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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歪打正着】

看见少女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平和岛静雄的最初反应也是“去握住”的。

如果要在“安慰哭泣的女孩”时选择合适的方式,除此之外他也不太清楚还有没有别的好方法。

应该说是完全没有经验。光是肯有女孩子接近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少之又少的奇迹了。

要是赛尔提和新罗不在旁边,给他足够的时间,或许他也有勇气伸直手臂,直到碰到女孩纤细的手指吧。

新罗倒在地上,赛尔提背对他,千绘蒙着被子,因而谁都没有注意,在赛尔提抢先握住千绘的手的瞬间,平和岛静雄伸到一半的手是怎样诡异地改变了方向,像一架坠落的飞机般迫降到新罗的脑袋上。

“喂,你,谢罪。”

他抓住对方的头发。

“我错了代田千绘大人请务必保住在下的小命不要对魔王放任自流……”

少女沉浸在真实之中的梦境。

相同重量的幸福,便会孕育出相同重量的痛苦,人们往往为了逃避痛苦,而选择根本不接受幸福。

之前的代田千绘就是如此。

但是,不肯幸福的人生,果然是很没趣的吧。

少女明白,现在的自己正在进行一场艰苦卓绝的斗争。拜托新罗斩断毫无道理的“联系”,用自己压抑着的“爱”代替血液产生新的羁绊。

用全身力气和死神赛跑,希望能够逃出魔爪。即使无法脱逃,也不会后悔。

【——我会爱你们,这是不会让我后悔的选择。但是我不一定能活下来,如果你们害怕我死后会极度难过,会后悔被我所爱,请现在就离开我吧。】

在少女因为麻醉药而再次陷入昏睡之前,她在枕边放了这样一个告示。

然后,白卡纸底端被人用三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写了【笨蛋】。

笨蛋笨蛋笨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走我就走吗怎么可能啊笨蛋!

——啊啊。

她紧紧捏着那几个字,指尖发白且颤抖。

——我原来是这么容易被感动的人吗。

正难过着,房门发出有节奏的响动,还以为是谁来了,少女赶紧把白卡纸塞到枕头下面。

“请,请进。”

根本不用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少女脸上的泪痕。

——到底是开了什么阀门啊,现在这样子多愁善感得让人烦躁啊。刚认识时明明是那么冷静有分寸的女孩的,哪怕笑笑都比现在强啊——啊不对,她笑起来的时候常常代表着撒谎所以还是不要了。

如果说梨花带雨是能加好感度的行为,对平和岛静雄这个攻略对象来说可算是大错特错。

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还去悲天悯人,又或是混得不好就莫名其妙地学起尼采质疑人生,整天自怨自艾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看着就想揍到死为止。就算是代田千绘也不例外。

怀疑着难道自己还要再掐死她一回才能治好她的毛病吗,静雄一抬眼,少女已经抹干了脸上的痕迹微笑起来。

而那时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又或许,不管是笑也好,面瘫也好,都只是她隐藏感情的面具而已。现在这个一点小事就掉眼泪的女孩才是她也说不定。

“咳!”

非常不自然地以咳嗽开始话题,男人拉过椅子坐下,若无其事地关心道:“还疼吗。”

“有止痛泵所以不疼。”少女想要笑着回答,但迷迷糊糊地找不好焦距。静雄看她眼皮一张一合,预感在止痛泵的作用下过一会儿她又会睡着,便起身要走。

“等下!”

这句话倒是意外地精神。

“平和岛先生能在我身边坐一会儿吗?我睡着了你再走。”

——诶?

还是头一次遇见代田千绘对自己撒娇,男人内心里暗暗发现,千年等一回的女性的撒娇——果然还是很受用的。一瞬间什么烂泥扶不上墙想揍她的念头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乖乖坐回去后,千绘很满意地闭上眼睛,像个娃娃似的把自己的身体摆正“睡了起来”。

“你这得意到快要蹦起来的表情是干嘛。”

终于,面对她的笑脸,静雄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到底是怎么。”

“都说了没什么。说点别的吧。”

闭着眼睛的少女才不想说是因为被白卡纸感动得要飞起呢。

“说这么多话会睡不着的。”

“先说来听听。”

“……”懒得去猜少女的小秘密,男人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随口说:“啊,那……你去神户,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几乎是刷地一下,空气立刻凝固了。

在他面前的少女的脸,喝了胶水一般,变得僵硬。

“……啊,妈妈啊。”

努力将笑容拉回脸上,用有些令人分不清悲喜的平静语气回道:

“——去世了。”

在琦玉老家没有看到千绘的母亲,平和岛静雄不是没想过去世的可能性。但后来少女又说要去神户看妈妈,他便误以为女孩的父母只是离婚而已。

以少女高超的掩饰水平,思维会被搞乱也无可厚非。

“……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之前分手时没说清楚。说起来我能不被掐死,也还要谢谢妈妈。”

“诶?”

刚想问下去,少女脸部正常用力的肌肉忽然放松,一看就知道是睡过去了。憋了问题的男人无聊地拍拍膝盖,靠到椅背上。

——切,说话说一半最没有公德了好不好。

暗自笑骂,男人细细观察着曾经哭过的,微笑的,绝望的,得意的,而今平淡中带着幸福感的少女的脸,慢慢转到门口的方向仔细聆听,一再确认没有靠近的脚步声,才轻轻探出手,向女孩的脸颊靠近。

右手一寸寸穿过病房内安静的空气,因为吸烟的习惯,食指和中指间也染上了烟气,带着比其他地方略微发黄的皮肤。触碰到的一瞬间,他甚至是本能地缩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才重新鼓起勇气。

千绘的触感如想象般地柔嫩,然而,整天宅在家里,白皙到过分的皮肤下面,却有着因为血小板减少症而随时会绽放的淤血之花朵。

——那样的花朵,还是少一些好啊。

小心翼翼地将挡在她眉间的散乱刘海拨开,理顺到两边。

将迟到了许久的安慰补上。

——妈妈已经去世了的话,说自己“想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会不会还略微有些开心呢。

——怎么可能。

对忍耐着自己暴力的怒火的少女,倔强地要保护他的少女,坚定地订下约定的少女,给予自认为最初的温柔。

身为“绝对不会被爱,也不能去爱”的存在,池袋的国王再一次尝试着付出,胆小到只能在少女睡着时行动,担惊受怕到不敢被知晓。

【致代田千绘的母亲:

如果上天不让她活下来的话,请您一定在天堂等她。】

被认真写上字,形状优美的纸飞机从窗口飞出,乘上一束凛冽北风,向南飞去。投掷飞机的男人对着冷风点上一支烟叼在口中,撑着下巴站在窗边,呆呆看着被洒上阳光远去的小小影子消失不见。

但是请别难过,温柔,总有一天能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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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岸谷新罗处

最近有些苦恼。

或许是有着太多的医学知识,在处理疑难杂症时反而想得太多,被完全蒙住了眼睛。就好像迷宫走进了死胡同,常理来说,原路返回才是正确的方法,但是如果真的身处迷宫中,人们反而会记不住来时的路。

越是想要弄明白就会越钻牛角尖,反而没办法退到最初。

对于要如何切断千绘和静雄之间的“联系”,岸谷新罗甚至都想到了给千绘移植他人骨髓,或者开颅手术破坏她全身负责传感疼痛的神经,为此,还去翻阅了大量关于“先天性痛觉缺失症”的病人资料。

以他的想法,也只能想出把千绘从“有着致人疼痛的症状”的病改变成“完全感觉不到痛”的病这种极端偏激的方法了。

【思考方向根本就不对。一根打了结的绳子,首先要想能不能用手解开而不是直接拿剪子剪碎吧。】

听了新罗的无奈的自白,赛尔提一口气搬开挡在两人之间堆成山的医书和辞典,将视野完全地清空开来。

“啊啊别乱放啊赛尔提,我都是按顺序排好的。”弄不懂无头骑士利落的动作,青年苦恼地重新排列着被放错位置的书。忽然,他动作一停,如梦初醒地抬头:“赛尔提!”

叉着腰的女性举起pda。【终于明白了?】

“我想起来要给千绘摘导尿管了!”

赛尔提摇了摇并不存在的脑袋,只见有限露出的颈部左右扭转着。【你把话题扯到哪里去了!】

“哈哈哈……那就是……该吃午饭了?”

【玩笑给我适可而止!】

单手提住新罗的领子,赛尔提逼近新罗“怒视”着他。青年却一点都没有收起玩笑的意思,趁机摸上了女性柔软的胸部。“真好啊,赛尔提的‘脸’要是也这样柔软就好了……”

哐!

赛尔提本能地把他推开,力气不小。

“哇啊,好痛啊赛尔提!”

摔到地上后,新罗总算结束了没完没了的扯皮。“……好了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于根本不明白医学的我来说,只能用非医学的想法考虑问题。你看,不是有句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吗?呐新罗,我觉得既然是因为输血产生的错误,修正的方法也应该从“输血”行为上发现。】

“‘输血’……”

新罗摸着下巴回想着。

“确实一开始是因为误操作,把静雄的800ml血样全部输进千绘的身体里,才会造成她本来就会‘时不时地全身疼痛’的身体发生了所谓的‘病状改变’……只要静雄一发怒,血液就会与千绘本人的血发生排异反应……而静雄一发怒,就会情不自禁地使用暴力……使用暴力……使用暴力……暴……力……”

渐渐没了声音的密医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啊。”

模糊成形的念头渐渐从脑海深处浮现。他努力地将刚才的话重新捋顺一遍,蓦然得到了天赐的启示。

——莫非!?

“赛尔提……赛尔提!赛尔提赛尔提赛尔提赛尔提!!”

他慌忙回身拉住女性的胳膊,“你快帮我回想那天在病房里,千绘的样子!”

【怎,怎么了?】

跟着紧张起来的赛尔提好容易摆脱新罗的手,才有空余抬起胳膊打字。

“你忘了吗。”

青年扬起狂喜的脸,扳住了无头骑士赛尔提·史特路尔森的肩膀。

“你忘了吗!”

“——解剖之后的那天,静雄打了我两次,我都被打得满地是血,可是千绘她,她没,没有……没有喊痛!!”

青年激动得不能自已。

“她原本的症状是怎样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看见的,与静雄相连的她,从来不可能忍到不喊出来,就算不喊也会痛得全身颤抖倒在地上对吧!!赛尔提也见过的对吧!!”

他兴奋地挽起袖子,抬起被少女咬伤的手臂,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愈合。

“这是证明她疼痛度最准确不过的证据。静雄的血液带来的痛苦,绝对不可能凭借意志忍住。”

一切事由都找到了妥贴的出口,再不是一团乱麻。

现在,身为医生的青年有自信说出结论。

“代田千绘的症状,已经因为解剖时体内‘静雄的血’的流失而缓和了!”

真可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