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啊, 我先去放音乐。”白桦说着从床上跳下来就去开电脑,男人伸手想拦, 说让他清唱,见他跑得太快, 只得停住。
少年很快从电脑里把当时用的伴奏找出来,双击,自己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床边规规矩矩地坐好。
一阵婉转悠扬的乐曲声响了起来。
赵晋亭听到开头,觉得这曲子虽然还不错,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这想法刚冒头,就听到身边的少年和着乐音开始轻喘和低语。
低语声太低,发音也含糊, 就算他躺在少年身边也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 只是那低语声似乎顺着他的耳朵一直爬到骨头里,在骨头间环绕,纠缠不休,让他整个人都痒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
还好盖着被子, 猛然间支起来的帐篷不细看是不会注意到的。
为了掩饰起见, 他还是侧了下身子,头偏向少年躺着。
白桦没意识到他的小动作,一旦开始唱歌,他就完全融到了音乐的世界里,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坐姿还是乖乖地。
低语声渐渐转大,成了少女的呼唤和娇吟。
赵晋亭突然意识到, 少年此时的声音和女孩子没有丝毫区别!
毫无破绽的男唱女声!他惊讶地看着,却看到白桦闭着眼睛,娇嫩的嘴唇微张,娇吟声过后,是第一句唱词。
唱歌的声音和刚刚的少女声完全不一样!声音清冽,不是那种努力诱惑人的娇媚,而是清冷的泠泠之音。按说这种音线并不是很适合这首《蛇妖》,赵晋亭骨头里的痒却直爬到了心里,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少年压倒,把人欺负得再也下不来床。
他终于知道那天嬷嬷为什么非要找白桦做cv了。
别的不说,单就这种不自觉的诱惑,那种明明禁欲却更勾得人想彻底压到身下的感觉,是任何一种娇媚之音都做不到的。
白桦一首歌唱完,看赵晋亭只是侧着身子看他,不由有些忐忑:“是不是……不好听?”
“很好听。”赵晋亭微笑着说,努力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声音却有些僵硬。
“可……你好像不喜欢……”
“喜欢。”快喜欢死了,赵晋亭的身子悄悄往后弓一些,免得让少年察觉到他的不同。
“再唱几首吧。”男人说。如果不是白桦在身旁容易察觉,他更想起身去浴室纾解一番高昂的欲-望。
白桦点点头,又唱了几首,有时下流行的爱情歌曲,也有地方小调。
男人听完以后,大力夸奖,却找借口把那些爱情歌曲全都挑出来否定:“你的声音不适合唱这几首歌,反倒是那些小调更有味道。晚上你就唱小调吧。”
白桦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晚上的歌就算定了下来。
“那你先练着,我想起有几份文件还没看过,先回房间了。”赵晋亭说着坐起来,半拧着身子离开了少年的房间。
那天晚上,男人在浴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虽然经常有意外状况发生,赵晋亭觉得现在的日子实在不错,每天从公司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心心念念的少年,还能和少年说话,对戏,甚至听他唱歌。
在他的努力下,他和少年的对戏也有很大进步,少年在他的要求下,向嬷嬷和锁心等人推荐了他,希望能由他做攻音。
锁心一向是个要求严格的人,既然重提《傲骨》剧本,她就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审核嬷嬷找来的cv。一般的cv她都是能过则过,毕竟不是戏份太多的角色,只要能不做到太出戏崩剧就可以。
唯一一个让她没办法放水的就是男一号攻音。
嬷嬷不是没尝试过那些时常配攻音的知名cv,也找过知名度不高的一些新人,甚至还考虑过木林森。可惜前两种都不能达到锁心的要求,木林森则在她刚提出时就被否决了。
“不找他,”锁心说,“他这几年虽然名气一直没落,粉丝群也挺强,但对剧本的驾驭能力却始终没上来。我前段时间听过他这两年配的剧,不管剧本什么样,让他配出来的都是一个调调。那些原著粉因为这个骂死了编剧,和他配对的受音都被连累,说明明是强受给配成了哭唧唧的弱受诱受。我们那次要不是消息已经传出去,碍于他的名气不好撤换,其实他根本就不适合。”
攻音的名额一直空缺,这部剧就卡在了准备阶段。这时候白桦把赵晋亭的名字提上去,嬷嬷的第一反应不是松口气,而是怀疑:“又是个从没做过cv的新人?”
她这些天找的新人不少,但至少也是配过几部剧的。白桦一个纯新人能入她和锁心的眼,无非是他强大到有些妖孽的配音及变音能力。
并非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第一次做cv就信手拈来。
知道金风玉露是好心,嬷嬷回复道:“金风大大,不然这样,我先跟锁心通个气,约好时间,一起上来pia次戏试试?”
“好。”白桦回答,伸手把麦关了。
他转头看着紧贴自己站着的赵晋亭,有点儿无可奈何地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赵晋亭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怕我偷看你的隐私吗?我看你和她说的都是我的事,我觉得应该有知情权。”
白桦说不过他,只好不吭声,关了电脑站起来。
“今天晚上的直播已经结束了,小白明天有什么安排?想不想出去玩?你想去哪里就跟我说,我带你去。”赵晋亭说。
白桦摇摇头:“我请假好多天,伤好得差不多,明天我要回学校。”
赵晋亭脸色一暗。
他知道白桦还在念书,只是少年不提,他乐得假装忘记。本以为还能拖一段时间,没想到对方主动说起这茬。
“我看你脸色都有些白,再休息几天吧。”他说。
白桦摇头:“已经全好了。”说着掀了下袖子,“连伤口都只剩一点点疤。”
赵晋亭早就想看看他手腕上的伤,却因为少年的排斥心理没敢付诸行动,这时见他先提起,趁机就捞起他细细的手腕:“我看看。”
纤细粉嫩的手腕上横着好几条长长短短的疤,一看就知道是割腕的杰作,这哪是什么做家务的意外。
他的大拇指轻轻在伤疤上摩挲着:“割腕?”
少年的脸上现出惊慌的神色,急着要把手腕抽回去,却抽不动:“没有,你看错了,怎么可能?就是,就是意外。”一向平缓的语音有些欲盖弥彰的急促。
赵晋亭见他急了,伸臂把他揽进怀里:“好,你说是意外,就是意外。”见怀里的人松了口气,他又加一句,“小白,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出这种意外。”
“说了是意外,我怎么能控制得了……”白桦说,不经意转头看到男人黑沉的视线,不由吓得咽回后面的话。
自和男人相识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赵晋亭那么难看的脸色。
好像他再多说一个字,男人就要把他吃了一样。
“我们,我们对戏。”白桦小小声地说,努力想把男人的注意力引开。
赵晋亭看到他害怕的表情,不由叹口气,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下:“好,我们对戏。”
算了,少年本就不是正常人,他又何必非要用普通人的标准强求他。原本还想等少年主动开口对他说起过往,现在看,他主动帮对方把前路都铺平更好。
第二天,白桦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准备上学。
司机在楼下等着。
“张叔叔。”白桦刚和他打了个招呼,就被身后搂着的男人推进了车后座,“坐好,我们要走了。”
老张笑呵呵地应了一声。
刚把少年接来时,赵先生就和他们这些人打过招呼,让他们不要惊扰到少年。那时白桦的性格还不如现在,见到谁都一副阴郁模样。
这时候能见面打招呼,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赵家上一任家主没有流落在外的血脉,他有时甚至会怀疑这少年会不会是赵晋亭的亲弟弟。
不然怎么会对他那么好?
一直把少年送到学校,眼看着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赵晋亭才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先生放心,已经做完,头尾都处理得很干净,没谁会怀疑到白少身上。”对方回答。
“那就好。”赵晋亭挂了电话,吩咐老张,“开车吧。”
白桦走进校园,心里很紧张。他本来习惯留长一些的头发挡住眼睛,视线被阻能让他觉得有安全感。结果昨天晚上不知为什么,赵晋亭非叫人来把他头发剪了,说既然是重新上学,就要有个新造型,新气象。
如果是其他人,白桦会毫不迟疑地拒绝。可跟男人相处这些天,赵晋亭一直对他很温柔,这让他忍不住有了些依赖感,下意识就想乖一点,免得让对方不开心。
毕竟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珍视他。
可走在校园里,他还是后悔了。
长长的刘海被剪短,还分梳到了一边,这让他的视野前所未有地清晰。看着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同龄人,虽然他们几乎都是各干各的,仍然让他忍不住焦灼起来。
要不是实在喜欢上学,喜欢课堂,他甚至想拔腿从这里逃跑。
强忍着到了班级,他想像以前一样默默无闻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结果刚进门,就被一个苹果脸的女生发现了。
“白桦!你伤好了?”女生叫了一声。
白桦一哆嗦,强撑着走到女生后面的位置坐下来,胡乱点了几下头。
女生却不以为意:“你哪里伤了?请假这么多天。你不知道,我们都可挂念你了。”
白桦意外地抬头看她一眼。挂念他?班里的学生一向不都是孤立排斥他很厉害么?背地里说他的那些话,他不是没听过,什么没爹生没妈养的孩子,什么一看就不是好人,什么有多远离多远一类的。
女生看到他的心思几乎都摆在脸上,也想起以前的事,很是不好意思,抓了抓辫子笑道:“哎呀,以前都是我们误会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前两天学校发了家庭普查表,我们才知道原来你……还好你表哥现在和你一起住,照顾着你。以前我们不了解你的家庭情况,误会了你,对不起啊。”
白桦愣愣地看着她,没说一句话。
女生见他这样,也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恰好铃响了,她转身拿起书本准备上课。
白桦在脑海里问系统:“是不是赵晋亭做了什么?”
“是的。你早晚都要回来上学,他总不能让你再重新回到以前的环境。他之前一直怀疑你住院的因由,很多隐患在他察觉到的时候就排除了。”
啧,不枉他一直苦兮兮地按照第六世的性子演戏,赵晋亭还是很给力的。
男友力max。
“他做的不光是这些吧?”
“确实。除了公开一部分以前你的资料,引起学生们普遍的同情心外,他还打着你表哥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现在老师们都很关注你,估计这节下课会有领导和老师来约你谈心,给你送关爱送温暖。”
白桦一边翻书本假装听课,一边仔细听系统的话。
“另外,范爱民的事,目标已经处理。”系统最后说。
白桦的唇角挑了一下。
这就好玩了。本来他还有点犹豫,该怎么让男人知道这件事。毕竟以第六世的性格,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去争,而这事除了当事人之外,根本没什么人知道。
想不到赵晋亭的能力这么强。
真是让人身心愉悦的好消息。
“他是怎么处理的?”
“整个范家的生意都被封杀,范家在本市已经没了活路。范爱民毕竟只是范家家主的侄子,不是他儿子。目标把范爱民对自家弟弟的所做所为掀给范家又封杀范家生意,范家家主迫于压力对外宣布范爱民和范家再没任何关系。”系统说。
“范爱民从我手里夺走的那次比赛结果如何?”
“全国性的大赛,本来就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范爱民没取得好名次很正常。不过范家一放弃他,就有人说如果不是他使了手段,让你上的话,得个全国第一都有可能。”
这就是虚夸了。第六世虽然音乐天赋很高,要说一定能在全国大赛得第一名却不可能。
只不过流言的源头是谁,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到。
这个男人还真不想让他吃一点儿亏。
其实第六世自杀,范爱民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被用不正当手段抢走全国大赛的名额,第六世确实难受,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真正给他致命一击的,还是网络上发生的那件事。
不过这个就暂时不必让赵晋亭知道了,来日方才,欠了第六世的,白桦会一点点全都找补回来。
“宿主,你真的打算放过水流星吗?”系统有些奇怪,以它的了解,宿主可不是这种大度的人物。
水流星是网名,就是那个直接导致原主自杀的人。
“我倒是想,你觉得赵晋亭会肯吗?”白桦慢悠悠地问。
“赵晋亭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系统说。
虽然他已经意识到网络在白桦的生命里占了很大的比重,可到现在为止,他知道的也不过是少年开了个直播间唱歌,还要去配一部叫《傲骨》的网络剧。
仅此而已。
“他会知道的,”白桦唇角带着笑意,如果这时候赵晋亭看到他,肯定能意识到他根本不是那个每天坐在自己身边乖乖唱歌的人,“就算我不提这事,你觉得水流星那次没得逞,会放过我吗?”
水流星那件事,系统觉得第六世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水流星是个很普通的听众,某一天凑巧进了白桦的直播间,被他的声音迷住,一下子打赏了很多礼物,非要见白桦一面。
白桦当然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可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白桦的个人信息,知道白桦是某市某音乐学校的学生,竟然直接坐飞机过来,在校门外等着。
他做到这个地步,白桦再排斥和别人的交往,也只能尽地主之谊,带他去找宾馆,还陪他吃了一顿饭。
结果当天晚上白桦要离开宾馆时,水流星突然向他示爱。
第六世一直不和人交流,哪懂什么情爱一类的,转身就走。
水流星却冲上来,压着少年就要强吻,还威胁他说自己和他吃饭时已经拍了照片,如果他不同意,就会把照片发到网上,还要跟别人说他勾-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