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碎了。
老婆也跑了。
姜芜走得那叫一个决绝, 直接上了自己的车扬长而去,沈慕不过是把视线从镯子上收回的几秒钟,再想拦人的时候,姜芜的车都已经快开出小区了。
什么小猫、兔子、小狐狸的, 沈慕蹲下身将碎成好几截的镯子一块一块捡在手里, 姜芜这分明就是一只小刺猬,早上还袒露着柔软的肚皮贴着你, 蹭着你, 可转眼间觉得危险,受了伤,立马就身子一团,竖起全部的尖刺指向你,连句解释也不听。
沈慕打电话过去。
没人接听。
再打……关机了。
沈慕将破碎的镯子放回口袋,拖着自己新买的一床被子, 下车, 上楼。
家里和早上沈慕出门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只是书房桌面上铺开罗列的一排手写日记本。
沈慕拿起一册随手翻翻。
这上面还有眼泪打湿的褶皱痕迹呢,沈慕真是又心疼, 又生气,又想笑。
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姜芜, 然后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讲清楚。
沈慕抱着自己新买的一床被子, 一个人躺在自家的大床上,怎么翻滚都觉得不舒服,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
沈慕叹口气, 看样子这床新被子今晚是用不上了,刚刚匆匆忙忙见了一面,姜芜的眼睛有些红,她哭了很久吗,这个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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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律师真的不在。”前台小陈姑娘欲哭无泪,沈慕这尊门神不到下午上班就来了,一直坐到现在,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在华策坐了一下午,其实沈慕心里也明白,她今天怕是等不到人了。姜芜名下的房子她也去过,人不在那里。这下好了,她和傅思遥还真是难姐难妹,谁也别说谁,大家半斤八两。
不过姜芜和陆绾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有一份长久、持续并需要日常打卡的工作,请假又能请多久,她早晚都要来上班的。
今天等不到,那就明天。
沈慕优雅起身,她也不难为小陈姑娘,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沈慕和对方礼貌告别。
沈慕在找人,也有人在找沈慕,她刚刚走出华策的大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提起的姜芜舅舅,我查过了,他在京元市没有房产,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来电人,傅思遥。
忧愁的时候当然需要一个和自己同样忧愁的小伙伴。
沈慕开口道,“见面谈吧。”
于是,上次被从沈慕家里扫地出门的傅大小姐,今天又光明正大登了门。
“你是说卢婧回来了?”
“没错。”
“然后她去找了你家姜律师?”
“对。”
“你家姜律师觉得自己是你的退而求其次,认为你心里还有其他人?”
“哎。”
傅思遥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沈慕看着幸灾乐祸的好友,目光中带着点疑问,“这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傅思遥一个没收住,呛到了自己,她咳嗽两声立马分辨道,“我这是平时做了多少坏事,这都能让你联想到我身上。”
沈慕凉凉一句,“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傅思遥再三保证,“卢婧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连她回国了我都不知道。”
沈慕叹口气,“她到底都和阿芜说了些什么啊。”
傅思遥可答不上这个问题,除了两位当事人,别人都不可能知道,她只是有意无意翻着沈慕的日记本,作为多年好友,她当然也知道沈慕这个习惯。
“小时候的事情你还没告诉你家姜律师啊?”傅思遥道。
沈慕没做声,傅思遥替她答了,“还变着法指望她自己想起来呐?也对,这日记本就这么堂而皇之摆在书架上,是不是就差贴个字条,上书几个大字,请看看我吧。”
傅思遥这两句话故意捏着嗓子调侃沈慕,可事实上,她还真没有说错,一语道破了沈慕那些小心思。
日记是沈慕特意放在书架上的,摆明了是想要姜芜看到,可女孩子那些小心思又不想这样直白白展现出来,所以她将日记放到了书架的最顶端,平时不会留意,但一眼望去能够看到的地方。
沈慕甚至曾经幻想过,有一天姜芜收拾书房的时候会无意中看到这些日记,知道她这些年以来对她的思念,知道她从来不曾忘记她,到时候两个人再来一个世纪大重逢,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沈慕光是想想都要把自己感动到无以复加了。
可幻想很饱满,现实很骨感,谁能想到最后竟然闹出这么个天大的乌龙。
傅思遥也没闲着,翻着沈慕的日记依旧在那里数落,“你说说你,要写就好好写,把年月日星期都写上啊,这是最后一篇吧,什么时候写的。”
沈慕自己也记不清了,“两年多前了吧。”
傅思遥翻个篇,也看到了残留在纸面上泪水的痕迹,“啧啧,你看看,也没个时间的,姜律师翻到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见着,她不伤心才怪呢。”
沈慕分辨道,“我人都已经找到了,之后就没再写过了。”
傅思遥放下手中的日记本,转身拍了拍沈慕的肩膀,“所以说,有些事早说早了,别总想着人生处处有惊喜,你看拖着拖着,惊喜就成惊吓了吧,要是姜律师早知道这些事情,就是有十个八个卢婧,不还是会被她气定神闲的打发回去。”
沈慕承认,傅思遥说得都有道理,但也都是废话,没一点用处。
欣赏过了沈慕的书房,傅思遥来到客厅找了个舒服的角落靠过去。
“你和姜律师顶多就是个误会,说开了就解决了,她现在不过是一时没消化,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哭鼻子呢。”
沈慕苦笑着摇头,“你不了解她,她现在大概确实躲在什么地方,但不是消化情伤哭鼻子,她怕是准备着要和我离婚打官司呢。”
傅思遥一愣,“不至于吧。”
沈慕耸耸肩,“怎么不至于,用姜律师的话说法律上确实没有骗婚这一项罪名,但法律之上还有道德,欺骗就是欺骗,她会用合法手段让我灰溜溜出局,最后能留条裙子给我就不错了。”
“哪怕是一条裙子我都不会给她剩下。”姜芜说完,半杯红酒直接一饮而尽。
陆绾的剧本已经完成交稿了,这意味着她不需要再和项目部坐下来开碰头会,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京元这座城市了。
可今天,大中午的,姜芜突然过来,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不管陆绾问她什么,她就是不说,晚上东西也吃得少,陆绾原本是看姜芜心情不好,所以提议陪她喝两杯,这样也好让她睡得安稳,但姜芜此刻这个喝酒的架势真的是把陆绾吓到了。
“好了,姜芜,你不能再喝了。”陆绾拿过姜芜的杯子。
姜芜也没有阻拦,陆绾让喝,她直接就干了,陆绾不让了,她也就那么老老实实坐着。
姜芜今天若是不来,陆绾原本是打算去找她跟她辞行的,但姜芜来了,还是这样一个状态,陆绾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她坐到姜芜身边,“你愿意和我说说吗,不愿意也没关系,你可以靠着我坐一会儿。”
这是对傅思遥最管用的办法,傅思遥在外遇到的许多事情都是无法和她这个局外人言明的,每每这时,陆绾就会安静地坐在那里,让傅思遥在她的肩头靠上一会儿,给她一份安心。
姜芜刚刚两杯酒下去,正是上头的时候,她有些晕,听了陆绾的话,便真的轻轻将头靠了过去。
“陆绾,你说,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婚姻。”
陆绾失笑,“我只遇到过爱情,可却没有过婚姻。不过我想,爱情大概就像是一双手吧,有时能够温柔地托起你的心,慢慢慢慢飘到云里去,有时又压抑着你无法呼吸,仿佛整颗心都被这双手所拉扯。”
姜芜轻声道,“陆绾,我真喜欢听你讲话。”
陆绾笑笑,曾经也有个人说过类似的句子。
“是你和沈总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陆绾问道。
姜芜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坐起身来,她觉得自己很清醒,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这双手既然拉扯过了她姜芜的心,就不能再有别的牵扯,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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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先帮我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忽略了的。”傅思遥拉着沈慕问道。
沈慕也好,傅思遥也好,当务之急都是要先找到人。
“你当真查过了,阿芜舅舅名下没有地处京元的房产?”沈慕也有些疑惑。
“查了,都查了,别说是京元市就是周边我都查了,没有。”傅思遥摇头。
沈慕坐在那里,微微出神,不是舅舅的话,那还能是谁?
“真的不会是你家姜律师的朋友或者同学帮了忙吗?”傅思遥又道。
朋友,同学……
沈慕只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急匆匆冲进书房,拉开书桌右手边最下面的抽屉,那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份从南方中转过来的成绩单,那是唐非寄给名义上资助她的那位老先生的信。
“名字名字……”
沈慕拿着信封翻看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内容。
何志邦,老人的名字叫何志邦,而沈慕舅舅的名字也被傅思遥调查到了,叫何展成。
“父子?”此时傅思遥也凑过来,姓氏相同让她有此一问
沈慕摇摇头,“不知道。”
“总归先照着查查,总比什么信息都没有要好。”傅思遥松口气,转头看向沈慕,“其实说实在话,我还得感谢你。”
沈慕没明白她的意思,傅思遥也没有解释的样子。
傅思遥收了信封,她得抓紧时间,小伍今天刚刚得来的消息,陆绾新剧项目组那边已经收到了完整剧本的初稿,若不是有沈慕姜芜二人的事做绊,她和陆绾怕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沈总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姜律师,之后再告诉大家哦。
放心啦虐不过三章,再说沈总和姜律师这只是个小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看到了大家昨天的评论,想表达的感情能够被大家理解,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作者君开心的了,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