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回家了,有爹爹,有娘,还有蜀锦,那时候她还没嫁人,一家人在一起过中秋,提督府里好热闹,她感觉周身暖意融融的,像是被什么人给抱着,那种幸福就像是包饺子似的紧紧把她包裹在中间。
她慢慢扬起唇角,忍不住拱了拱脑袋,脸上痒痒的,脖子也痒痒的,像是她那时候养的小狗儿,扑到她的身上来,一遍又一遍的舔着她的脸,脖子,还有手,又湿又滑,可是很舒服,很温暖,叫人忍不住想去依靠。
可下一刻却是刀光剑影漫天火海,爹爹站在门口喊她跟蜀锦,“快跑!你们快跑!”完后一柄长枪刺进爹爹的胸口,爹爹胸口也开出了一朵花,雪红色的,妖妖冶冶的盛开,染红了她的眼。
一转眼,蜀锦胸口也开了一朵花,她伸手去摸,自己的手也被染红了,蜀锦躺在她怀里,张着嘴说,“姐姐,我好疼啊!”
姐姐,我好疼啊!
箭好锋利,伤口好疼!
白蜀方才还轻轻扬起的唇角渐渐放下来,泪湿了眼睫,她浑身一抽一抽的,居然哭起来。
梁京墨慌忙去给她擦眼泪,可是这眼泪却越擦越多,白蜀也从一开始的小声抽泣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哭喊。
“爹,娘,妹妹,别走啊,你们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爹!我害怕,你们别丢下我!”
都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连方才还牵着她手的蜀锦也不见了。
白蜀站在的一堆废墟里,身后是漫天火海,脚下是尸横遍野,入目是血流成河。
都死了,就剩下了她一个人,都死了!都死了!
她看见章贵妃跟梁景恒踩在父亲跟妹妹的尸体上朝她狞笑,还有......还有梁京墨!
白蜀陷在梦魇里出不来,一双手拼命地抓着,可是抓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抓到。
梁京墨一把握住白蜀虚空乱抓的手,狠狠压在自己胸口,“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呢,还有我呢,别怕,别怕......”
他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白蜀一歪脑袋,枕在他手心,声音哽咽的不像话,“别扔下我好不好?一个人活着好难啊!我撑不下去的,我真的撑不下去,爹......女儿好想你啊!”
虽然明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可梁京墨还是忍不住点点头,拇指在白蜀脸上摩挲着,喃喃答应,“好,以后都不会扔下你不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别怕!”
闹腾过一阵,哭累了,也喊累了,她终于又沉沉睡过去,脸上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梁京墨抬手拭去了,俯身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心里头像是钝刀子割肉似的疼。
外面士兵听见里面哭哭喊喊的叫声在门口询问。
梁京墨说没事,又问起章无极。
士兵道,“章将军已经等您好久了,这会儿正在行帐中呢。”
有些事情,也该向章无极问问清楚了,梁京墨拉过被子盖到白蜀胸口,“让将军好生在那儿等着,本宫有话要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