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队长也没多花心思介绍知青,在他心里,现在没啥事能比得上秋收。现在老天爷任性得很,谁知道啥时候就来一场雨,把没收上来的庄稼给糟蹋了,得赶紧收上来放粮仓里面才能放心。 下面,徐凤霞可没心思看什么知青,正和村里玩的好的媳妇们说着自己的委屈。 “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小辈,我这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辈给支着来干活,也不知道咋教出来的。难怪都说资产阶级份子是坏分子,我看就没一个好东西。” “谁说不是,当初你那弟媳妇来咱屯里,多少人被勾了魂呢。”一个身材粗大的女人捏着嗓子道。 李惠到底是省城来的,当初来屯里的时候,那模样水灵着呢。 两人边说着,边拿眼睛瞄着李惠。 这边,左水生已经分好了工作。 知青们刚来,也不好一下子安排太重的工作,男同志去收割麦子,女同志就在打谷场上面晒麦子。 左水生说完,又喊道,“单单,你带着这些新来的女同志一块儿干活。” 这也算是在给左单单放水了。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像左单单这样的大姑娘,也和男人一样,得去收麦子呢。 不过大家看着左单单脑门上缠着的纱布,也就没说啥了。 徐凤霞气的撇嘴,她刚就被分配了去和男人们一起挑麦子,这可是实打实的重活呢。 “这可不行,单单这么大的人了,咋能就干这点活。咱老左家的人可没这么会躲懒的,得跟着咱一起下地去。”徐凤霞嚷嚷道。她自己都被左单单害的下地干活了,咋能让单单这丫头好过。她可不怕左水生这个队长。 要不是被老二家给害了,没准她现在都是公社书记夫人了,还怕个啥子队长。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徐凤霞,显然是没想到徐凤霞会为难自家的侄女。 三叔左成才顿时歪着脸道,“我说大嫂,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非得让单单受累你才舒坦是吧。” “老三,你说啥?”徐凤霞鼓着眼睛道。 左成才顿时哆嗦了一下。“我,我可没说错。” 李惠哀求道,“大嫂,我待会多干点,行不?” 左大成也憋着一张脸,脸色暗沉,“嫂子,你放心,我待会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大成你们两口子平时干活都卖力气,可别再折腾了,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就是,大成,惠儿,该咋样就咋样。” 平时和左大成两口子关系好的乡亲们劝道。 左单单也没想到徐凤霞在家里混账就算了,在外面也能这么混的。其实干什么活,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在意。这身体比她原先的身体还要能吃苦,她忍一忍,也能挨过去。可她就是见不得徐凤霞算计成功,所以心里也不乐意退一步,“大伯娘,咱这工作是队长分工的,不管啥工作都要有人去干,咱晒麦子也不是闲着,该干多少就干多少。这干活啊,可不是看分工,是看自己自觉。勤劳的人干啥都能比别人干的多,懒惰的人,就是去背麦子,也能想法子躲懒。” “单单是咱屯里出了名的勤快孩子。咱都相信单单。”说话都是李惠身边站着的中年妇人。身材矮小,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年累月下力气干活的人。 左单单认识这人,这是李惠在屯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了,因为姓马,小辈们都称一声马婶儿。马婶儿是个苦命人,男人早早的没了,独自抚养一直一女长大成人。 马婶儿一开口,其他人也帮衬说话。 知青这边,李晨亮咬着一根草,嘀咕道,“没想到,这丫头人缘还挺不错的。” “可不是,之前听着说是资本家出身的,还以为在屯里过的不好呢,看样子这屯里和城里还真是不一样,没那么讲究。”高伟小声道。 左水生沉着脸听着下面议论。 早在徐凤霞开口的时候,他脸色就不好了,只是念着左水生以前做过队长,所以没好让她下脸面。 现在看着大伙被她这话挑起话头了,在下面嘀嘀咕咕的。他这个当队长的要是不开口,以后可真是一点威信都没了,还咋管这么多人呢。 “行了,单单说得对,啥活都是队里安排的。谁要是不服气就说出来。徐凤霞,你说你不同意,那你看看单单那孩子的脑门,你要是也想像单单这样在打谷场上面晒麦子,就找个石头也撞个伤口出来,我立马给你安排。都是左家屯的乡里乡亲是,能搭一把是一把,要都像你这样计较,那咱分粮食的时候,还能按照人六劳四来分?不干活的,那是不是还不能分粮食了?” 左水生到底是做队长 ,一句话就说到乡亲们的心口上去了。谁家还没老人孩子呢,这要是计较这么多,那老人孩子还吃不吃饭了。 “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咱都不计较了,这当大伯娘的还计较,心可够狠的。” 有人家里孩子多的,就开始嚷嚷了。 左红军本来都不大搭理左水生说的话的,一直在下面闷不吭声的抽着烟,也不管外面发生啥,反正安排好工作去干活就成了。 没想到,徐凤霞这还惹起众怒了,顿时觉得丢人,怒道,“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徐凤霞被大伙说的气的鼻心里发火,又被左红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脸,顿时恼羞成怒,指着左红军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我咋这苦的命哟。” “妈,你别哭了。”左青小声的安慰道。 “滚,都是你们这些丧门星害的。”徐凤霞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把人给推的一个踉跄。 好在后面有人手脚快,给她扶了一下。 看着这个闹剧,左水生的脸黑的像碳。 “当当当——”狠狠的敲了一顿锣,“好了,解散了,去上工去。谁要是不去,就扣工分。” 一听要扣工分,大伙也不敢耽搁,赶紧的三三两两的往自己工作的田地里去。 很快,打谷场上面就剩下老左家人了。 李惠担心的看了看自己闺女,又回头看了看知青的方向,被左大成拉着走了两步,这才满腹心事的低着头跟着左大成一起去干活。 左水生看着徐凤霞两口子还在拉拉扯扯的,气道,“徐凤霞,你要是不想干活,以后人六的粮食也不给你分了。这事儿我还是能做主的。” 平时这个徐凤霞不来干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下脸,他可不能忍。 徐凤霞平时虽然泼辣。不把左水生放在眼里,那也是因为左水生不和她较真。可左水生要是正较真起来,她也不敢真的硬抗。 只能咬着牙,狠狠的瞪了眼左单单,左单单回了她一个鬼脸,气的她差点儿当场发作了。 还是被左红军下了力气狠狠的拉了一把,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你干啥拉着我。”下了打谷场,徐凤霞气红了眼道。 “都是一家人,你闹啥?”左红军不耐烦道。 徐凤霞起的叉腰,“啥叫我闹,我就说一句话,你看老二和老三咋对我的。你也不看看,你那两个兄弟就是一条心,谁把你放眼里了。我好歹是个大嫂,我还一句话都不能说了。也就你这个实心眼的,才把他们当兄弟疼。” 左红军一听,抽烟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 他媳妇这话说的没错。甭管咋样,他都是大哥,可老二和老三可都没把他放眼里。 见他没说话,徐凤霞又咬牙道,“我不管,等找到机会,我就提分家的事儿。” “这家,必须得分。” 打谷场上面,左单单正边干活,边哼着小曲儿。 昨晚上知道要来干活后,她已经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了。没想到今天分的活会这么轻松。就把麦子摊开了晒,不停的翻着就成了,顺便把晒好的麦子给脱粒。这工作虽然很繁杂,但是不用出啥力气,对于她现在来说正合适。 旁边几个女知青可就没她这么轻松了。都是第一次干农活的。这些麦秆都有些扎手,脱粒的时候,免不了把手都要划几个小口子。 干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坦了。 苏雪看了看手里被割的小口子,眼睛委屈的红了红,看其他人还在埋头干活,她瞄了眼正哼着小曲的左单单。似乎做了决定一样,小步小步的往她那边挪了过去。 “左单单同志,我看你们屯里人对你们家挺维护的啊,你们不是成分不好吗,咋大伙都还对你们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