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法可能不是寻常人眼中的好功法。”秋博宇道, “却是适合博宇的功法。”
只粗粗地扫了一遍，秋博宇便窥见了不少显然是为自己而量身定做的部分。
这部功法留存了原本功法的思路, 但是其他地方都来了一次大的改头换面。甚至他感觉得出来，真君添了不少东西进去。
其实按照一般规律, 秋博宇是无法窥见一本功法后边的研修路线的。修真界的所有功法皆是如此，你在挑选的时期，能从中读取到的便只有大概的修炼路线和中心思想，后边高深些的，涉及到规则的，统统是不得见的。只有你顺着功法修炼到后边，才能体会到蕴含在功法之内的规则。
而秋博宇如今算实力已经是金丹期了, 正是开始参悟规则的时期, 所以在将功法拿到手的那一刻，除却实在高深的部分，其余部分他皆是能总结出修炼的思路。
真君给自己的功法里，有太多不按常理来的部分, 待细细思来, 才能体会出其中深意——寻常功法是给尚未踏入仙途的常人准备的，并在此上设下诸如天资或是体质的限制。而这功法，却处处可见从他体质出发做出的改变。
自己的灵气已经在混沌之地的时候就发生了变异，可以在灵气魔气二者之间转换，而他本人还带着一半的妖修血脉。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是何种妖兽，但是毫无疑问的，从金丹期开始, 自己已经能逐渐掌握住这血脉之力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在他突破筑基，成为金丹之后，自己的妖化状态便强了几分——和突然出现的回忆对比起来，妖化状态的战斗力毫无疑问是增强了。甚至他已经能控制着自己主动进入妖化的状态，利用那个状态强大的体质来行事。
想到这里，秋博宇忍不住看了眼周祺妍，她正好奇地看向他们这边。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在真君出来之前便恢复了正常人的状态。并且主动让周祺妍保密——推脱的理由便是他如今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份力量，还有觉得这种状态很古怪一类的。
周祺妍很懂事地表示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秋博宇虽然看出她的眼神似乎还有几分深意，但也不能计较，便就这么过去了。
怎么说呢……他下意识地不想让真君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能掌控住妖化状态了。回忆中，真君似乎对妖化后的自己很是没办法，而后便是他理所当然地不断靠近。这也让秋博宇发现，真君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软。
就像是个坏小孩，发现哭闹之后能获得糖果后，哪怕没有伤心事，也想要故意哭上两声。
殊不知周祺妍的想法很简单——这个世界既然是一本成型的小说，那主角这种存在可以说是一点隐私都没有。
在什么地方拿到什么外挂，体内有什么隐藏的秘密，手上有什么宝物，有什么样的人脉资源——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产品说明书那样，都直白地剖给读者看了。主角这边还在纠结那个状态，说不定她哥哥早就知道了，甚至还知道这状态未来的发展路线。
既然这样，哪轮到她来泄密？早就没有秘密了好吧！
不过秋博宇请求的时候神情太过认真，周祺妍觉得他可能是真的为这件事苦恼，便也应下了。在刚刚一同战斗之后，她对秋博宇改观了很多，至少秋博宇的真情流露让她也逐渐无法只靠“主角”这个标签来决定对待他的态度。
“所以你什么意思？”周祺然道，“我事先说明，这功法没有等级，可不保证修炼的成功率。”
所以这功法完成的时候，周祺然不是很想拿给秋博宇。迟迟不来的等阶标记让这功法就像是还没盖上检疫合格证的猪肉一样，缺了点感觉，就像是个半成品那样。这样的感觉让长期制作符阵盘一类玩意的周祺然很是不爽。
就算是在现代，上传一份未测试过的未完成任务，也是要挨骂的。
“可是这是真……道君您给的。”长久保持的称呼猛然要改变并不容易，但是秋博宇在努力调整着。他面上笑容温和，显然这功法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周祺然闻言，却是一皱眉，左手一招，玉简飞离了秋博宇的双手，奔向它的创作者。
这突如其来的行动让秋博宇有些疑惑，问道，“真……道君，为何要收回？”
“因为你这样的态度。”周祺然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他手中不断搓揉着那小小的玉简，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它给捏碎，“一个未完成品就值得你这么高兴？就没想过修炼可能会出岔子？”
只要是他给出的东西，这家伙都会主动收下吗？
哪怕是根本没有等阶标记，跟三无产品一样的功法？
这家伙就不怕这实际上是比黄级还垃圾的功法？
秋博宇这样随意的态度让周祺然有些不爽。这样的傻球还有没有身为主角的理智了？虽然一开始提出修改功法的是自己，但是他也没想到成品会这么微妙——他检查了好几次，也等了一会儿，该有的等阶标记却还是迟迟不出现。
可以说他自己对这功法也不是很满意好吗！
秋博宇见状，也看出周祺然可能又在纠结着什么呢，微微一笑，道，“真君为何会这么想呢？博宇愿意修炼这功法，是因为这功法适合博宇。”
“真君本质是仙修，经由真君之手修改的魔修功法，没有出现等阶标记一类的事物也是正常之事吧？”秋博宇道，“这功法虽没有等阶标记，但是博宇感觉得出，这功法很多部分都是依照博宇的状态量身定做的。可以说，这功法对于博宇来说是无上宝物，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一文不值的废物。”
周祺然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说到底，等阶标记是天道对于功法的评价。”秋博宇自信道，“可是要修炼这功法的，可是我啊。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什么功法适不适合自己？”
周祺然微微挑眉，盯着秋博宇。
对啊，说到底要修炼这功法的是这小子，自己操个什么心？
想是这么想，但周祺然还是捏着那玉简，不太愿意放手的样子。
见状，秋博宇祭出大招，“真君认识博宇这么久，还不知道博宇是个什么性子吗？”
“什么性子？”周祺然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犯傻又犯抽。”
“那真君可以让博宇再犯傻一次吗？”秋博宇道。
“谁管你！”
要就要，出什么问题他可不管！
秋博宇坚持的态度让周祺然面色变了变——他都强调那么多次风险了，这小子莫不是还当做耳旁风？
而后灵气大掌直接糊到了青年的身上，将他按到了地上，其中夹带着某片小玉简。
周祺妍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
哥哥和秋哥的关系，真的比她想象中的好。
不过刚刚那一幕，应该不是她产生了什么奇怪的误会吧？她怎么觉得……秋哥像是在哄哥哥。而且是深知哥哥性子，对症下药的那种哄。而哥哥也被哄顺气了，虽然看起来态度很差，实际上并没有气劲上来的模样，就像是顺手糊了秋哥一脸。
她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话，哥哥不让自己接触什么东西，自己是很难劝动哥哥的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秋哥真的有些厉害。
但是周祺然和秋博宇关系这么好也让她放心不少。原本她觉得自家哥哥对秋哥这个小说主角的态度有点糟糕，说扔出去就扔出去，说嘲讽就嘲讽，甚至之前雷劫的时候，立在半空笑看一众魔修，简直浑身上下都是反派的气质……
如果只是单纯的穿越还好，但是他们是穿书，是有既定剧情和主角的存在的，周祺然的嚣张让她有些忧心，害怕他什么时候就被划入了反派的范围。
关系这么好的话，哥哥应该是算主角导师或者是好基友吧？
秋哥看起来也不像是一味崇拜哥哥——这是她之前的感觉。这样子其实很奇怪，因为她竟然觉得秋哥是以“保护者”自居的。说要干掉那些想对哥哥不利的人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畅快，反复是在做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这是“崇拜者”会显露出来的状态吗？
秋博宇心满意足拿到了功法，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就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宝贝。
而后周祺然便看向周祺妍，“所以，你怎么了？”
“我？”周祺妍本来还带着几分旁观的心态，见周祺然突然把话头引向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汤。”提起秋博宇的时候，周祺然可从来不会客气，他一边梳理着体内的灵气，一边倒，“你知不知道，你从来都是藏不住事情的。”
他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即便是分离了这么久，周祺然依旧记得她的小动作。周祺妍现在明显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准确来说，是与自己雷劫之前，还没让她去找傻球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秋博宇拿着功法，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他并不能确定真君的态度。
从理性的角度上来讲，让妹妹理解修真界的残酷是正确的做法。但是真君一直是妹妹保护者的形象，说不定反而不想让妹妹见到世间险恶。
秋博宇观察了周祺然很久。周祺然做事虽然有迹可循，细心观察的话也能大致猜到他行动的动机。但是，在他做出行动之前，是难以预料他会做什么的。
遇到自己也没有感受过的深厚亲情，秋博宇有些拿不定主意。本来他是想保险点，先让妹妹知道修真界的残酷，再一步步循序渐进的，这样的话，真君感觉到不妥也能直接叫停。可谁知，妹妹不愧是真君的妹妹，在令人出乎意料这一点上惊人地相似。
“没有，秋哥只是让我明白了一些事……”
这是什么！这是被传销洗脑过后的人经常会说的台词！观摩过傻球阴人现场的他十分清楚，这小子太擅长引导思路替换概念了，你要是跟着他给出来的思路走，迟早被他带成他想要的想法！
就在周祺然准备开口的时候，周祺妍却画风一转——“哥，我杀人了。”
“……”
“……”秋博宇小心翼翼观察着周祺然的行动。
周祺妍也缩着手，有些紧张。
两人都偷偷瞄着周祺然的脸色，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就像是一起做了坏事后被揭发的人，紧张地等待着审判。
“……所以呢？”
周祺然的反应是出乎两人意料的平淡。仿佛周祺妍只是说了声“今天天气真好”一类的没意义的话。
见妹妹一脸错愕，周祺然以手支着下巴，悠悠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所以你刚刚模样怪怪的，是在纠结这个？”
“哥，可是……我……”因为有些急，周祺妍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我都听着呢。”周祺然随手从空间道具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周祺妍。“喝点果汁冷静一下。”
周祺妍接过去打开，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算是有些理清情绪了。她对着周祺然道，“哥，我杀人……没问题？”
“也不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话一出，刚松口气的两人又紧张起来了。
看着妹妹的紧张的模样，周祺然突然有些想笑。他本来还以为自家妹妹被那精得要死的傻球给带上歪路，现在一看，分明就是件小事嘛。但是看着妹妹还有旁边那傻球仿佛做错了事情一样的紧张状态，他都想撇嘴了。
难道这两人都当他是那种会拼尽全力把妹妹养成温室里的娇花的人？
怎么可能！
“不能对凡人随便动手。”周祺然淡然道。“天谴很重的。虽然你现在是灵体，我不确定这条规则在灵体上起不起效，不过没有去实验的必要。”
周祺然点了点她的脑袋，道，“审时度势才是一个聪明人要做的事情，墨守成规是没出路的。”
“可是刚刚那些人说什么……天谴？是那些天雷吗？”
“呵呵，无谓的叫嚣而已。”周祺然道，“妍妍，哥哥现在告诉你，在这里，只要有人想对你出手，你反杀回去甚至先下手为强是完全没有毛病的，当然也要小心被寻仇。”
“你现在身份特殊，放咱们那儿就是要被锁在博物馆的存在，懂？你要用对待国家重宝一样的心态来对待自己。”
至于周祺妍纠结的天谴问题，周祺然更是没放在心上，“就这么跟你说吧，对你有想法，想出手干掉你的，杀掉基本都没啥所谓的。在修真界，你只要注意不要干掉那些没修炼过的凡人就行了——那才是天谴的大头，至于其他修士……”
“想往上爬，谁手上还没几条人命了？”
大约是因为不断研究规则的缘故，周祺然对于修真界的看法犀利而直接。秋博宇怔了下，而后便是几分苦笑。
对啊，这样才是真君。
周祺妍正在慢慢消化着自家哥哥带来的信息量。原本她还觉得哥哥可能接受不了自己手染血腥这件事，可现在看来……
“哥，我是说，如果我一直没杀过人，你会不会……”
“你在想什么呢？”周祺然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当然会啊！”
“你已经被你这性子坑死过一次了，你觉得我会继续让你被坑第二次？”
周祺然反而觉得周祺妍担忧的模样有些太敏感了。在修真界待了几百年的他，早就适应了这里的丛林法则，甚至因为身为符师，他看得比常人更加透彻些。
杀人死人，本就是天天会上演的事情。因为是自己妹妹所以不想让她沾上血腥？不存在的，这样被保护的存在反而死得更快，倒不如下得去手，才更爽快些。
哥哥在经历过那些事之后，行事便带着几分极端和偏激。
周祺妍觉得，说不定在原来的世界，哥哥早就看淡杀人这件事了。
啊……是这样啊……
“我明白了。”
缓缓道出的四个字，满满塞着少女的决心。
“你也不用想太多。”周祺然突然道，“有你哥在，没什么地方需要你出手。”
哥哥总是这样。
在这种地方特别温柔。
周祺妍一把扑进了周祺然的怀里，秋博宇投以几分羡慕的眼神。
谈心谈完了，功法给完了，周祺然思索了一下，突然看向秋博宇，“傻球，妍妍有哪些奇怪的地方？或是你觉得不合常理的地方？”
“嗯？”秋博宇似乎没想到周祺然会突然问自己这个，“真……道君，您是要问……？”
“少来，你当我还不了解你？”周祺然道，“发现了什么，直接说。”
当系统这个方便的情报源没了之后，周祺然便只能自力更生。这个时候他便将目光放到了秋博宇的身上。
这小子的观察能力不俗，经常能发现各种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并综合起来后加以运用。像自己妹妹的情况，问她本人都不一定能得到有效的情报，还不如看看这个观察力超群的主角是怎么想的。
若是以往，周祺然其实并不会去利用秋博宇的情报收集能力。那会让他有怪怪的感觉，而且一旦对某些人产生了某些需求某些期盼，便会落了下风。就像陪着他的系统，理论上她的离开对自己的状态不会有影响，毕竟自己的实力什么的都还在，只是失去了她能提供的即时情报，但是系统还是毛坯版的时候，他连这个福利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即便这么告诉着自己……
他的内心还是有一股闷闷的感觉。
现如今，晋升至化神，虽然还没有什么其他宛如脱胎换骨一类的感觉，但是周祺然感觉，自己还是看开了一些东西的。
就比如现在……
做好以后的心理准备不就好了吗？没有谁是一定需要着另一个人的。
“真君想知道，博宇定然知无不言。”秋博宇立时道，眉宇之间隐隐有几分兴奋，似乎是在为自己能为周祺然提供帮助而欢喜，“关于祺妍，博宇确实有一些算不上多大的发现。”
而后，秋博宇原原本本把自己对周祺妍的观察说了出来。其观察之细致，让周祺妍都稍稍变了脸色——她自己都不知道有那些事好吗！
周祺然没多少自己其实是秋博宇重点观察对象的自觉，得到了他提供的情报后，结合自己的所知整理了一下，道，“果然有哪里很奇怪。”
原书之中，灵脉心只是一个集天地之精华而诞生的宝物，在自己的妹妹顶替它的位置后，显露出了很多其他的能力。而这些能力，在系统提供的资料记载中是没有的。
是的，在系统的记载中，灵脉心单纯只是一个催长灵矿的大宝物。其他的什么与大地的感应之类的能力，并没有被写进去。周祺妍似乎是一开始就有这方面的能力，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系统差不多已经是修真界最全的百科大全了，连资料里都没有记载，灵脉心真的有那么多能力吗？
还有秋博宇提及的，消耗恢复很快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像是一个灵体会有的能力。
周祺妍迷迷糊糊地听着两人对目前得到情报的分析，让她产生了自己比他们还不了解自己身体的感觉——有点小挫败。
周祺然内心有些想法蠢蠢欲动。特别是如今他已经晋入了化神期，正是内心自信爆棚的时候。
“其实……道君，博宇有个想法。”
秋博宇思索道，“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就是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