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伊雪本不想收下这块玉,但一想这也是他临死前的一翻好意,若是拒绝了,倒有些不近人情,所以便没有吭声。
“外头有些起风了,快带辰儿进去休息吧。”连文极语气温和地说道,然后将头靠在了连冰言的墓碑上,闭上眼休息,不再说话。
木屋就一间,她们几个女人在里面,连文极肯定是没地方休息,只能呆在这外面。
纳兰伊雪也没多说什么,便抱着辰儿回了木屋,让那中年妇女带着辰儿睡在了床上,而白玲早在床边铺了被褥打地铺,足够她们三个人挤一挤。
虽然入春后天气暖和了些,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入夜后有些微风,也有些冷,所以纳兰伊雪便问白玲还有没有多余的被褥。
白玲知道纳兰伊雪想要干什么,便将剩下的被褥递给了纳兰伊雪。
纳兰伊雪来到坟前,见连文极像是靠在那里睡着了一样,也没叫他,而是直接将被褥盖在了连文极的身上,然后才离开。
她一走,连文极就睁开了双眼,可是这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阴谋算计,有的,只是一抹知足。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山间的鸟儿早已高声歌唱,叽叽喳喳的,将睡梦中的纳兰伊雪吵醒了。
辰儿半夜里老醒,哭了好几次,所以这一晚大家睡得都不好,好不容易挨到快要辰时,辰儿总算睡踏实了,大家也趁机能好好睡一会,不想这鸟叫声太吵,把大家都吵醒了。
白玲揉了揉眼,见纳兰伊雪已经穿好外衣,正在替躺在床上的辰儿盖被子。
纳兰伊雪回头,对她笑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吧。”
“你不睡了吗?”白玲小声问道。
纳兰伊雪摇了摇头,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睡眠都不怎么好,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再入睡。
所以她不想再睡,而是打算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白玲本来就没睡好,寻思着反正无事可做,又倒头继续睡。
纳兰伊雪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将门走打走了出去,可是当她来到门外时,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像幽灵鬼魅一样跪在梅园里,纳兰伊雪一眼望去,竟然没看到尽头。
也就是说,这些黑衣人,至少不低于一百人!
纳兰伊雪心里满是警惕,清冷的目光看着这些黑衣人的同时,也在想着他们的身份。
不过,就在纳兰伊雪出来之时,所有的黑衣人也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纳兰伊雪仔细一看,他们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是充满了悲伤。
突然,纳兰伊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她快步走到了连冰言的坟前,只见连文极仍旧靠在墓碑上,身上还盖着她拿来的那床被褥。
乍一看,还以为他仍旧在熟睡,可是纳兰伊雪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有些发青,双唇也呈黑紫色。
这明显是毒发的征兆!
纳兰伊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她走到连文极的身边,纤细的手指伸出,落在了连文极脖子上的脉搏处。
入手的肌肤早已冷透,而且还有些僵硬,至于脉搏,根本就没有了!
曾经被她视为最大隐患的连文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吗?
纳兰伊雪的心里,竟然升起了几许失落,她愣愣地看着连文极的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愣了好一会,最后按照自己的承诺,准备先让连文极入棺,毕竟死者为大。
纳兰伊雪掀开被褥,本想将连文极的身体放平,却发现他整个身体已经僵硬无比,她一个人根本弄不动。
无奈之下,她只好看向离她最近的几名黑衣人,他们自然明白纳兰伊雪的意思,不等纳兰伊雪开口,就主动上前来帮忙。
好不容易将连文极的身体放平后,几名黑衣人又将他抬起了棺材里放好。
想来叱诧风云的一代帝王,死后连皇陵都不能入,只能葬在这荒郊野外,纳兰伊雪最后看了眼棺材里的连文极,心里满是感概。
不过,能不能入皇陵,对于连文极而言,好像并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他想要的,是和连冰言一直这样相守下去。
在心底叹息一声后,纳兰伊雪让他们封棺,然后亲自拿起铁锹,为连文极的棺木封土。
可是她产生身子一直虚弱,没铲几下,纳兰伊雪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最后无奈,她只好将铁锹交给那些黑衣人。
没过多久,坟墓便完全封好,纳兰伊雪本想给连文极刻个碑,却听其中一名黑衣人说道:“主人有过交待,他死后葬在这里即可,不需要立碑。”
连文极这样做,是不想让世人知道他葬在哪里吗?
不过,这既然是他临终前的遗愿,纳兰伊雪也不会强求,而是在他坟前磕了三个头,毕竟在血缘上,他始终是辰儿的爷爷,这三个头就当是她代替辰儿磕的吧。
葬完连文极,那些黑衣人也没离开,纳兰伊雪想起连文极昨夜将他的贴身玉佩给了辰儿,也就是说以后这些黑衣人,便听辰儿的差遣,可现在辰儿还小,于是纳兰伊雪便对这些黑衣人道:“你们若想留下继续跟着小主子的,就留下,想离开的,我也不会强求。”
不想所有黑衣人齐唰唰地开口道:“属下誓死追随小主人!”
看来他们,对连文极不是一般的忠心。没想到连文极这样冷血残忍的人,还有这帮甘愿为他卖命的死士,想必连文极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无情吧。
纳兰伊雪也不再多说,而是让他们全都退了下去。
如今连文极已死,她也替他完成了遗愿,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所以纳兰伊雪回到木屋,让白玲和上官静收拾一下,即刻出发返回纳兰王朝。
谁知就在这时,木屋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道再为熟悉不过的声音:“看来,我来晚了一步。”
这声音,低沉缱绻,像是永远都刻在了纳兰伊雪的心底,无法抹灭。
她身心惧颤,整个人愣在原地,清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