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许约慢慢睁开眼睛。他转头看着另一边枕上睡着的少年,唇边不由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如果让其他人看到现在的他, 肯定会吃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哪怕是面对父母兄弟,这位霸总风格的话事人都不曾有过这种时候。
男人轻轻伸手, 摸了摸少年头上的两只猫耳朵。
那两只耳朵抖了抖,往两边趴了下去,躲着他的手。
他却非要用力压下去,连耳朵带头发都揉到了掌心里。
头天晚上,他把小白接回来,总算“确定”了两人的情人关系。后来小白说什么都要他帮着洗澡,他一开始还推却, 最终还是应了。
他不是第一次帮小白洗澡, 却是第一次帮人形的小白洗。压抑住心底蠢蠢欲动的念头,不知道花了他多大的力气。
甚至梦里都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许约恶从心起,猛地伸手把少年揽了过来, 紧紧搂在怀里, 几乎要让对方窒息。
白桦睡得正香,就梦到自己被个大铁圈箍住,怎么挣都挣不开,最后只好大叫一声:“看本喵大人的神爪功。”
刷刷几下,手挠了出去。
可惜伸到一半就被牢牢抓住。
白桦挣了几下都没甩脱,总算清醒了点,眼睛微眯着看向大铁圈。
咦?这铁圈长得不赖嘛, 浓眉修目,眼角斜挑,还带着点儿混血的意思。
“帅哥~”他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叭地上去亲了一口。
唔,不赖不赖,早晨起来有大美人亲。啧啧,想不到他昨天运气这么好,在酒吧也能泡到这么优质的男人。
许约的脸黑了。
他看出来小白压根就没睡醒。
帅哥是叫谁呢?这不安份的小猫又是想亲谁?
他气得想摇醒对方,最终没舍得,干脆俯身过去,把那两片柔嫩的嘴唇含在嘴里,不停地吮着。
白桦被他亲到缺氧,脑子总算恢复了清醒。
“放开!喘不过气了!再不放开就算是爸爸本喵大人也要挠你!”少年努力分开两人。
许约的脸色更沉:“你叫我什么?”
“爸爸呀喵。”白桦懵懵懂懂地说,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对方的怒气。
男人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头上揉了半天:“傻瓜,昨天不是说过,我不是你爸爸?”
哦,对哦!少年若有所悟。照男人的说法,他把自己这只小猫养大,其实是主人。
那声爸爸是对爱宠的自称。
但他很快睡意又涌上来,索性往男人怀里钻了几下,嘴里还打着细细小小的呼噜,就跟小猫时一样。
许约的手从他的头上往下落,一直抚下去,力度不轻不重,就像以前给他顺毛时那样。
白桦更加舒服了,眼睛几乎要闭上,两只手伸出来,不停地抓按着。
男人被他弄得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分明是猫在“踩奶”。
说起来,踩奶其实算是小猫的一种本能。以前小白还是小猫时,就时常在他身上踩奶。当时他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开始还经常因为衣服头发等被弄皱弄乱了会直接转身躲开。
几次之后他发现小白好像不太高兴,特意上网查了查,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小猫踩奶说明他比较信任对方,同时心情也很不错。
再后来,他就比较纵容小白了。小白在他头上踩过,胸前肚子上也踩过,甚至当他趴在床上时,臀部都被“光临”过好几回。
可被人形的小白“踩奶”,这还是破天荒。
许约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
白桦明显没弄清目前的形势,猫眼眯成了一条线,手先是用力地抵住男人,接着五根细长柔嫩的手指都努力张开来,再在抵着的位置上合手成拳,指尖划过的地方,让人觉得一直痒到了心里。
一只手收回去后,另一只手再接着“踩”,轮番上阵。
脸上的表情要多放松有多放松,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许约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把少年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里。
小小的手,他一只就能抓住对方两只。
白桦动作被打断,不高兴地睁开眼睛看着对方。
男人在他唇上亲了亲:“要起来不?”
少年眼睛仍然眯着,身子拱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含糊不清地说:“还要睡。”说着似乎生怕男人起身,毛茸茸的长尾巴勾到了对方腿上,还缠了几圈。
“……”
“太阳晒pp了,”男人耐心地哄他,“乖,小白,起来收拾好,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白桦眨巴眨巴眼睛,开始“谈判”:“我们要去哪里玩喵?不好玩的地方就不起。”
算了算了。小白毕竟化成人之后正式和他在一起相处没多长时间,估计也是放松了警惕,不但老是“爸爸爸爸”地叫他,时不时还会带声“喵”的尾音出来。
以前在许宅时可不这样,不然早被人察觉到了异样,更不可能让他平安活到现在。
“小白想去哪里?”话刚出口,他就想起对方本性是猫,“带你去个鱼多的地方,好不好?”
白桦立刻一脸嫌恶地看着他:“我才不要去卖鱼的市场呢,把一条鱼活活敲死或者敲晕再刮鳞开膛,多残忍啊!就算是本喵大人都觉得受不了。”
这小白!脑回路怎么贴到那边去了?
许约一边像以前吸猫那样在他脖颈里面蹭几下,一边说:“怎么会去市场?那里人多还杂乱,我说的是去水族馆。”
白桦的眼睛亮了起来。
水族馆啊!好地方!
他立刻从床上跳起来,高兴地说:“好呀好呀,去水族馆!”
他这么一跳,毛茸茸的长尾巴立刻露了出来,不停地在身后扫来扫去,一看就知道非常兴奋:“那本喵大人就勉为其难地跟你一起去水族馆好了!”
许约立刻用毯子把少年包了起来:“当心着凉。”
少年却没体会到他话里的含意,一挥手把他的毯子扫到一边:“大夏天的凉什么凉?”说着轻巧地从床上跳下去,一路哼着歌跑进了浴室里。
许约坐在床上面对着自己下面苦笑。
当然不会着凉,是过热了好吗?
白桦收拾完自己,从浴室出来时,许约已经吩咐人将他的衣服准备好,这时候就帮他一件件穿好。
半长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衫,头顶再戴一个浅色的遮阳帽掩饰住两只猫耳,这时候的少年看起来就像是个清爽干净的高中生。
不过……
白桦苦着脸看着镜子。
那里面露出一截长长的猫尾巴,正无所适从地晃来晃去。
“这个怎么办?”他托着自己露出来的半截尾巴,小脸皱成了一团,扭头愁眉苦脸地看向许约,想和他讨个主意。
男人走过去,把尾巴握在手心里。
少年强忍着炸毛的感觉,任由他的手在尾巴上摸来摸去。
“不然像我昨天的建议那样,小白穿一条开裆裤怎么样?”许约逗他。
白桦气得瞪了男人一眼:“才不要喵!”
“那就换成这条吧。”男人说着,拿出了另外一条,同样是牛仔裤,颜色也差不多。
“这没什么区别吧?”少年说着,等看到裤子后面时,闭上了嘴巴。
那条裤子和他身上的区别在于,后面有一个洞。不,并不单纯是洞,而是把洞口的位置刻意向外延伸了一部分。
“你看,如果你这样穿上,”许约一边说,一边帮少年把牛仔裤脱下,换上了这条,还贴心地把尾巴从那个伸长的洞口弄出来,“尾巴是不是就像一个缝上去的道具一样?”
白桦照着镜子看了看,还真是这样。
就像是他故意穿了条公仔服装。
可……“谁上街穿公仔服装啊?”少年鼓着嘴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喵?”
“哟,小白真厉害,都会用俗语了,”许约笑着帮他把尾巴上的毛抚顺,顺手把少年的帽子摘下来,“看,这样一来,耳朵也不用掩盖了。”
少年的脸鼓了起来:“说的就是这样啊,谁会穿成这样去水族馆?”
男人却没理他,自顾自地拿着自己的衣服去另一边换。
白桦先是生气,后来又有些淡淡的忧伤。
虽说变成了人,还得到了爸爸的承认,可像他这样的,以后怕是都没办法再像正常人那样走在人群里了吧?
只能躲在屋子里,不能交朋友,不能看外面的世界,爸爸回来时还能陪陪他,如果爸爸不在,他就永远是孤单一个人。
想到这里,少年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小白,你看我这套怎么样?”许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白桦急忙忍住泪意,转头看过去,愣住了。
此时的男人并不是西装革履,而是像他一样穿着牛仔裤白衬衫。
问题是……男人的牛仔裤上同样有一条黑黑的长长的尾巴!
“你……”少年卡巴卡巴眼睛,不可置信地开了口。
许约大步走过来,在他耳朵上揉了揉:“傻小白,我们这叫情侣装啊。这样我们出去,大家看到的也是我们两个,而不是你自己了。以后有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好不好?”
白桦咬着嘴唇,看到男人又拿起一个帽子戴到自己头上,帽子上缝制着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看,小白,现在我们一模一样!”
少年终于没忍住,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
“你……”
许约把他揽在怀里,搂得紧紧地:“傻小白,说了我们以后一辈子在一起,不分开的。你的耳朵尾巴收不回去,那我就陪你长条尾巴出来,你说好不好?”
白桦一边抽泣,一边泪眼朦胧地点头。
“那就别哭了,乖,再哭就变成小哭包了。”许约替他擦着眼泪,在他耳边说。
少年瞪他一眼,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你才,你才哭包喵。”
“好好好,我是哭包,我是大哭包,”许约的声音里满是宠溺,“我们乖小白要是哭了,我这大哭包也就要哭了。所以替我着想,小白不哭了好不好?”
白桦点着头,半天才把眼泪收住。
许约在少年两只眼睛上亲了又亲,心疼地说:“看,眼睛都红了。以后不许再哭,不然我就亲你。”
白桦两只手巴住男人的肩膀,往上一蹦,飞快地在男人嘴唇上亲了一下:“敢亲我,我就亲你!”
还装出一脸凶巴巴的样子。
男人失笑。
这个小家伙,总有办法让他心情舒畅。
“那我们去水族馆?”许约问。
白桦犹豫了一下:“可,可还没吃早饭哪。”
“到那里再吃。”男人说。
本地水族馆非常有名,其实全称是海洋馆,分为水族馆,潜水馆和海洋剧场三个部分。整个海洋馆除了观赏游玩之外,还有各种购物和用餐的店面,说得上是应有尽有。
“好!”白桦还有点儿肿的猫眼立刻笑得弯了起来。
男人开车载小白到了海洋馆,刚下车,就看到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人还真不少。
不时有人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大多数都没什么异样,只有少数几个朝他们投来惊讶的眼神。
两人去了旁边一家名叫“海之味”的,像他们这样没吃饭就过来的人不少,里面大部分座位都坐着人,有情侣,也有拖家带口的。
许约护着小白到了角落里一张空桌上,立刻有服务员过来递了张菜谱过来。
男人把菜谱给了白桦。
少年点了几样,许约又添了牛奶,这才把菜谱还给服务员。
吃饭吃到一半时,突然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脸蛋圆圆地,看着特别喜庆可爱。
“哥哥,你是猫咪吗?”她奶声奶气地问。
少年身子一僵,转头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道自己第一次出门就要被人认出原形吗?
正犹豫着,许约对小女孩笑了一下:“我们都是猫咪哟!你喜欢猫咪吗?”说着还故意摸了摸自己帽子上的耳朵。
“我喜欢哥哥的猫咪,不喜欢伯伯的猫咪。”小女孩耿直地说。
这时候,小女孩的父母找过来,看到她正和两个陌生男人搭话,急忙把她带走,还对许约和白桦表示了歉意。
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搭话,她明明很喜欢那只哥哥猫咪的。
“妈妈,他们两个都是真的猫咪吗?猫咪能变成人?那我养的雪球会不会也变成人啊?”她问。
“当然不是真的,”她妈妈耐心地说,“那是伯伯两个人故意穿成一样的衣服。”
“就像我们一样吗?”小姑娘扯着自己身上的浅黄色t恤,她妈妈穿着一件和她同款的。
“是啊,”几个人越走越远,只有说话声隐约穿过来,“我们这叫亲子装。伯伯和哥哥也是穿的亲子装呢。”
“……”
“……”
许约脸上的笑容很僵硬。
他自问自己的年纪并不是很大,不过三十来岁。确实,小白是猫妖,不管实际年纪多大,却长着一张少年的脸。
可他们外表差距有那么大吗?竟然被说成是穿着亲子装?
白桦耳尖地听到了小女孩的话,不过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在他心里,许约就是他的爸爸,说两人亲子装很贴切。
他甚至觉得比先前男人说的情侣装更切合实际。
吃完早饭,许约带他进了水族馆。
水族馆很大,分为好几个区。刚一进门,先展示的是淡水鱼类,这些淡水鱼多是非常珍稀的品种,大多是国家级保护动物。
白桦一看到那些游来游去的鱼,眼睛立刻就直了。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瞳孔几乎散布到整个眼睛,小鼻子一动一动地,要不是许约正握着他的手,说不定他会立刻手脚并用地奔上前去。
“爸爸,鱼!”少年转头看着男人,伸手指着前面游来游去的那些鱼儿,脸上发着光。
从他身边走过的几个人看了看他,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一看就是个被家长关在家里学傻的孩子,竟然连水族馆都没来过,不然怎么那么兴奋失态?
许约却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好脾气地笑笑:“是啊,鱼,这次让我们小白看个够。”
有了他的保证,白桦立刻美滋滋地冲上去看了起来。
许约看到他整个人都紧紧地巴在玻璃上,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那神情,那动作,无一不透露出少年心中所想:美味,想吃!
终于,有一条体型较小的鱼在少年面前缓缓游过,游了没多远又转了回来,而且就浮在那里不怎么动了。
少年眼睛一亮,嘴角微微抽动,手指紧紧扣在玻璃上。
许约发觉不好,刚要阻拦,少年已经头猛地一伸,撞了过去。
结果当然是额头磕在玻璃上,起了个大包。
那条鱼尾巴一甩,慢条斯理地游走了,那模样像是在嘲笑他一样:哈哈,想吃我?做梦吧!
男人伸手把少年拉进怀里,在他红肿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揉着,低声问:“小白,疼不疼,要不要紧?”
白桦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沮丧地看着那条慢悠悠游远的鱼:“疼。”
也不知道是额头疼,还是看着要进嘴的鱼跑了而心疼。
啧,都是妖怪,电视剧里的分明阴险狡诈,而他家这只,却单蠢直白得让他忍不住想把少年揉到身体里去。
怎么就那么可人疼呢?
“小白乖,你要是想吃的话,我叫人给你弄几条来,好不好?”男人问。
虽说是国家保护动物,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想弄到还是有办法的。
白桦乖乖地任他揉了半天,等没那么疼了才眨眨眼睛:“不要了。我就是想和它玩一会儿,不是想吃它。”
嘴上这样说,但想到少年先前的表现,这话的可信度实在要狠狠地打个折扣。
猫吃鱼本来就是天性。
一直等到看完水族馆,白桦还不放心地叮嘱了男人一句:“我不想吃那些鱼,你不要叫人给我弄来,知道吗?不然我就生气了。”
“知道了,小笨蛋。”许约在他耳朵上摸了一把。
“妈妈,你看,是伯伯和哥哥,穿亲子装的那个!”突然身后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
“……”
c国好像也不是很大,不然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怎么他们遇到两次了?
小女孩乐颠颠地跑过来,伸手就去摸白桦的尾巴:“猫哥哥!”
白桦吓了一跳,差点“喵”地叫出来,被许约手疾地拉到自己身后挡好。
“你好,小朋友。哥哥的尾巴不能随便摸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对小女孩说。
小女孩眨眨眼睛,有点儿委屈:“我不用力扯,不会扯下来的。……你是他爸爸吗?你们住在哪儿?”
许约觉得要为自己和小白的关系正正名才行:“我不是他的爸爸,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小女孩还要说什么,传来她妈妈的叫声:“囡囡,过来,不要没礼貌。”
她只好鼓着嘴走了。
白桦悄悄松了口气,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爸爸,我们走吧。”
已经走了几步的小女孩噌地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许约,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听到了!他明明在叫你爸爸!”
两人走出水族馆,原本还有潜水馆和海洋剧场。但进潜水馆的话,白桦的猫妖身份就会曝光。而去海洋剧场,又担心再碰到那个喜欢扯尾巴的小女孩。
“我们回去吧。”白桦说。
“小白不想再玩一会儿吗?”许约问,“难得出来一次呢。”
白桦有点恹恹地:“不了。外面其实都没什么好玩的,还老是碰到要扯我尾巴的小孩子。”
许约不知道别的猫什么样,但对小白来说,尾巴就是他的弱点之一,稍微碰一碰都要炸毛。
更何况揪他尾巴的还是素不相识的小孩子。
他亲了亲少年的眼睛:“好,小白不喜欢,我们就回去。”
外面再热闹,终究不如在房间里两人相对更让他向往。要不是为了小白,他宁愿在家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