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过去这么久, 千人混战环节终于结束了。周祺然看了一路的热闹，心情不错, 又有无限补充的美食，可以说是惬意无比。如果不是元婴期高手消化灵气的能力十分强大, 他觉得以这段日子自己的食量，起码得长胖几斤。
但是事实证明，不仅没胖，身上的肌肉也没下去几分，周祺然很是满意。
凌晨之时，卓安来到城主府里边的小院拜访周祺然，几番确定周祺然真的没对后面的规则动手后, 又是放心又是失望地离开了。
周祺然之前便已经翻看过了规则, 对第二轮的赛制还是有些概念的。其实那份规则在他不动手修改的情况下，已经颇有看点了。
如果说第一轮的“大浪淘沙留强者”是海选的话，那第二轮的“百鸟争鸣夺魁首”那就是分组战，一定数量的修士分一个小组, 同场两两对战, 最后决出唯一的胜者，晋级决赛。
周祺然看完规则和补充之后，深感那举办琼霄大比的祖师爷心思毒辣。比起那些大门派动不动丢秘境里简单粗暴的赛制，这云霄大比的规则可谓是考虑颇多——甚至他能从这些规则里面隐隐读出那祖师爷的不耐烦。
海选人太多，简单粗暴全筛掉。分组战是决定晋级决赛的资格的环节，基本上大多散修只能停步在这些环节，然后那些门派便可以苍蝇搓手状拉人头……啊不是, 是邀请散修加入门派。
周祺然坐在自己的观览台处，听着那金丹主持宣读第二轮的规则。
到了此时，那些众人寻而不得的赢家修士终于都冒了出来。他们其中有人形容狼狈，似乎有段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也有的人满面红光容光焕发，看起来过得不错。观众之中有已经落败的修士，也有纯粹来观战的观众，一时之间便讨论开来。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些修士一个两个都挺惨的？”
“是啊，有一批人刚刚才赶到吧？”
“据说有人在汾安城外迷路了？”
也有人目光深沉，一扫而过，将那些修士的面容都记住，准备寻找时机下手。有心之人早就留意了每一场留到最后的赢家，将他们的面容都记下来，以待来日下手。只不过这段日子一直寻不到那些修士，现在看到他们才明白，这些修士都上了易容阵法改头换面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完善的保护，也有不少修士折损了，至少看一些脸色黑如铁锅的修士，便能大致猜一下有多少场的修士最终还是没能凑齐红灵玉功法。
人群之中，那位力败全场对手，独自一人站到最后的少年显得无比惹眼。特别是他如今是唯一一个没改头换面的修士。比起其他修士，他精神饱满，眸中若有星光，满心满眼的自信欲喷薄而出，隐隐有夺冠种子的风范。
“我跟你们说！这个少年非同凡响啊！”观众区里有人说道。
“哦？为何这么说？”
虽然那名少年时至今日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不平凡，但是那说话之人乃是汾安城赌场的计票员，这种人口中的话，总会引来其他人的关注，毕竟说不得有什么“内部消息”。
男子虽是对着友人说话，但旁边的观众已经悄悄竖起耳朵。
“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人买了一个不可能留下来的数字？”
“是的，你说比第一场的八人都还少……等等，你不是说……”
想到男子当日的失态，他的友人脑中蹦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是啊，那天顺手跟我买了一注的少年，就是那小子。”那计票员道。因为这事情太过离奇，他自己也不敢肯定，离了场后就留在赌场之中，等待着那名少年来兑奖。但是少年迟迟不来，他都快以为那日的经历是自己发癔症了。赌场的管理人员听到他的话后，也不太相信，觉得是这名计票员见场内人数出来了，虚构个少年跟他买赌注的事情来欺骗赌场。
因为是在赛场临时买的注，赌场这边没有记录，除非那少年拿着赌场的玉简上门领他赢到的赌资，否则赌场会当无事发生。
那计票员等了许久，等到已经在怀疑自己记忆的时候，那少年终于出现了。
他一出现，赌场全体人员都惊了。
“那小子姓秋，名字不详，他在自己上场前，买的是——场上只留下一个人！”
“这般自信？！”
友人惊讶。
旁边的观众听到这般劲爆的消息，也霎时惊了。
这少年，已经不仅仅是自信了——这已经到了狂的程度！
可是他做到了！
“说不定他是见倪飞在场……”
“你傻了是不是？如果倪飞不主动透露的话，谁知道会与他同场对决啊！”马上有人反驳。“且那倪飞是吞药增长的实力，药效过去了他也不见得能解决同场剩余的修士。”
而那名少年的诡异状态，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将修士一个个送下场，防御不及。
不管如何，这几日下来，秋姓少年的光辉事迹本就是要载入云霄大比史册的大事，他本人也将成为后来人敬仰的对象奋斗的目标。而这开场下赌注的自信，又让他的传奇色彩升华了几分。
可以说，秋博宇已经成了这一届云霄大比炼气场夺冠的种子选手，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听说这小子还是个散修，你们说他最后会入哪一个门派？”
“沭兰派最近发展势头不错吧，听说他们今年的筑基弟子很不错？”那人道，“还是赤阳派？昭天门似乎也存了几分底蕴……啊！打我做什么？”
“你眼界能不能放广一些。”那人鄙夷道，“虽然……很少挑人，但是偶尔还是会收人的啊！那以那少年展现出来的天资和气势，说不得早就被琼霄派定下来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是我目光短浅了。”那人道，“这少年看起来颇为年轻，以散修的身份都拥有如此的实力，要是琼霄派收了他，说不得又是一颗明日之星。”
“可惜啊，这少年是个男子，云绣阁是断然不会挑的。若是个女子的话，说不得两个门派会争上一争。”
“就算这小子是个姑娘，我觉得他也应该会挑琼霄派。云绣阁功法主讲以柔克刚，那些个小娘子哟，看起来娇滴滴的，三两下能将你绕得找不着北。琼霄派功法一般为蕴气破势，我看挺对那少年的风格的。”
似乎是想到这里毕竟有着两个门派的领头人在场，那些修士不敢公然谈论。
但众人心知肚明，论门派底蕴，琼霄派是胜过云绣阁的。云绣阁只收女子，是这个门派的优势，也是这个门派的劣势。
观众们畅想得欢，可谁也没有想到，秋博宇早就拒绝了卓安的邀请。
事实上状况十分诡异，那些小门派自然是恨不得秋博宇能加入他们的门派，甚至倾全门派之力来供养都愿意，因为这名少年的天资是肉眼可见的好。但是正因为太好了，小门派们忧心琼霄派要出手，那他们根本没有竞争之力。于是虽然有些门路的掌门打听到了秋博宇住在属于琼霄派的小院之中的消息后，便歇了心思。实际上在看到那少年似乎和天枢真君有点关系的时候，那些门派心中也是忐忑不安——招惹上天枢，是好是坏根本没个定数啊！！
卓安一开始也是顾念着周祺然这边，不好邀请秋博宇。但是发现周祺然似乎并不是秋博宇师尊这样的身份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邀请了——这少年，天资与悟性，还有他展现出来的话术功力，都显示着这是个不平凡的少年。
而这不平凡的少年，果断拒绝了卓安。
而且他的理由让卓安无话可说。
秋博宇表示，自己是有师尊的，师尊是有势力的，势力是不在东域的，所以自己不能背叛师尊加入琼霄门。这番理由合情合理，卓安也就不强求了。
本来嘛，以这少年展现出来的风采，没有师尊教导才是古怪的事情。
不论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秋博宇都不在乎，也不管他们在想什么。他目光灼灼，望着空中。他身旁的几人，正是那第一轮胜出的八名修士。这几人将这惹眼的少年包围起来，以免有人暗中下手。对于他望着空中的模样，旁人可能猜测是他自信的表现，但这八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自然明白这少年可真不是什么自信骄傲的少年——以他崇拜天枢崇拜到有些疯狂的模样，多半是在盯着可能在上面的天枢吧。
多好的少年啊，咋就成了脑残粉呢？
主持那冗长无趣的开场白终于讲完，按照惯例鼓励鼓励那些晋级的修士后，便开始宣读比赛的规则。
周祺然都觉得这金丹主持还蛮可怜的，基本上讲开场白啥的时候，压根就没人听，规则介绍什么的，大多参赛者开赛之前已经了解了规则了。他站在那里，估摸着就是个来增加仪式感的吧。
第二轮比赛的分组战，因为每一年留下来的修士数量不一样，所以分组的人数是不定的。按照石碑的规则，一般会安排一个月左右的赛期，一天出一个晋级者，进入决赛的修士一般是双数。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同场单人战的形式——什么是同场单人战，那就是一个赛场里有多个擂台，擂台上的修士两两对战，在半个时辰的限制内击败对手，胜者可以晋级，败者淘汰。若是并未分出胜负，则由石碑来判定双方谁受到的伤害更大，受伤严重的那方淘汰。
而比赛之时，每一组的修士内部会分成甲乙两组，划分上场的时间。如甲组修士比赛的半个时辰过去后，马上就是乙组修士的战斗。待这半个时辰过去，下场休息恢复灵气的甲组第一场赢家便会继续两两捉对对战，比完便是乙组修士的战斗时间。如此这般循环，待甲组与乙组都只剩下一人的时候，两名修士对战，争夺晋级决赛的资格。
这样的赛程看起来中规中矩，实际上变数颇多。实力强的修士可能在路上遇上劲敌，消耗巨大，原本十拿九稳的局面可能就被淘汰了下去。如果说混战考验的是修士的应变能力和实战能力，那这场分组战，考验的是修士判断大局的能力与气运。
虽然今年的晋级人数早就有人清点了出来，但是真正出来的时候，还是令有些人大跌眼镜——留下来的修士，竟是没过千人之数！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以往的云霄大比，晋级到第二轮的修士，不说千把人，近万人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今年天枢横插一杠，生生将混战的竞争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每一场留下几十人都算太多，更有那秋姓少年淘汰全场只余一人晋级一般令人咂舌的事迹出现，以至于明明人数变得如此少，观众们却觉得合情合理。
卓安满意地点点头。
人少好啊，人少的话就省时间了。
石碑虚影闪了闪，开始分组。
今年第二轮的赛时比起以往缩水了一半之多，每组修士的数量为六十四名。
素洁真君看到这个结果后，虽然心中早已有数，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满意之色。对于他们来说，这炼气期修士的争斗自然是越快结束越好，他们关注的是后面筑基期弟子的场合。
“这天枢改变的规则，效果倒是不错。”素洁忍不住道，“虽然就是蛊虫互噬的思路，稍显残忍，但是这效果可真是不错。”
“是啊。”卓安感叹道，“天枢道友本就是不走寻常路之人，没有门派负累，他的想法可是比我等灵活得多。”
“那秋博宇，是否入了琼霄派？”素洁道。
正如所有人所猜测的那般，她也认为秋博宇入了琼霄派。那卓安一听，却是感叹一声，“我倒是希望他能入我琼霄派，只是那小子颇有志向，拒绝了。”
“哦？”素洁轻应一声，哪能听不出卓安的画外之音，便止住了这个话题。大家都是打交道已久的道友了，这么点弦外之音还是听得出来的。卓安说秋博宇颇有志向，就证明那小子多半有更好的归宿，拒绝了琼霄派的招揽。若是已有门派，那卓安定然会直接说出来。
这倒是奇事，一名散修，在这东域之中有比琼霄派更好的归宿？要知道那上三门收人的眼光可是严苛得紧，不会随意放人进内门，而外门弟子，只学得到皮毛罢了。
“那天枢，真的没再动后面的规则？”
“看上去是这样子的。”卓安道。
“不知为何，我现在反而期盼天枢能修改一下这后面的规则了。”素洁说完，补充道，“当然，筑基期的规则不能动。”
“呵，还是不要贪求过多比较好。”卓安道，“你以为天枢道友看不出我们这些人的心思？之前我去寻他的时候，他直接说懒得动。多半，是不想动太多规则，伤了云霄大比的根基吧。”
“那便随意了。”素洁道，“现在的结果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在素洁与卓安心中变得“高深莫测”“高瞻远瞩”“高情逸态”的三高人士周祺然，正悠悠然地看着场下的情况。
“啧……我感觉吧，这场面，果然和原文差太多了。”
【然而造成这情况的，似乎是你自己。】
系统提醒道。
“好吧好吧。”周祺然耸肩，做无奈状，“只是让主角没了扮猪吃老虎的机会而已。”
原书之中的主角参加云霄大比的时候，基本没几个人重视他，在混战环节之中也不显眼。到了分组战后，不被看好的他一路过关斩将，连续战斗一天，从夺冠热门修士手中抢来晋级的资格，成了杀入决赛的一匹黑马。之前给过他脸色的修士，小瞧他的修士，统统被狠狠打脸了回去，甚至有人转头就想来巴结他。对此，主角表示不屑一顾，生生上演了“今日你看我不起，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俗不俗？俗。
爽不爽？爽！
要的就是这种打脸啪啪啪的感觉啊！
但是现在纵观全场，现在的傻球身上就差贴个“冠军种子选手”的标签了。
“话说他真下注赌一个人留下吗？”周祺然道。
【根据行动数据，是的。】
周祺然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之前也没注意这回事，现在场上传开了，他也就听到了。
傻！球！去！下！注！！
似乎是注意到周祺然马上变得不爽的神色，系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喜欢赌？】
“我最讨厌两种人。”周祺然咬牙道，面上难得现出几分愤怒。那气势扩散开来，瞬间压制住了周围的观众，令他们大气都难喘一口。“赌徒，和酒鬼。”
看到周围的景象，周祺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时收回威压，长舒一口气，面上露出轻松之态，“哦，还有无趣的人。”
【……】
那下方的群众感觉到一阵威压，又很快收了回去，急促地喘息着，有些人的面色都涨红了。
一般来说那台上的掌门们都放得出威压，但是这种威压的强度，应当是元婴真君放出来的。上方只有三位元婴真君，会突然威压出来的……
那些观众忽然有些小期盼——难道天枢真君又要改变什么规则了？
威压什么的在意那个干吗？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本来就这么沉重啊！
而卓安的传音也马上到了周祺然这边。“天枢道友，发生什么事了？”
方才他瞥见天枢面露愤怒之色，忙传音关切。而且他也好奇，能让天枢愤怒起来的事情，会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周祺然面色平淡，带着几分吊儿郎当，“没事练习一下变脸。”
“……你……”卓安斟酌了一会儿，最后叹气道，“你开心就好。”
观众们等了半天，小门派掌门们等了半天，参赛者们等了半天，都没等到想象中该有的天枢搅局。那金丹主持都准备好天枢来插话了，见他真的不出口，不由得愣了愣，忙接着讲规则。
直到规则宣讲结束的时候，天枢还是没发话。
在场的观众，不知为何，有些小怅然。
噫？那天枢不搞事了？
【……他们在期待你修改规则。】
系统默默道。
“哦。”周祺然轻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他们这么期待，他还不乐意了呢！
讲道理，他之前修改规则什么的，纯属自己乐意，哪有给那些人服务的意思。
当规则结束，便是抽签了。周祺然一直觉得这云霄大比考验的气运简直贯穿始终，大半的对战都由抽签来决定。不过因为是阵法操作，除非他这样的人出手，倒是没有什么暗箱操作的余地了。像他这样敢对成品阵法出手的人似乎也是少数。
明天要对战的六十四名修士很快被抽了出来。而此时，现场观众才一一得知那些晋级修士的身份……因为大名都映在空中了。
换做以往，晋级的修士几乎都认为这是荣耀之事，巴不得自己的名字能出现在上头名扬云霄大比。但此时的参赛者们一个两个都跟吃了shi一般黑了脸。
暴露了身份，相当于宣布了功法的归属所在。他们在炼气期散修之中实力确实还算可以，但是怕的就是有些人的背地暗算啊！
天枢为什么不改改这一层规矩，让他们好好隐藏身份啊！这么一搞那易容阵法可不就白废了吗？！
秋博宇面色深沉，一路将那些出现的名字看过去，见没有出现自己的名字后，他便放松下来。而周围的修士可都盯着这个少年的反应，一个个想从那些名字之中找出姓秋的人。可惜，一无所获，显然少年并没有被抽到。
汾阳城近日一大谜题“秋姓少年叫什么名字”，今日依然无法解开。
而周祺然看着下方参赛者那憋屈的神色，毫不掩饰自己的笑。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哈哈哈哈！
真当他易容阵法白送的啊哈哈哈哈！
等的就是这一刻！！
秋博宇看着周围晋级的修士们脸上那憋屈的表情。
以他对真君的了解……
真君估计是故意的吧？
他看向擂台之上，冥冥之中有种感觉，真君似乎在那个方向。
周祺然看着精准找到方向的秋博宇。
“系统，阵法没出问题吧？”
之前好像就这样了，明明有阵法阻隔，这小子却能找到自己在哪个方向。周祺然皱皱眉，似乎是有些不大爽快。
【根据数据，没有，阵法好好地在运转。】
【如果你是在意小球感觉得到你的方位，那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
周祺然盯了一会儿，手中一动，卓安根本来不及阻止。
下方的秋博宇只觉得额头一痛，就像是被谁狠狠弹了一下，猝不及防之间差点倒在地上。
“秋小子你没事吧？”
“没事吧？”
“怎么回事？”
旁边人的关心蜂拥而至，秋博宇搓了搓额头，站起来拍拍灰，道：“没事。”
这符的力道有所见长，真君重新炼制了吗？
他心定了定，觉得这是真君在鞭策自己，自己要多努力几分，赢过其他参赛者！
周祺然手中攥着一把玉简制成的符，轻哼一声。
要不是怕把这小子打没命了，他何须这些脑崩子符来代劳？
“……天枢道友。”卓安无奈地叹口气，道：“不能对参赛者出手。”
“我有出手吗？”周祺然一脸无辜，“我出的是符。”
“……”
卓安瞥了一眼下方，被击中的少年不仅半分怨气也无，还一脸被激励了的认真模样。
……
算了，他们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