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珂和宜珈愣头愣脑地爬了回去,一路上姐妹俩都有些头晕。
三婶要和离?她们没听错吧?就是在离婚率高居不下的现代,富豪权贵的婚姻也基本是摸着黑一条道走到底的,想离婚?你形象还要不要?官还要升不?财还要发不?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就绝对不离婚。
这事搁古代那就更严重了,这个打击程度不论对女方还是男方都是致命的。就算是和离不是休妻,女方这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再嫁基本都捞不着什么好的,年纪轻还能生养的大概能许个富商偷着乐,像沈氏这样快奔三的古代大龄妇女也许就只有嫁给鳏夫当续弦这一个选择了。不满意?那你家有家庙么,有啊,那带点干粮收拾收拾去和佛祖唠嗑吧。
咦咦咦,女方吹亏我们还能理解,这男方可没什么损失啊,糟糠老妻没了,咱还有年轻貌美的二八佳人顶上,要儿子生儿子,要女儿生女儿,柔情蜜意体贴温柔,要啥样有啥样,这是多少现代男人心中永远的梦啊!哐当,一锤子打醒你的白日梦。古代婚姻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句话总结——全都是政治联姻,爹娘拼死拼活好不容易和另一个大家族扯上关系互惠互利,人家还白送了你一个黄花闺女外加若干嫁妆,你倒好,等把人家蹉跎成鱼眼珠了,孩子都生了一堆,现在说要寻找更高层面的精神满足,开辟一下第二春,决定把老妻蹬了!小舅子没拿擀面杖j死你都该去感谢上苍了。
嫁妆是要拿回来的,两家关系是要断绝的,和岳父家交好的世家贵族基本也和你家成仇了,个人人品也被打上了问好。好端端的踹了人家姑娘,毁了人家前程,唔,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纵不是就地免官这位子也再升不上去了,这对仕途人家来说和活剐了他也没什么区别了。这就是为何纵然有七出之条在列,体面人家也甚少有和离休妻之事发生的主要原因。
当然,除了两个主要当事人外,最悲剧的要数他们的娃了,什么坏事都没参与,结果一不留神被散弹击中成了连带伤害。闺女是嫁不好了,你爹休妻啊!你娘被休了!休成了是有娘生没娘养,没休成,诚信记录有问题的娘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悲崔了吧。儿子好点,总不会娶不上媳妇儿,可豪门贵族的嫡女是别妄想了,人家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可不打算十来年后被你有样学样一起休了回去。
是以,三叔三婶离婚案是件极其严重的大事!谢氏一点没敢自己兜着,立刻派人去请二爷回府处理。宜琏和宜璐两姐妹不知所措地站在沈氏身旁安慰,闻询紧紧皱着眉头想着对策,沈氏倒是哭饱了,一边打着嗝,一边不停用手绢擦着红红的眼角。
下午孟二爷急急回府的时候,二奶奶已安抚了沈氏稍作休息,耿妈妈已从沈氏的贴身丫鬟忍冬嘴里套出了事件发生的大致缘由。一切要归结到孟三爷的三个小妾身上。
忍冬话少却句句精炼,直至要害:“三老爷新纳了两个妾室傅姨娘和夏姨娘,两个姨娘皆有孕在身,且在三奶奶房里喝过茶后傅姨娘小产了,夏姨娘动了胎气见了红,赵姨娘向老爷告状说太太毒害庶子庶女,老爷大发雷霆要将三奶奶赶回娘家,三奶奶一时气愤就来二奶奶这儿了。”忍冬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一点也不添油加醋反而更加可信。
谢氏和耿妈妈迅速在脑子里构出一幅宅斗大戏。这傅姨娘是孟三爷的上司送来的贵妾,夏姨娘是沈氏为了分傅氏的宠而开脸的大丫头,这本没什么,但两人同时怀孕就有些可疑了,更可疑的是两人还同时在沈氏房里出了岔子,沈氏再蠢也不会在自己跟前下手,白白给人话柄。那么这就是□□裸的陷害了,可究竟是谁陷害的谁呢?
被孟三爷赶走的沈氏显然是最大受害者,丢了孩子的傅氏似乎也是被陷害的人,那获利者究竟是赵姨娘还是夏姨娘呢?赵姨娘生了二少爷,如今年纪渐长不再受宠,可挤走了沈氏她也不可能被扶正,来个年轻厉害的主母她更不好过,那么在这场游戏中赵姨娘扮演的不过是个推波助澜的角色。这么看来,幕后黑手是夏姨娘咯?那沈氏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损失了个臂膀还问自己添了个重量级对手。
谢氏大脑高速运转,瞬间打通任督二脉想通了关节,她有些无语的看向沈氏,好歹你也是大家子里出来的姑奶奶,怎么连这点伎俩都看不透呢,被冤枉了不想着平反,反而离家出走跑到大伯家里找妯娌诉苦,这得多豆腐的脑子才想的出这种主意!
孟二爷大致了解情况后,立刻修书一封快马给弟弟寄去,书中大摆圣人之道,旁征博引力求打消弟弟和离的念头:没老婆的男人日子难过,没娘的孩子更是可怜,你丫要是不想被老爷子从京城里奔出来拿鞭子抽死,就乖乖过来给弟妹道歉,然后把老婆领回去好好过日子!
事情的后续发展并不向二爷心中期待的方向发展,孟三爷在老婆走了几天后怒气消了,脑瓜冷却了,思维正常了,这妻子是万万不能休得,但这也不代表他就愿意让沈氏继续迫害他的血脉,三爷自己是庶出出身,对这庶出子女看的比二爷重得多。沈氏平常对庶出子女的苛待三爷是看在眼里的,无论沈氏到底有没有迫害两个姨娘,在三爷眼里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这次的事不过是个发泄的契机而已。
孟三爷最后决定让沈氏留在兄长家里照顾自己的嫡出子女,庶子打包寄到蜀中和赵姨娘团聚,变相地将嫡系一脉排出了三房核心区。沈氏气得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转念一想自己不用去蜀中受那活罪,还能就近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沈氏心里又烫贴了,一副有子万事足的表情看得谢氏直叹气。
原本愁云密布的三房子女们阴转多云了,宜琏拍拍胸脯,亲妈没被休,风声也没传出去,不影响她的终身大事!宜璐笑得灿烂,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最疼她的亲娘回来了,再被姐姐训的时候有人帮忙了!孟闻谏一颗担忧了好几天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安心备考啊!要考证的孩纸伤不起……
一直艳阳高照的二房不开心了,二爷心想:你把侄子侄女寄养在我家也就算了,现在连老婆也送过来了,你是想怎样啊!二奶奶哀悼:有个没脑子的妯娌比再添一打妾室还令人欲哭无泪。宜珂面目狰狞,以后不能随便欺负宜璐了,她多了个帮手!宜珈:好像和我没多大关系。
这个冬天早早下起了雪,瑞雪兆丰年,从府尹到百姓大家都挺高兴,节日的气氛也就更浓了些。沈氏跟着谢氏参加了好几场贵夫人聚会,成功把自己直率的性格推销了出去。第一个买单的居然是很久没有挑起是非的晏太太。谢氏看着沈氏和余氏两个明显都缺根筋的女人迅速勾搭在一起,今天沈氏去余氏府里喝个茶,明天余氏来沈氏屋子里下个棋,日子过得好不热闹,谢氏的神经也就绷地紧紧的,反复叮嘱宜珈没事别往三婶屋里跑,省得不知不觉答应了什么,传了出去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谢氏的担心维持了整整一个冬天,又晃过了大半个夏天,直到孟闻询考秀才前才放下。余氏和沈氏决定结亲家了!待孟闻询考上秀才,谢氏便去晏府提亲,迎娶晏家大小姐、余氏嫡长女晏凝波。
乍一听这个消息,谢氏松了口气,总算打得不是我女儿的主意。回过头来又想了想,突然惊出一身冷汗,火急火燎的冲到沈氏房里,仪态也不顾上了,开口直问:“弟妹,和晏家结亲这事儿你和三弟商量过了么?”回答千万要是肯定啊啊啊啊!
沈氏一愣,随即支支吾吾:“这古来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这个做母亲的同意了,三爷应该……也不会……反对……吧,你说呢,二嫂?”沈氏用期待的眼神看向谢氏。
说你个大头鬼!谢氏简直给气乐了,嫡长子婚姻大事不和他父亲商量自作主张,沈氏是嫌三弟没早休了她么?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得自己去问三弟,还得抓紧着办,这外头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谢氏气过了头反而平静下来了,凭良心来讲,晏家这门亲算不得好也称不上坏,晏老爷官居四品,三弟现在还是个六品,从表面上看倒是沈氏高攀了晏家。但从家世来看,晏家不过是近年的新起之秀,几乎算不上有什么根基,说狠了只要这晏老爷有个什么,晏家垮塌不过弹指之间。再看孟家,世代书香,家世渊源,老爷子在朝中虽领了个闲职却桃李满天下,颇有地位,沈氏娘家也几代为官,虽没什么大人物,但根系颇深也不容小叙。
可惜沈氏只看重了晏家的表面光辉,却瞧不到光鲜外表下的摇摇欲坠之势,白白浪费了个嫡子。不过这三房的好坏又与二房有多大干系,谢氏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
沈氏唯唯诺诺地应着谢氏,看着并不急于将此事告知丈夫,谢氏叹了口气,提醒也提醒过了,该做的都做了,接下去的她也没这么多精力管了。
殊不知,谢氏的一个纵容却引发了后来一连串的纠缠不清错综复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