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今天好漂亮, 陈丽娜女士,我可以叫你姐姐吗?”三蛋一看妈妈突然之间打扮的这么漂亮, 嘴巴都笑的合不上了。
妹妹也说:“妈妈今天好漂亮,我最爱妈妈啦。”
邓淳却是一脸的懵:“聂卫疆,小陈阿姨刚才还在厨房做饭呢, 去哪打扮的,谁给她烫的头发,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漂亮。”
刚才还围着围裙,也没有刻意打扮的陈丽娜,顶多半个小时的功夫吧,头发的卷子是新烫过的,脸上的粉也应该是刚涂的,口红颜色那叫一个正。
就这件大衣,也是她辗转了好多海关, 特地让爱德华从美国给她买来的。
总之, 陈小姐看似不经意的从门外进来,但实际上,她跑隔壁,以雷厉风行的速度让陈甜甜给她做皮肤,拍脸, 化妆,烫头发, 已经拉响了战斗的号角。
她是就算到五十岁, 也要用迷人的魅力来征服人的女性, 不服老,也不服输。
当然,效果是惊人的。
苏向南的嘴巴张了好大:“原来,您就是陈丽娜?”
“我是聂工的妻子,怎么,你听说过我?”
邓东崖一直说,陈丽娜是他们76届党校班最美的女生,当时邓东崖的妻子,季超群就笑话邓东崖说:“一群大男人里头有一个女性,就算长的像东施,你们看起来也觉得她像貂蝉,没有别的原因,那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苏向南是和苏向东是堂兄妹,跟季超群关系特别好。
她也觉得,照片上的女人顶多算清秀,不算太美啊。邓东崖还非死鸭子嘴硬,不停的说,那是真漂亮,尤其毕业那天晚上,美的就跟女神似的。
只是照片把她照丑了,怪照相师傅。
季超群就不明白了:“能比你前妻更漂亮?”
邓东崖前妻,上海有名的女演员,那是真漂亮,可惜红颜命薄,香销玉殒。
邓东崖身为一个嗅觉和直觉都很迟钝的男人,没发现妻子已经气的不行了,就事论事:“陈丽娜主要是长的,特洋气。”
在季超群的心里,邓东崖从那一刻就死了。
“进来坐吧,手抓肉吃吗?”陈丽娜让这小姑娘进了屋子,也让她跟孩子们坐一块儿了,就把自己的大衣给脱了。
身材也好到无可挑剔,苏向南在上海都是属于,最漂亮最时尚的那拨人,居然在矿区,给个女人打击到无地自容。
事实上,她内心阴暗的心思里,确实曾想过,聂博钊那样的男人,除非最优秀的女性,没人能配得上,而她,就是最优秀的。
但就在这一刻,她突然之间就垂头丧气了。
聂博钊在实验楼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还以为为什么呢,原来人家里面,有这么漂亮一妻子。
本来苏向南不爱吃羊肉的,但因为邓淳吃的特香,就好奇的问:”邓淳,好吃吗?”
“当然好吃,你也来一块啊。”邓淳说着,抓起一大块肉,洒上椒盐,递给苏向来:“抓着吃啊,特别好吃。”
“我记得你原来不是不爱吃饭,就爱吃零食?”
“甭提了苏姐姐,我现在一想起饼干就想吐。”邓淳悄声说:“你不会是我妈派来,抓我回家的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想回去。”
“你妈确实挺想你的,你妹也想你呢,回去一趟吧,你过年都没回家啊?”苏向南说。
邓淳眼睛红了,但没说话。三蛋就问:“要他回去,他妹还会咬他吗?”
苏向南觉得可笑了:“邓汐不过一个小姑娘,咬哥哥玩而已,邓淳也太小心眼了吧,这种事情都跟别人说。”
“对于孩子来说,很多别人觉得是小事的事儿,在他们看来,就是大事。”三蛋特笃定的说。
...
邓淳也说:“在考上石油中学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要回上海,就这样告诉我爸爸,哼。”
“小苏据说是学计算机的,具体学的是什么呢?”陈丽娜也上桌了,抓了一块肉吃着,羯羊肉特别嫩,一煮就褪骨,还不腻人。
苏向南一开始不敢吃那么大块的肉,尝了一口才发现,简直好吃的恨不能把舌头都吞下去,一块吃完,手不由自主又伸盆里抓了一块。
“我学的是djs系统的操作,这在全世界,算是最先进的操作系统了。”苏向南说。
三蛋一听来兴趣了:“那你知道正在研发的dos系统吗,据说操作指令比djs简单好多好多倍呢,指令全是英语词汇,只要输入,计算机就会根据指令操作程序,我干爹刚刚投资了那样一个公司的股票。”
苏向南当然知道dos,但是,她看聂卫疆也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啊,这样的孩子,他居然懂得世界上目前最前沿的科技。
给一孩子打击的,苏向南都不会说话了。
陈丽娜解释说:“他有个干爹,人在美国,一直邀请我们出国去看一看,不过现在出国护照难办,聂工也不是能被允许出国的那种,我们一直没有去过。他让他干爹投资了一个公司,据说所人都不看好,不过我觉得,那个公司应该能赚钱。”
等陈丽娜发现的时候,聂卫疆已经让爱德华投资了将来最赚钱的大电脑公司,而且,爱德华还说,要真的能赚钱,将来至少一半是属于小卫酱的。
现在,这个蛋蛋已经不止值十万美金,他值百万美金了。
苏向南吃完了肉,留心看邓淳,就发现他跟聂卫疆两个头对头,跑到旁边的书桌旁,就去做作业了。
“这孩子很难管吧。”苏向南这话,跟季怀山说的,可谓一模一样。
陈丽娜一看邓淳那小耳朵,就知道他在故意听呢,所以也是故意说:“没什么难不难管的,反正饭要抢,作业要做,学也要上,我没怎么管过他,全靠自律。”
“总有一天,我要让柴天明和邓东崖喊我叫爸爸。”邓淳搓搓小手,又开始写字了。
好吧,不管努力的目标是什么,人有目标,就有努力的方向嘛。
陈丽娜说:“这就对了,他一直都认为你考不上石油中学,你就考给他看。”
苏向南越发的不明白了,她越看陈丽娜,就越觉得这个女人不但漂亮,而且气质非常的好,就是那种,岁月沉淀过的从容。
她还以为,吃完饭人就该赶她走了呢,结果,陈丽娜说:“不嫌弃就在我家炕上睡一晚上,怎么样?”
天太晚了,外面大雪呼呼的,苏向南没客气,也就住下来了。
“小陈阿姨,你帮我写作文嘛,我这次一定要考100分的满分,可我写的作文不好看,每次都只能得20分。”邓淳在客厅里耍赖,拿着作业本跳来跳去:“你就只帮我理个思路,讲个大概,我自己会写的。”
“邓淳,把你手里的茄瓜拿来给我吃,往后你也不准吃饭,饭我全吃了,行不行?”
“不行。”三四月的茄瓜,只有农场才有,不说贵,主要是拿不到,而且水多,甜,特别好吃,谁能抢到是谁的,邓淳才不给。
“你的茄果都不给我吃,我凭什么帮你写作业。再说了,我在家能帮你写,考试的时候的作文我能帮你写吗,哦,你是不是想着,到时候我写一篇,你背下来,然后去考试,那你有没有想过,聂卫疆本来文科就一般,你俩一起争,要因为我帮你写的作文,你考上油田中学了,他跟你一分之差而考不上,他冤不冤?”
“所以你就只想着你儿子,你可真小器。”邓淳说。
陈丽娜说:“我不是小器,我给你讲的是公平,你也想考高分,我也...想考高分,努力是对的,但作弊就不对,因为你上去,势必要把一个人给挤下来,给挤下来的那个,他不冤吗?你爸是复旦的高材生,我是党校毕业的时候各科满分,我们可都不是靠着作弊考上去的。”
苏向南的毕业论文,有一半就是她爸代笔的。
当然,父亲鼓励这种行为,她也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她能有研究生文凭,其实是趁着东风的。史册特例,78年可以从大一大二直接考研,而只要论文及格,79年就能拿到研究生文凭,古往今来,这都是绝无仅有的。
而她凭借的,恰好是她爸的关系。
要是陈丽娜是个无知的家庭妇女,她可能还要显摆一下优越。
但人家可是党校毕业生,上海服装厂乌玛依分厂的书记,话说的这么有底气,苏向南的心一下子就虚了。
那种虚真的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
而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桌上有一份《start》杂志,正好翻开着书页,就是她爸帮她代笔的那篇论文。其中,好几处单词词汇都标着圆圈,还有几处,甚至有过英文的批改和修正,注明了摘抄之处。
一瞬间,苏向南的脸就火辣辣的烧起来了。
这简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啊,原来聂工早就发现她的论文是她爸代笔的,大概只是因为怕她当着他学生的面丢大脸,才没有当面指出来而已。
那陈丽娜刚才那句话,就很有所指意味了。
当她心里想着一些苟且阴暗的东西的时候,人聂工夫妻,早就把她怎么得来的研究生学历,她的论文,她和她爸自以为聪明的那一切操作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注重面子,也重名誉,苏向南和她爸这种操作,如果传扬出去,是要被整个主流科研圈所唾弃和不耻的。
躺在陈丽娜家的炕上,苏向南一夜都羞愧的,没能合上眼睛。
戈壁滩上。
聂工和冷奇等人都是卧在雪中,冷奇还在骂呢:“这些油耗子,总是挑下雪的日子出来,我真是恨不能全给轰了去,聂博钊,我一会儿可能会开枪,你们可把眼睛闭上啊。”
“冷部长,现在可不是战时,那些人是油耗子,又不是日本鬼子,你们只能是威慑,不能开枪,否则我就起诉你。”于东海说。
油田公安、武装部,民兵,这属于联合执法,但于东海万万没料到,还没抓到油耗子,他得先安抚暴躁的冷部长。
“不,于东海,你可以让公安闭上眼睛,对吧,而且,万一对方有火力呢,我们开枪就属于是自卫。”
“我的人格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那只是些油耗子,你不能私自给他们判死刑。”于东海说。
冷奇给气的:“所以你们公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油耗子在街上跑,我但愿油耗子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几回,好折磨死你。”
“冷奇。”聂工突然就说。
“啊,亲家,怎么啦?”冷奇鼻子冻的红红的。
聂工说:“文明执法,咱们才是好亲家,把你的枪往天上抬,保险暂时不要开,好吗?”眼看雪原上几辆车越走越近,他拍了拍冷奇:“喊你的人,一起去问候老朋友。”
……
好吧,集体来偷油的油耗子们给一锅端了,但是,清点人头的时候,里面并没有找到苏向东。
总共抓到二十几个油耗子,这也算是一次比较成功的行动了。但没抓到苏向东,聂工他们就等于是白挨冻了。
“走,到宾馆,找个理由我把那姓苏的拖出来给奏一顿,咋样?”冷奇说:“我办法多着呢,我可以说他□□啊,我还可以说他招赌,就塞一副扑克牌的事儿,你不懂,这种事情太能操作啦,我们可以把他打个半死,再让...他招供。”
聂工看着那一个个给押上车的油耗子,想了半天,说:“不对,苏向东亲口说过今晚要出来的,他没出来,只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我们基地出内鬼了。”
说着,他踹起路边一块石头,狠踹到了戈壁滩上。
回基地,找内鬼。
苏向东日子也不好过啊,因为他事实上就在现场。
坏人嘛,总有手痒的时候,半年了,他今天可是头一回出来,要不是傅永东一马当先,一大脚把他给放翻,踢到了一个大雪坑里头,然后就一直守在那个地方,并告诉所有人这儿没人,他也得被逮回去。
直到所有人都散了,油耗子给抓完了,苏向东才颤颤巴巴的,从雪坑里爬了出来,袖着手走了四五里路,差点给冻死在路上,还是傅永东悄悄的又溜回来,把他给送回了宾馆。
在宾馆的房间里搜到窃听器,苏向东一脚就给踩扁了。
“明天陈丽娜要来当试车员,你说她一女性,懂什么车呀,聂博钊差点整死我,我也得整聂博钊一回。刚才我从油井上哭着回来,明天我也要让陈丽娜哭着,在戈壁滩上求救。”苏向东给冻伤了,也气坏了,手都青了,甚至于,开始小肚鸡肠,公报私仇了。
傅永东挺有意见的:“领导,咱们干的很多事都是特别私密的,您把陈丽娜请来,她肯定会把咱们给打听个底朝天的。而且,她是一女性,你怎么会请她做汽车试车员?”
苏向东说:“她是给我们总部投的简历,把自己的驾驶技术和经验吹了一个天花乱坠,总部亲自打电话,我必须得要她,但一女的,她懂什么车呀,来给她扔辆车,戈壁滩上跑两圈儿,叫咱们的试车员围追堵截一下,我要把她困在独木桥上,看她哭着自己从车里爬出来。”
聂工回家,在客厅见挂了两件大衣,就估计陈丽娜是把苏向南给留下了。
妻子明理又大度,不乱闹小脾气,也不会因为有女学生来投奔他就乱吃飞醋,聂工幸福的像在白云里飘一样。
不过,等聂工扭开台灯,就给吓了一跳。
桌上一沓陈小姐自己的彩色照片,应该是她自己拍来玩的。
照片下面龙飞凤舞一行字儿呢:“今天漂亮的小女生看多了,心思是不是很动荡啊,来来来,看看你爱人的照片,洗洗眼晴。
聂工捡起一张张的照片来,不由的就摇头笑了。
他不懂为什么女人的衣服年年都要变新花样,但不得不承认一点,陈小姐的衣服穿在身上,那是确实漂亮,尤其是她穿着。
仔细的翻着妻子的照片,越看越有意思,人对于喜欢的人似乎就是,你可以常时间的看着她的照片,照片是定格的,心里浮现的,却是一帧帧的记忆。
掐指算算,她也是奔三的人了。
而聂工自己呢,眼看四十,院子还是那所院子,孩子们长大了,他生皱纹了,有白发了,真是风霜雪剑,岁月催人老。
翻出无线电接收器,他再一搜,信号源已经被破坏了,看来,基地的内鬼,他得慢慢儿的找了。
有时候聂工真想自己能化身上辈子那根杏树叉子,直接把苏向东给嘣了,多简单的事儿。但法律给人判刑,就要讲证据,而苏向东玩的,正好就是,证据不足。
要去汽车厂试新车,做一个试车,测评员,这是陈丽娜一直以来梦想的工作啊。
为了去试车,她特地穿上了能包住裤管的平底靴,也给自己换了一件紧身小皮茄克。皮茄克这东西,这两年渐渐开始从上海往小地方流行了,很多人都爱穿。
总得来说,就是懒人衣,脏了不用洗,擦一擦又亮亮的。
不过陈丽娜这皮茄克,不是那种劣质的,而是真皮。
“陈姐您真的会开车,而...且,是开赛车?”苏向南觉得不可思议,就问说。
陈丽娜把几个孩子扔学校边上,就让苏向南替她抱着聂卫星。
“是会开那么一点儿,但不算特别的会,不过每个汽车厂的每一款汽车,在投产前,有十万公里的性能测验,我不是真正的赛车手,但就是想体验一下,汽车厂目前的几款新车,这个按规定,他们是要招一些懂车的人来体验的,所以,我属于是,体验用户。”陈丽娜解释说。
苏向南越来越觉得陈丽娜有意思:“姐,你说的这些东西,连我都觉得新奇,可我是从上海来的呢,而你却生活在这么闭塞一个地方。”
“我们这儿闭塞吗?”陈丽娜吃惊了。
苏向南想了想,说:“也不算,就是觉得您活的特爽气。”
“你也可以啊,下午试完车,去我们服装厂吧,做为一个时尚又爱美的女性,你就不好奇,你身上这件呢子大衣,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苏向南顿时惊呆了:“这大衣,是从你们这儿产的?”
陈丽娜笑了笑,没说话。苏向东,苏向南,这是俩堂兄妹,也不知道他们家还有没有苏向北和苏向西。
总之,此刻,她得去给狂妄自大的苏向东展示一下,什么叫作,神一般的车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