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看什么?”兰二小姐痴痴地望着门发呆, 冷不防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这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
江小湖转身看她:“老婆。”
兰二小姐别过脸:“我曾听爹爹说, 江家外还有一批人在暗中监视你,你可知他们是谁派来的?”
江小湖摇头:“自然是易轻寒, 怪道这两年他来江南走动这么勤,说是做生意,只怕更多是奉易老爷之命,前来打探我们江家宝贝的,数年来‘南江北易’鼎足而立,说易家对我们江家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
兰二小姐道:“他与我爹做交易, 意在江家财富与《白日惊风剑谱》。”
江小湖笑笑:“易轻寒是什么人, 他答应与你爹合作,提供财力支持,绝不只是为江家财富与剑谱这么简单,我一直以为那些人都是你爹派来的, 若非见到本人, 也想不到会是他,一切安排毫无破绽,连你爹都查不出来,他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兰二小姐担心:“你不怕他将来……”
江小湖挑眉:“当你知道江家财富已经被我用来兴建天水城,江家宝贝又是个拿不走的大活人,而这个人还是天水城主的时候,你还会想做什么?”
兰二小姐想了想, 道:“什么也不做。”
江小湖笑:“易轻寒也是聪明人,比你更聪明。”
兰二小姐幽幽叹息:“原来江家那个宝贝竟是你。”
江家长孙天生武学奇材,怪不得江老太爷会喜极大笑,称“天降异宝”,却不想此话会被产婆误传出去,待要阻止为时已晚,几百年未曾现世的练武奇才突然降临江家,会引起怎样的轰动?江湖上总有一些人是容不得别人比自己强的,又怎会容这个武学奇才长大?江老太爷始终对此事缄口不谈,竟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他总将孙子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为的就是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
江小湖道:“当年爷爷早已担心会有此祸,因此在暗中安排好一切,若无事便好,若出事,必要忍耐,留得性命,将来为家门报仇,好重振我江家之风,但他老人家没想到,那人会这么狠,江家一百四十二口人竟无一个逃脱。”
他笑得悲哀:“如今我总算能让江家名扬天下,江家人却只剩了我一个,为了保住我一个,他老人家放弃了一家人。”
兰二小姐垂首。
这一切都是父亲造成的,但他若知道自己费尽心机寻找多年的宝贝竟是面前这个大活人,又将是什么样的滋味?而从他找上那个“水风轻”合作开始,江小湖便已知道了凶手是谁,为什么到现在才动手
“我睡了多久?”
“两天。”
两天,足以发生许多事,兰二小姐目光渐渐悲哀,喃喃道:“我把庄里的机关都告诉了那个水风轻。”
“他告诉了我,”江小湖承认,“他把这些机关布局画了张图,放在了地牢墙上的缝隙里,害我足足找了两日。”
“我是想救你。”
“我知道。”
“可你只是利用我,”兰二小姐仰脸看着他,“你早已明白我是爹爹派来的,却一直不揭穿,其实是在利用我,对不对?”
她摇头:“你有武功,却一直瞒着我,你知道这庄子里处处机关,所以故意设计,让人假扮水风轻和他联手,借此机会探路,但爹爹并没将机关告诉他,所以你和金还来就故意让我们抓去,你知道我会想法子救你,为你们指路,对不对?”
江小湖不答。
兰二小姐流下泪,哽咽:“你全都知道的,你故意拿金钗试探我,利用我引我爹爹出手!”
江小湖看了她半日,轻声道:“从你主动找上门要嫁给我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
兰二小姐打断他:“你娶我是被逼的,因为你不能施展武功赶我走,所以就让金教主想法子吓我,想让我自己走。”
江小湖伸手欲抱住她:“是,但后来……”
“不用什么后来!”兰二小姐躲开,“你就是想利用我引爹爹出手,打探庄内机关,好向我爹爹报仇!你明知道我是想救你,却故意羞辱我,要我陪你……”哽住。
江小湖皱眉:“老婆。”
兰二小姐终于问出心底盘旋许久的话:“我爹爹呢?”
江小湖不答。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报仇,他会怎样对待自己的仇人?兰二小姐望着他,声音颤抖:“还有我姐姐,你把他们怎么了?”
江小湖看着她:“他是我的仇人,不只江家一百多条人命,这些年他为了培植势力,需要大量的钱财,兰家早已大不如前,为了供给,他不知私下做了多少杀人的勾当,手上人命几百条,难道不该死?”
“可他是我爹。”
“他并没把你们当女儿,你看他怎样对你姐姐?”
兰二小姐别过脸。
江小湖叹了口气:“你已经是我们江家的人,莫非在你心里的地位,我还及不上他这样一个爹?”
沉默。
兰二小姐拭拭眼睛,大声:“但你可知道,他死了,我娘也活不下去,她们人呢!”
江小湖道:“无人幸存。”
“好,”兰二小姐惨笑,“兰家于你有灭门之仇,如今你也害了我全家,是我先骗了你,但你也利用过我,现在扯平了,今后我们再没有关系!”转身冲出门外。
江小湖没有追出去,只是静立片刻,然后缓步走回桌旁,坐下。
“你怎么不告诉她?”头顶传来金还来的声音。
江小湖默然。
不共戴天之仇,岂是那么轻易就放下的,他需要太多时间去忘却。
尾声
“城主,王护卫回来了。”
“叫他过来。”
曲桥上站着个年轻的公子,雪衣金带,两只眼睛明亮似星星,正拿着块糕点喂池塘里的金鱼,姿态优雅。
很快,侍女带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到他身旁。
“城主。”
“外头可有什么大事?”
“易公子携夫人来江南游玩。”
沉默。
“老金呢?”
“金教主去昆仑山了。”
江小湖沉默。
整整两年,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谁都想放下,却是谁都放不下。
他想了想,开口:“那边怎样?”
王护卫明白他的意思:“属下前日去看过,夫人和大小姐还好,就是那老头挑三拣四,太不知足!”
江小湖回神:“怎么不知足?”
王护卫说了实话:“他抱怨没钱赌。”
江小湖气得丢掉那糕:“我饶他一命,他还想拿我的钱去赌?”
王护卫道:“正是。”
江小湖哼了声,改问别的:“货都买回来了?”
“都办好了。”
“她那布庄的生意怎么样?”
“我们总是照顾她的生意,不会太差。”
江小湖不语,眼睛看着池水,池底游鱼在白云中穿梭,竟是别有天地。
许久。
他忽然抬脚就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去跟那老头说,我没钱给他赌!
热闹的江南小城,热闹繁华的大街,高大的牌匾高高挂着,这是城里最高档的布庄,掌柜是个姓兰的美丽姑娘,此刻客人稀少,她正坐在柜台里出神。
“小湖,我们不能总靠当东西度日,否则你会更没用的。”
“那我去赚钱。”
……
“那……我们开个布庄好不好?”
“老婆,这几两银子够买几块布的?”
“那等赚多了再开。”
“你看我们什么都不会,能赚少就不错了,怎么赚多?”
……
“掌柜的,买布!”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开,她惊得抬眼。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