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炽眯着眼睛看向周围的那些血族, 下巴微微高抬,显得高贵而又优雅, 透着血族特有的冷漠。虽然他的唇角微微上挑,看表情应该是在笑, 可惜嘴里说出的话却让那些血族犹如掉到了冰窖里一样。
“我是c国的陶炽。”
竟然是陶炽亲王!
那个他们的主子都不敢正面强抗的血族亲王!
那个传说中最神秘最冷酷的血族亲王!
陶炽的目光扫过在场的血族,那些家伙立刻觉得自己的身上像是被尖利的锐器刮过一样,忍不住脚下就开始往后退。
陶炽却没再理他们,大踏步走向之前被咒术封着炙烤的屋子。
现在屋子的火咒被破,但封咒还在。陶炽却根本不在意,伸手一拳重重地砸了下去。
屋子立刻红光大盛,可惜很快就被青色力道给砸烂, 变成破破烂烂的一堆。
门的位置, 现在变成了一个大洞。
明明已经能够进去,陶炽却突然有些紧张,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放松了表情, 努力将唇角挑起的弧度变高一些。
甚至还看看身上手上有没有沾到血。
他怕吓到屋子里的爱人。
之后, 男人才大踏步走了进去。
封咒被破,屋子里的黑暗不再存在。但白桦仍然蜷在屋子的角落里,紧紧地抱着自己,头紧贴着膝盖。
听到大门破碎的声音,他身子抖了抖,却没抬头。
或许进来的血族看到他这样,会嘲笑他, 会咒骂他,会讽刺他堂堂一个亲王竟然摆出这种任人宰割的懦弱样子。
可是白桦并不在乎。
他现在除了能看出其他人身上的色彩外,已经什么能力都没了。
弱成这样的血族,会躲起来也很正常。
陶炽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针扎一般的感觉从最底最隐密的地方升了起来,慢慢扩散到整个心脏。
他的爱人,本该高高在上,成为其他亲王都惧怕的存在,哪怕一个对十个,都会在瞬息间取了他们的性命。
可是这一世竟然变成了这样。
都怪他,当时没反应过来,迟疑了那么长时间,不然爱人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也不会失去自身的能力。
陶炽放轻脚步,一步一步地走过去,一直走到垂头抱着双膝的少年面前,慢慢蹲了下去。
白桦听到他的声音,不敢抬头,只能尽全力往角落里缩,希望即将到来的斥责怒骂能够再迟一些。
“都这样了,为什么不叫我?”陶炽的手放到爱人的手臂印记处,问。
语调里带着无法压抑的怒气和责备。
如果不是他实在放心不下,强行提前解决了手里的事情过来,是不是这一次又会迟到,等来到这里只能看到受尽血液燃烧痛楚而惨死的少年?
一想到那个可能,陶炽就忍不住想把门外的所有血族都杀死。
他们全都该死!
白桦听到熟悉的语气,不由一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男人。
男人全身怒气勃发,但白桦只看到陶炽身上那深得几乎化不开的蓝色,那种蓝能够一直把他的灵魂吸进去。
“陶炽!”白桦失声叫了起来,忍不住松开紧抱着的双手,张开手臂猛地扑进了陶炽怀里,深深地把头埋了进去。
陶炽原本还想再责骂他几句,这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住主动投怀送抱的爱人,再也不想放手。
“陶炽,你来了,真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白桦说。
明明刚刚被那些血族那么针对和炮制,他却只是缩在屋子里的角落里不吭一声,就算再疼,他也不肯痛呼求饶。
可是现在,陶炽只是责备一句,他就埋在对方怀里哭出了声。
听到爱人的抽泣,感觉到胸前衣服的湿润,陶炽又心疼又难过,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少年瘦弱的肩膀。
分明不该这样的。
他重生回来,想找到爱人,想让爱人干所有想干的事,想让爱人过上最幸福最美满的生活。
可是他没做到,他竟然让爱人被其他低-贱的血族侮-辱,还差点儿弄出更严重的后果。
“乖,小白,不哭了。”陶炽笨拙地安慰着。他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前后两世都是这样。除了一句“不哭了”,他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不会说,就做好了。
陶炽干脆一把把少年抱了起来,稳稳地走出了屋子。
他的手下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那些外来的以及有了其他想法的血族都已经被他的人打败,严加看管,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
最惨的还是罗乔娜。
她是折磨白桦的罪魁祸首,又是陶炽亲自出的手,到现在都还在树底下躺着,根本起不来。
以血族那么强悍的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她竟然一点儿都没见好转,可想而知当时陶炽用了多大的力气。
陶炽却好像没看到这些等待处理的血族一样,带着白桦坐到手下特意搬出来的一个宽大的椅子里,轻轻在他头发上吻了一下,低声说:“小白,不哭了。是我的错,我应该让人跟着你的。”
白桦哭得一边打嗝一边反驳:“怎么……是……你的错,是我……不许……的。”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我太自负的错。明知道你一个人回来不妥当,我却没多想,不然多留你一天,我陪你一同回来也好。”陶炽说,“放心好了,以后这种事肯定不会再发生,你走到哪里,你身边一定会有我的人,或者是我。”
说着,他又亲了亲少年的头发:“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这是身为一个血族亲王最重的承诺。
在场的血族都瞪大了眼睛。
陶炽的手下还好点儿,毕竟他们多少都见过智麦摩瑞在自家地盘上出现,知道他和自家主子关系特别好。
可其他的血族并不知道。这时眼见堂堂的血族亲王竟然像哄情人一样哄那个窝囊废,眼珠子差点儿掉了一地。
白桦却没多想什么,眼睛红红地看着男人。
“我陶炽,说到做到。”
“嗯。”白桦一边打嗝一边点头,丝毫没意识到轻易就把自己给卖了。
陶炽总算把爱人诱拐到了手,心中大定,伸手咬破自己的中指,把指尖血挤出一滴,递到少年嘴边:“含着。”
血族赖以生存的唯有血液。白桦因为受刑,身体有了损伤,陶炽把自己的血液分给他一滴,虽然比不上给人类初拥时的作用巨大,但对缓解他的伤势以及增强体质都有很大的好处。
这一下连男人的手下都带了几分惊异。
看来,自家主子不止是和智麦摩瑞关系好啊,再好的朋友也不见得能给对方自己的血啊。
这分明是把对方放到了心尖尖上。
一时间,他们在心里把白桦的位置又调高了一级,默默思考着以后应该怎么对待才最合适。
白桦倒没想那么多,陶炽把手指凑到他嘴边,他出于信任,习惯性地就俯过头去,把那滴鲜艳欲滴的血含到嘴里,甚至还拿小舌尖舔了一下男人手上的伤口。
陶炽只觉得一股麻酥酥的痒意从指尖一路滑行蔓延到了心里,几乎忍不住想现在就把爱人紧紧抱在怀里亲个够。
可是不行。
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处理,亲亲的事还是放到之后再做。
陶炽微一偏头,那些手下领会到他的意思,立刻就把抓住的血族全都扔到他面前,就连一直在树下瘫着的罗乔娜都不例外。
陶炽看着这帮在地下哀号的家伙,唇角微微一勾,淡淡地说:“让我看看,你们大概都是那十个老不死的手下吧?”
立刻有三四个血族忍着疼开口说:“陶炽亲王,我们是智麦摩瑞大人的手下。”
“我也是!”
“我也是,陶炽亲王,我也是啊!”
“还有我,还有我!”
这几个家伙生怕开口晚了,会被当成那些外来者的同党处理。
陶炽点点头,慢悠悠地说:“哦,原来你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不是,陶炽亲王,我们和他们绝对不是一伙的!”
“不是啊!大人!”
“不是!”
“可是,刚刚你们大人被施火刑的时候,我看你们好像都在袖手旁观,甚至有的脸上还带着笑呢。这种行为,严格来说,应该叫做背主吧?”陶炽虽然脸带笑意,声音却很冷,眼神甚至比声音还冷,扫到谁身上,谁就要被冻成冰。
“……”
“……”
“……”
“……”
这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行为,他们基本都是第一次干,还没学会怎么巧舌如簧地替自己开脱,立刻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陶炽还想说什么,却感觉怀里的爱人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说,就温柔地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低声在他耳边说:“小白,你想说什么?”
白桦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了咬嘴唇,说:“他们背叛了我,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他的意思很简单。既然你们不要我了,那我也就不要你们。
很公平的一件事。
男人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曲解了。
在陶炽看来,背主的家伙都该死。
白桦还是太心软,就算被这么对待,仍然只是打算抛弃他们了事。可陶炽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白桦的几个手下听到他的话,全都变了脸色,不停地在地上哀嚎着要他饶了他们,放过他们。
有的甚至还提起了以前的事,妄图想用旧日感情来打动他。
白桦果然受到了影响,脸上浮现出犹豫。
陶炽立刻咳了一声,打断那个血族的话,淡淡地说:“既然你们以前感情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背叛他?难不成那些情义不值得你的忠心?还是说你只是打算用旧事来卖好,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情,照样背叛不误?”
他这么一提醒,白桦立刻醒转过来,抿了抿嘴唇,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他只是性子有些懦弱,却不是蠢。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还是分得清的。
陶炽没再容这几个人说些什么,一使眼色,立刻就有手下过来把他们统统拉了出去,远远地再也看不见。
“陶炽……他们,他们被带到哪儿去了?”白桦小小声地问了一句。
“既然你不打算看到他们,我当然是叫人把他们拉走了。难道你以后还想看到他们在你面前碍眼吗?”
白桦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好。放心吧,我保证以后他们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男人说。
想不再出现,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杀掉干净。
只是刚刚爱人明显已经被旧事打动,这种事不适合现在就让白桦知道,还是先瞒着吧。
白桦果然放了心,还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扯着男人的衣服往他怀里钻了钻。
陶炽的血液已经被他完全吸收,这时候效力缓慢发挥,那些身体里的暗伤和痛楚一点点地被抚平,对比之前身在地狱般的感觉,不知有多舒服。
他忍不住悄悄眯起了大眼睛,昏昏欲睡。
罗乔娜见得多,自然知道那几个血族的下场。连智麦摩瑞以前的手下,陶炽亲王都是说处理就处理了,可想而知对她们这些更不会容情。
想保全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主人的名号说出来。
说不准陶炽亲王会看在牵涉进来的亲王太多的份儿上,稍稍考虑一下,到时她们就有了一线生机。
“陶炽亲王……”
陶炽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对手下说:“智麦摩瑞亲王正在清理手下的叛徒,苦于手里人手不足,这才向我求助。你们这就帮他好好地收个尾吧,记住,一点儿渣子都不要留下。不然剩多少,我就让你们吃多少。”
那些手下赶紧应了一声,抓起地上的血族就离开了。
倒是罗乔娜见事情不妙,尖叫了一声:“我的主人是沃顿大人,可不是这个窝囊废的手下。陶炽亲王,您敢对我下手,就不怕沃顿亲王找上门来吗?那些也都是其他亲王的人,陶炽亲王你这么做,分明是向十大亲王宣战!”
陶炽转头慢慢盯着她,一字字地说:“十大亲王?不过是十个老不死,他们活的时间太长,脑子都僵住了,是时候该给年轻人让让位子。至于你,刚刚敢对我的爱人出手,不赶紧祈祷自己不要死得太慢,还敢在这里用沃顿那个老家伙来压我?你放心,我第一个灭的就是他!”
罗乔娜还想说什么,陶炽一抬手,一道青光发了出去,正正打在她的脸上,本来姣好漂亮的脸庞立刻被穿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牙齿和舌头都飞了出来,要叫嚷的话也变成了漏风的呜呜声。
“既然这个女人对火刑那么感兴趣,如果不让她在死前好好体验的话,她会非常遗憾的。”陶炽慢悠悠地说,“记得火候掌握好。要是死亡的过程没超过一个星期,就把自己烤了吧。”
罗乔娜立刻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从没后悔过对白桦出手,因为在她心里,智麦摩瑞是个最垃圾的亲王,如果不是其他十一个亲王给他面子,他早该下台了。
没想到这个窝囊废竟然有这么强大的靠山,连同时对十大亲王宣战都不怕,不但公然说他们是十个老不死,还说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她的主子沃顿亲王。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哪怕是出自她的主子之口,她都会怀疑。
偏偏说话的是陶炽。
那个最神秘的亲王。而且看他的表情口气,那分明是真的。
她……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等白桦意识到自己哭了很长时间也在陶炽怀里坐了很长时间时,所有的血族都已经消失不见,包括陶炽的那些手下。
只剩下陶炽和他两个人。
白桦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咬着嘴唇想从男人怀里站起来。
陶炽只是拢着他,免得他从怀里掉出去,在他耳边轻轻说:“血液的效力还没完全化开呢,你急什么?再坐一会儿。”
白桦听了他的话,虽然脸还是很红,但毕竟坐得舒服,本着“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原则,索性厚着脸皮继续坐下去。
陶炽心里很熨帖。
虽然这一次的事情出了岔子,让他的爱人遇到了危险,但结果总算差强人意。比如说,爱人及时救下,再比如说,他现在这样抱着对方,白桦也没反对。
甚至他还趁机对着其他血族宣告了一下和白桦的关系。
这样以后他的手下也不至于冒犯到爱人。
两人又坐了很久,直到白桦把陶炽的那滴血彻底消化光,这才红着脸站了起来。
陶炽却没动。
“我们……那个……去宣布继任者吗?”白桦问了一句。
他们开始商定好的办法就是把陶炽的某个手下宣布成白桦的初拥者,并且指定他为继承人。
只要这个继承人本身足够强悍,能够在白桦宣布消息的时候打败其他因为不服气而上前挑战的血族,那就能得到大家的承认。
有陶炽坐镇,这个过程会更加轻松。
“不了!”陶炽拒绝。
白桦一愣,迷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让陶炽接手自己的地盘,自己好去人类社会生活吗?为什么反悔了?
陶炽解释道:“以你选定的继任者方式来进行,再打败挑战者,确实能够对你原来的那些手下形成威慑,让他们服从于新的亲王。但是那十个老家伙定然不会善罢干休的。”
从他们迫不及待地对白桦下手就知道了。
“那……怎么办?”
“好办,直接就宣布我们的关系,我再把继任者派过来,以我的名义。这样以后那十个老不死的再有什么阴谋阳谋的,就会冲着我来了。”陶炽说。
“那你不是被我连累了?”白桦担忧地说。
男人笑了笑:“怎么叫连累,你忘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什么关系?不就是好朋友关系吗?
白桦先前哭得太专心,压根没注意到陶炽对别人宣布自己是他的爱人的事。
或者说,他就算听到了,也只会以为陶炽是为了帮他出头才故意那样说,他根本不会把这个当成真事。
陶炽一看到白桦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信自己。
没关系,以后的时间还长,慢慢来,早晚爱人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到那个时候,白桦早就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们……我们现在做什么?”白桦问。
“先去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我估计你昨天晚上根本就没休息好吧?甚至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吃?”陶炽说。
白桦抿了抿嘴唇,没出声,默认了。
陶炽心里的火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他知道白桦手下的人已经起了异心,很多人都和其他亲王的手下有勾结,就算没拿定主意背主的那些基本也都是抱着观望的态度,打算独善其身。
根本没什么人真正站在白桦的立场上替他考虑一下。
可就算这样,帮自己的主人安排一下食宿应该是最起码的事情吧?毕竟白桦名义上还是他们的主子,以前明明也很照顾那些家伙。
没想到那些血族全都是说扔就扔,全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站起身,慢慢走动几步,这才拉住白桦的手,说:“走吧,我告诉过钟成找到适合住宿的地方,本来是打算我们回去时的路上用的,这时就先过去好了。”
白桦乖乖地任他拉着,跟着走了几步,这才问:“陶炽,你走路……怎么……”
看着和平时怎么不太一样呢?
“哦,没事,”陶炽若无其事地回答,“刚刚有人坐在我腿上,坐了太长时间,麻了。我歇了会儿,这才好些,能站起来走路了。”
白桦的脸腾地一下子通红通红地。
陶炽这话不就在说他吗?坐过男人腿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