呢?
苏白月抬眸看向院子里的那方小小池塘,夕阳西下,柳絮翩飞。
她低头撩起裙裾,露出一双玲珑天足,上头还留着顾南弦临走时留下的牙印子。
苏白月起身,也不要人跟着,一个人去了后山的小溪边,褪下罗袜,露出一双玉足,准备开始钓大猪蹄子。
作者有话要说: 鱼:钓我吗?
举起jiojio苏白月:不,我在钓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