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一片刺痛,沐凌风心一紧,心急唤道,“青堇。”
憋气转头往青堇的方向看去。
却只能看见烟雾茫茫一片。
身子往青堇所处的地方闪去,却被凌空袭来的一刀所挡住,沐凌风只得挥剑硬生生的迎去。
片刻才传出一声“砰”刀剑相击的声音,绽放出来的火花被烟雾所吞没。
一黑衣人在青堇的腰际和小池的肩窝分别一点,两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青堇却死揪着小池的双手。
黑衣人蹙了下眉头,瞅了眼越来越近的方玄夜等人,欲动手已来不及,只得一把捞住两人,喝道,“撤。”
黑衣人一掠而起,脚尖在江面一点朝远处的一艘船临水而去。
瞅着被黑衣人掳走的两人,方玄夜蹙眉扭头看了眼吃力地跟在身后的流苏,道,“流苏,你先回家。”
流苏咬了咬牙,摇头。
水眸紧紧地锁住逐渐远处的黑影,额角布满冷汗。
眼底的焦虑几欲焚成灰。
她的小池……
泪水几欲夺眶而出,从小就和自己分开。
相聚了,却又不能相认。
终于能相认了,小池却不认她。
因为在小池的心里,娘亲只是那个已经不存在的女子。
眼底涌起一丝悔意,却带着恨意。
瞅着远处慢慢地融入夜色中的身影,流苏低喃,“小池……”
却慢慢地落在了方玄夜等人的后面。
黑衣蒙面人上了船,船在瞬间顺流急速而下。
方玄夜微微扭头,瞅了眼流苏蹙眉看向跟在身后的一个属下吩咐道,“你送小姐回去。”
“是。”那人领命,
转身拦住了伸手拦住了流苏,道,“小姐,请。”
流苏硬生生地被挡住,只得收住停下,站在江边,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
“小池……。”
腿一软,软坐了下去,泪水悄然无声落入江边的泥里,不见踪影。
烟雾渐退,待浓烟退去,沐凌风眼眸一扫,不见青堇的人,心刷的沉了下去,手紧紧地握住剑。
扫了眼跌坐在江边的流苏,沐凌风看了眼远处的身影和急速而下的船。
眼底一冷,扭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书寒道,“速去请林大人相助。”
“是。”
书寒点头接过玉佩闪身而去。
同时沐凌风则带着书北影星两人朝方玄夜的方向追去。
顺流,江水的速度不快,船的速度却很快。
前后两拨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船没有甩掉身后紧紧跟在后面的人,而后面的人也没有追上前面的船。
渐渐的岸边的房屋渐渐地少了起来,慢慢地倒映在江面上的光只剩下天上的闪烁的星星。
而船的速度却慢慢地减慢。
于是沐凌风和方玄夜等人很快就上了船。
上上下下一阵搜索却只搜出被点了穴道塞在船舱的船主和几个船夫。
哆嗦着什么也不知道。
而黑衣人和青堇小池却似乎凭空就消失了一般。
方玄夜和沐凌风对视了一眼,眼眸看向滔滔流淌的江水。
他们掳着青堇和小池潜水而逃了。
沐凌风如墨般的瞳孔幽深一片凝视着波光渺渺的江面,嘴角抿得死紧。
半响才道,“庄主,他们的目标是令郎。不知庄主和何人有这么大的过节?”
闻言,方玄夜身子微微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拳头紧握,骨节泛白,却摇头道,“生意上难免和人有些过节,不过,方某倒真是想不出谁跟我有这么大梁子。”
微微顿了下,扭头看向沐凌风抱拳道,“三公子,连累了少奶奶,很抱歉。”
沐凌风点了点头没回话,两人的眼眸紧锁着江面,却不见一丝异样的波澜。
身后的人也不敢出声,船主和船夫则哆嗦着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叮”“叮”……似是水滴在甲板上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借着船上的鱼灯,立在两人的人朝声音的出处瞧去。
只见沐凌风右手的衣袖被晕染成了红色,在鱼灯的辉映下,如同晕开的花朵朦胧而触目,血正随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在甲板上,而当事人沐凌风却似乎没有觉察到。
书北忙上前,道,“少爷,你受伤了,小的帮你包扎。”
说完从腰间取出随身带的金创药。
“回去再说。”沐凌风低头瞅了一眼,伸手在肩上点了几下,朝方玄夜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朝来时的方向闪身而去。
京城已被封锁起来。
沐凌风和方玄夜两人商量了下,分别带着自己的人在城里的客栈酒楼,破庙等地方搜索。
直到东方吐白,沐凌风才带着人一无所获地回了沧水别院。
沐凌风一踏进青堇的房,坐在桌子旁一夜未眠的小秋跑了过去,目光朝他身后看了看失望地揪住他的双臂,哭问道,“姑爷,小姐呢?没有找到吗?”
沐凌风蹙了下眉头,低喃道,“很快就会找到。”
像是说给小秋听,又像是安慰自己。
“小秋,先去拿金创药来。”跟进来的书砚看向小秋道,“少爷受伤了。”
小秋愣了下,忙放手。
书砚伸手帮沐凌风脱下了衣裳,只见沐凌风右臂紧挨着肩膀处,伤处几乎能见到白骨。
“姑爷。”小秋倒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把药递给了书砚,扭头不再忍心看下去。
待两人退了出去。
沐凌风眼眸看去。
看书的青堇,梳头的青堇,半倚在睡塌上的青堇,坐在灯下刺绣的青堇,床上生病的青堇……
明明自己在这个房间呆的时间很少,可是似乎到处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带着浅浅的笑容,清淡疏离地唤着自己。
手指拂向妆台上她平素喜欢带的白玉簪子,慢慢地收拢,把簪子紧握在手心,冰凉的触觉从手心传至他的心底,心凉成一片。
扭头看向院子里晨阳中摇曳的蔷薇,已是七月,花亦到了快要凋零的季节了。
沐凌风敛目看向手中的簪子。
青堇她会如蔷薇一般保护好自己吧?
彼时一看到回到庄里的方玄夜,一脸惨白的流苏扑了上去,“表哥,小池呢?”
方玄夜伸手稳住她的身子,低头看着她摇了摇头。
“是什么人抓走了小池?会不会是被三少奶奶连累了?”流苏口不择言的推测道,突地掩口,“会不会是……?”
方玄夜眼底戾芒一闪,却没有回答,只是扭头吩咐道,“你们跟我去书房。”
说完放开了流苏,带着人望里走去。
徒留流苏呆立在原地。
……
呃,青堇动了动睫毛,睁开眼眸,熟悉的床帏没有入眼,愣了下,翻身坐了起来,唤道,“小池?”
看到睡在身旁的小池,松了口气。
坐了起来伸手朝小池的脸拍去,“小……。”
声音在手触及他脸的那刻嘎然而止。
滚烫的触觉,呼吸急促,脸红红的,嘴唇却苍白,额头布满了汗水。
小池感染风寒了?
“小池,醒醒。”青堇着急地低低唤道。
“娘亲,小池痛。”小池睁开了眼眸,迷茫地看了眼青堇,低喃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眸。
“小池乖,很快就不痛了。”青堇伸手拍了拍他,帮他掖好被子。
眼眸着急地看去,对面的墙壁的上燃着一盏油灯,还没有天亮吗?
想了下,青堇打量了下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凳子,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和几个杯子,茶壶和茶杯都很普通。
环顾了一眼,没有窗户。
隐约能闻到一股阴森的霉味。
暗无天色,这是密室?
低头,被褥倒是很干净,隐约间似乎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却是很普通的那种,随处都可以买到的那种。
青堇下了地,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被人换过了,蹙了下眉头没有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样,余光扫到角落里的一堆湿衣服,仔细看了下,是自己和小池穿的。
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青堇蹙眉,小池和自己是被人从江里掳来的?
朝四周仔细看了看,房间密合得找不到一丝的缝隙。
青堇舒了口气,大声问道,“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小池生病了。”
“来人啦。”
……
“丫头,大清早的别叫了,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是你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会来的,还是睡觉吧。”
唤了半响,隔壁传来了声音。
沙哑而沧桑。
大清早?现在已是第二天了吗?
青堇一愣,道,“抱歉,打扰了。”
说完倒了一杯茶,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半搂着小池坐了起来,轻声唤道,“小池,来,喝水。”
小池张开了眼眸,喝了两口,然后靠在青堇的身上又昏睡了过去。
青堇放下了茶杯,瞅着那一堆的衣物,心想必是昨夜过从江里被掳来的时候,小池受了寒。
想了想,捡起那些湿衣服,拧了拧水,走了过去,轻轻地拭去小池额头的汗水,轮流换着湿衣服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
直到小池额头的热度微微地退了些,呼吸似乎没那么急促了,青堇才停手。
听着他微弱的呼吸,青堇手指抚向他的脸。
“咣当”一声,油灯的旁边突现一个一方的洞来,一个小小的食盒送了过来,一人在外面冷冰冰地道,“吃早饭了。”
青堇起身,走了过去,却没有伸手接,而是礼道,“小池生病了,麻烦这位小哥跟贵主人说一声。”
那人愣了片刻,道,“知道了。”
青堇这才伸手把食盒接了过来。
咣当洞关上。
……
青堇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打开,鸡粥,青菜,两个馒头,还有几样点心。
点心却是京城一品楼做的。
浅浅一笑,青堇端起粥朝床走了过去,唤醒小池,喂他吃了几口。
然后自己才坐了下来慢慢地吃了起来。
慢条斯理地刚吃了饭,留下了点心,收拾好食盒。
咣当一声,洞又打开,“药。”
说完一碗热气萦绕的药送了过来。
青堇忙起身,接过药,然后把食盒递了出去。
咣当一声,洞又关上了。
借着一旁的油灯,青堇仔细看了看,契合得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的小缝来。
吹了吹,待药温了,青堇才端着走了过去。
“小池,吃药了。”
倚在他怀里的小池闭着眼眸,鼻子缩了缩,头一扭埋在青堇的怀里,小声道,“不吃。”
青堇蹙眉,严厉喝道,“小池,喝不喝药?”
“娘亲不生气,小池乖。”
小池迷茫地睁开眼眸,伸手揽过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完了,扭头迷茫地看向青堇道,“小池喝完了。”
“乖。”青堇在他的背心轻轻的拍着。
不到片刻,小池又睡了过去。
看着沉睡的小池。青堇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握了下。
抓小池。
关在密室里,一品楼的点心,看来是还没有出京城了,沐凌风方玄夜他们必定是在到处寻人了。
……
青堇起身把碗放到了桌子上,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扭头看向墙上的油灯。
沐凌风他,会找到自己吗?
眉突然一蹙,低头仔细闻了闻,这茶……?
眼眸正色地看向小池。
※※※※
灿烂的阳光散向京城的每个角落,南城门口,出城的人和马车都被拦住,守城的官兵仔仔细细地一一盘问和搜查。
沐凌风站在一旁一直紧抿着唇角,半响也没有放松的迹象,灿烂的阳光却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的暖意。
“三少爷。”别院的一个小厮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
“什么事?”
沐凌风没有转头,低声问道。
“传旨的公公在别院等着你回去接旨。”
沐凌风想了下,转身翻身上马往城里驰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赐。”
“谢主隆恩。”等公公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把圣旨念完,沐凌风双手接过圣旨。
传旨的公公没有多说一句,带着两个小太监离开了。
……
沐凌风站在厅中央,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意,黄色的锦缎拿在手里,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