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曾小柔正参加对一名从上班场上下来的伤员的抢救,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员,曾小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太可怕了,腿上血糊糊的断了一半,断口焦黑还在往外冒血。
一只胳膊也被炸断了,同志的脸上全是血,只能看到他漆黑的双眼和清白的眼仁,他在哭求:“不要锯断我的腿,没有腿,我就不能上上班场了。”
在场的护士们都忍不住掉眼泪,曾小柔也一样,她想到在上班场上的大哥,还有即将去上班场的林宏伟。
不,不能让他去,绝对不能。
她无法想象,自己看到血肉模糊的林宏伟会怎么样?
心口像是突然被人用钝刀子一下下据着,只是想一下就已经如此难受。
看着伤员被打了麻药渐渐沉睡,医生沉默着帮他把炸断的位置又锯断一截,确保伤口不被感染。
画面很残忍,电锯割着骨头,血和骨头岔子飞溅而出,电锯锯断骨头的声音听到曾小柔耳中分外折磨。
她几次差点吐出来,硬逼着自己忍下去,眼睛不敢看过去,这会做恶梦的。
尽管看到那些断腿的伤员,她有心里准备了,可真进了手术室,还是忍受不了。
好不容易手术结束了,她已经像是一尊木雕泥塑,一样一样把手术器械放进托盘中,看着上面的血迹,她再也忍不住冲出手术室。
“唉,还是不行,第一次都要过心理这一关。”
护士长戴着白口罩,看到曾小柔跑出去了,摇头叹息,都要有这个过程,谁也不会笑话谁。
曾小柔冲进卫生间狂吐,嘴里都是苦的,好似苦胆都被吐出来了。
吐了好久,她才虚弱的扶着卫生间的墙壁,到洗手台前洗手。
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嘴手因为呕吐的原因也是白的。
护士帽下,有几缕发丝散落下来,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那双黑葡萄一样圆的大眼睛,雾蒙蒙的没有神采。
苦笑撩起头发,动作却像是僵在半空中,突然转身冲出卫生间,朝着林宏伟的宿舍狂奔。
她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上班场太可怕了,拦不住大哥,一定要拦住他。
宿舍的门被她撞开了,里面值夜班的医生正在睡觉,被曾小柔大力的撞门声吵醒。
猛地坐起来,人还有些迷糊,揉着眼睛朝门口看。
当看清楚来的是个小.护士时,他急忙扯过薄被挡在心口.前,焦急的对曾小柔嚷嚷。
“怎么不敲门,太没礼貌了。”
曾小柔根本就没看他,一双水眸紧盯着林宏伟的床铺。
被没了,只剩下褥子,床单铺的很整齐,一点褶皱都没有。
就好像这张炕床上根本就没睡过人一样,她不愿意相信,又冲过去翻找林宏伟的小柜,个人洗漱用品全不见了。
他走了?她还是没来得及拦住他?
曾小柔眼里迅速涌起泪水,猛吸着鼻子,转身朝门外跑。
身后传来那名男医生的喊话:“林宏伟已经走了许久了,追什么追?把门给我关上。”
“咣当。”
曾小柔摔上门,朝着医院大门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