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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无辜的新郎

"哈?"会不会说得太夸张了点,春风龇牙咧嘴,偏是没办法相信。

"你忘了明兰么?她算是跟着少主最久的女人了,结果,少主还不是眼都不眨就让她去陪小光。"

"可是他......"春风固执地还想为他申辩。少主的个性虽然古怪了点,可是这些时日以来春风能感觉到,他待她是真的不错哇。

"你觉得他对你是认真的?他的确热衷和别人抢女人,男人嘛,总是比较有征服欲占有欲,他从来就没抢输过,且还乐此不彼。等抢到了,就没兴趣了,就连你活着,他都会嫌你浪费土地。"

"你做什么跟我讲那么多哇?你不是对少主一直很忠心的嘛。"毕竟云宿是从小跟在少主身边的,她讲出来的话的确很有说服力,然而春风坚持想要捕获到些许疑点。

"是忠心,可我也是女人,不忍看你最终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春风哑口无言,再也寻不到丝毫漏洞,尤其是那一句句"没什么好下场"、"好自为之"、"怎么死都不知道",字字都掀开了她不想去面对的问题。

"好了,该走了,别让大伙等太久。"说着,云宿站起身,率先转身,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笑看了春风一眼,"少主不喜欢我多嘴,往后我不会再说这些话,你若不信听过便忘就好。"

为你生,为你死

偏听偏信,太盲目;固执己见,也盲目。

所以春风觉得,有些事还是需要去小心求证,由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才当得了真。

如何询问?这个问题笑春风忧虑了一下午,最终在夜半时分,月色朗照,茅塞顿开。

"少主。"她蹲在帐篷边,幽幽地唤。

"嗯?"他眼眉慵懒,投来关注。

"我们来分享童年吧。"

"......"古木森森,云遮雾障,孤男寡女颇具内涵地分享童年?!

"我十四岁初潮,你呢?"

"我、没、有、那、东、西!"

她当然知道他没有,那就可以顺理成章换个类似的问题了嘛,"那你头一回逛妓院是几岁?"

"十四。"谁没有那么点过去,成年往事,明月光不介意坦白从宽。

果然啊果然!"我十五岁初吻的,你呢?"

"跟哪个该死的王八蛋?"眸色一沉,阴郁气氛弥散开来。

"跟你哇。我、我今年十五嘛。"春风羞赧眨眸,装嫩还真是件恶心事。

他微笑点头,对于她的答案,很是满意,想了会,觉得男人家的清白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好遮掩的,便据实以告:"跟你一样。"

"该不会是给某家妓院的花魁吧?"不要句句都被说准呀,哪怕有丝毫偏差也好。

"嗯。"

结果,明月光还是让春风失望了,她不死心的,吞吐地继续追问:"......那、那那那你几岁想起要开驿风楼的?"

这问题让他顿了顿,半晌,才从牙关间迸出答案,"十六岁。"

--噌!

春风倏地起身,衣裳互擦发出微弱声响,也让回味过往、畅所欲言的玄妙气氛戛然而止。鼓足了气撑起了腮,她硬是把自己折腾成了包子脸,小嘴微嘟,怒目圆瞪,愤如雷霆的气势在膨胀。不用再求证了,问题进行到这,春风俨然有了答案。

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卯足了劲,带着震撼山林的咆哮声跑开:"你十六岁就已经开妓院自给自足了!我能不能活到十六岁都不知道!佛瞎了眼才会答应渡你这种烂人成仙哇!!"

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了?气氛怎么就这样急转直下,连让人做下心理准备的机会都没有?明月光的视线紧追着笑春风离开,人却僵直在原地,摆不出最快反映。三更半夜,他好心地担心她又睡不着,独自一人跑出来吹风再次惹上事端,特地强挥去困意陪她月下话家常。可这无端无故、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女人算是什么意思?!

事实证明,明月光的评价一点都不过火。

笑春风不仅仅骤然抛下他一个人承受瑟瑟寒风,还兴致大起又玩起了"朦朦胧胧、爱而不表"那一套。原本这场拉锯战就要落幕,花前月下神仙眷侣完美落幕,结果,她似乎嫌节奏太快,决定停滞不前。

她说:花姑娘有伤,我要照顾她。

不管他微眯着的眸子散发出的浓烈警告,硬是积去了别人的马车里,坚持地横插在华迟和花枯茶之间,充分贯彻三人行必有第三者的理念。

她说:我此生目标还很久远,唯此一世,我保证不浪费土地,不碍你的眼,不再缠着你,烦请让我活够瘾。

不顾他困惑表情暗隐怒气,不给他问清前因后果的机会,每每见了他就溜得极快,保持遥远距离后,又撩人心弦地频频顾盼。

是想看他被莫名其妙排斥冷藏后的模样有多可笑么?!

其他男人的忍耐极限是怎样,明月光不清楚,他只知道历时五天,当终于到达彦王墓前的小镇,找了家客栈落脚时,他为她一忍再忍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的怒气因为一次次地碰软钉子而酝酿到至极,酷似雷霆万钧足可来势凶猛,只可惜没能来得及宣泄出来,她的护花使者准时杀出,还举止热络地伸手搭上他的肩,下颚一扬,比了比楼上的房间,"走,我们去聊聊。"

"好。"很好!他也很想找华遥去角落聊聊,顺便让这位大当家知道,他很敢直接在角落里人不知鬼不觉地大开杀戒,省得有只苍蝇日日在眼前徘徊,碍眼。

灭了情敌的想法正在沸腾,只是当华遥关上房门,翩然转身后,一句话便打消了明月光所有念头,让他冷静了下来。

"春风的药里有毒。"

"什么毒?"他目光沉了沉,猜想到华遥既然会找他聊这事,便是查清楚了一切,包括谁下的毒。

"玉衡教秘毒,不会瞬间致死,但食久了会噬其心肺,这毒你应该不陌生。"

的确不陌生,这毒的毒性明月光比谁都清楚,天下间拥有此毒的人他也都了若指掌,"春风怎么样?"

"你敢别把关注焦点放得那么偏吗?"华遥斜睨他,"她没事,只喝了两贴,之后的药我找暗中替换了。也偷偷找大夫帮她看过,大夫说她体质怪异百毒不侵,嗯,果然是我未来娘子,就是该异于常人。"

"为什么现在才说?"不理会华遥的警告,明月光的焦点依旧很偏。

"我怀疑你,不行吗?"他倒是回得很坦然。

明月光并不意外,他关心的只是......"她也怀疑?"

"夫唱妇随,没听过?我怀疑,我娘子当然也怀疑,你以为她为什么躲你?"

躲他就是因为怀疑他下毒杀她?明月光眼眸半眯,嘴角浮上自嘲笑意,待她好、为她改变,当真是在犯贱。以为彼此情深意重,只是偶尔小吵怡情,原来不过是场他独自单向付出的行为。

为她计较,为她心烦,甚至甘愿为她不忠不孝,末了,只换来一场怀疑?呵,着实可笑。

"喂,别以为不说话摆个死人脸就能推卸责任。你敢给句话吗?是由你亲手来肃清门风,还是我帮你代劳为我娘子泄愤?"

"不劳你动手。"明月光冷眉斜觑,神情空幽难测,只隐隐现出一抹戾。

明月光不再强人所难,她爱躲,他也无意再纠缠,如若真能狠下心眼不见为净,也乐得痛快,偏偏又不舍相忘。

之后几天,每回云宿送药去她房里,明月光都会率先拦下,浅尝一口,之后便不动声色地将碗递还给她。美其名曰是怕药得火候不够,实则,云宿心如明镜又岂会不懂。

于是,再明月光拦下她的第三天,她径自倒去了碗里的药汁,挑破了话端:"少主又何必这般试探我?"

他既然敢喝这药,该是早知里头有毒,也早早就命人趁她不注意时换了。这样一次次地逢场作戏,无非是想她自己坦诚,既然如此,云宿也就觉得没什么可隐瞒。

明月光倚在灶间门边,盘着双手,脸间神采未见任何起伏,只道:"没有解释么?"

"因为你动情了,主公说过大事未成前,你不该沾惹儿女情长,会被羁绊,笑春风留不得。"她昂首,说得理直气壮,不觉丝毫理亏。

"他不把我当人,连你一样。"眸色黯淡,他弯唇苦笑,这种苦涩是在旁人面前从未表露过的,暗藏着些许落寞,"这么多年,你见我在意什么么?"

"没有。"

云宿话音刚落幕,剑便抵制了她的喉,位置掐算得分毫不差,只要没入,见血封喉。剑的主人,是她想穷极一声去效忠去爱的男人,他终是有了犹豫,没能下手,于她而言也算是寥寥欣慰,笑出了声。

"我很在意笑春风,不准任何人伤她分毫。"他握着剑,掷地有声地丢出承诺。

"可你也说过不会对自己人下手的。"

她就是仗着这一点在挑战他的耐心么?明月光泛起清冷笑意,剑尖仿佛是为了反驳她的话般,微偏,稍稍渗入她白皙地颈,"我的确不会对你动手。别一再自作聪明,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对一个怀疑我的女人动心?"

"......"云宿顿觉哑然。

见他掌心稍一用力,利落地收剑入鞘,神情如初,恍若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以为少主还是从前她所认识的少主,不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过分计较,更以为这事就这般过去了。

却没料擦身之际,他丢下不容置疑地命令:"收拾行李,立刻离开。"

顾念着她从小追随,这是明月光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手刃她,做不到,尚还不至于薄情寡义到如斯地步。留她下来,一起假装相安无事?他不想拿春风的安危来成全自己的宽仁之名。

隔日晨曦,冬日的雪扬扬洒洒地覆盖了整个客栈,村居野店的冷冽纷沓而至。

春风蜷缩在温暖被窝里,频频打着哈欠坚持将赖床行为坚持到底。看着窗外的天越来越亮,她好奇地揪着眉心,外头有些吵,可那个近来每天一早都会准时出现的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桌上也瞧不见那碗对春风来说比三餐更习惯的药。

又等了些会,她缩手缩脚的爬下床,迎面扑来的冷空气,惹得她直打颤。

迅速穿上衣裳将自己包裹严实后,她走到窗边,外头的窗台积了厚厚一层雪,春风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推开窗,透过帘子般细密的雪,瞧见客栈大门外大伙进进出出的,正在整理东西。

又要出发了吗?却又似乎和前几回不同,这一次他们的行李很少,仿佛越简便越好。

整理好衣衫发型后,她带着沮丧低落地心情慢慢走出房门。

"大嫂,醒了?"迎面走来的是花枯茶,精神奕奕地打着招呼。

"啊,是啊。"春风尚还没完全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边搓着双手取暖,边应了句。

"那正好,快去梳洗,马上用早膳啦,今天的早膳是我张罗的哦。"她献宝似地说着。

"你还会做饭哟?好厉害。"春风越来越觉得自己没用了,难怪云宿说少主不会真看上她,想来也是,一个无才无貌也没什么德的女人,确实怪让人倒胃口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嫌弃。

"我不会,可是华迟说想吃我煮的东西,所以最近我在学嘛。"花枯茶边说边拉着她下楼。

"嗯?谁煮的东西有差别吗?"

"当然有!这也是爱的一种表现,男人都喜欢看女人为自己洗手做羹汤嘛。"

"是这样么......"春风费解思忖,自言自语地咕哝。

花枯茶越讲越是兴起,懒得管眼前的人是谁,更不顾现在是什么时机什么场合,总之她和华迟爱得很火热,所以巴不得想跟全天下的人分享,"就是这样嘛,如果他想,我可以给他做一辈子饭,直到他寿终就寝。哦,不对,就算是他不在了,我还是要继续给他做饭......呸呸呸!大嫂,你做什么一大早引诱我说那么不吉利的话!"

"呃......不会啊,听起来很挺温馨的,呵呵。"春风傻笑,随意附和。脚下的木质地板"吱吱"作响,她没精打采地转了转眸,刚巧瞧见房间里的明月光。

他也瞧见她了,却迅速地转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不屑。

春风甚觉尴尬,只想着一溜烟赶紧消失,免得把自己陷入无地自容的境界。

"笑春风。"

连目光都不舍得在她身上流连的某人,竟然出声唤她了。

花枯茶惊诧地看着身旁突然顿住的笑春风,她保持着走路的姿势,脚半抬,手半举,连脸上表情都没有了任何变化。打量许久,花枯茶忍不住感叹:"到底是驿风山庄的少主啊,用声音就能点穴。"

"进来。"明月光头也不回,掷下命令。

闻言,春风仍旧没动,只是眼神斜了斜落在花姑娘身上,嘴角很有规律性地一抽一抽。她以为自己这是使眼色,一种求着花姑娘帮忙带她离开的眼色。

可结果她跟花姑娘之间到底还是少了些许默契。

花枯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误以为春风是想和明月光独处,赶紧识相地找了个借口开溜:"呀,我忘了我是来叫华迟起床的。大嫂,再见。"

"再、贱!"春风龇牙咧嘴,响亮地吼出这两个字。没错,就是"再贱"!在她看来,花姑娘每次来都是找她贱一下的!

随着花枯茶脚步声的渐渐远离,走道上顿时静了,春风微微转头看了眼明月光,冲着他干笑。

"进来,该吃药了。"他嘴角上扬深陷,冲着她微笑。

"云、云宿呢?"完了,今天大boss亲自出动,她在劫难逃了。

"最后一帖药,我来喂你。"笑意加深,春风却觉得毛骨悚然。

迟疑再三,她暗自轻哼,大步一迈,下颚一抬,横竖都是死,千年的妖还怕转世的魔吗?在从走道跨进明月光房间的短短数秒内,春风果断地痛下决心,如若他当真惹火了她,大不了就一不做二不休,大家拼了。

她会恢复妖性,大开杀戒,替他斩断从前、现在、未来的诸多桃花劫,教他对其他女人要始乱终弃,对她要从一而终。要是再敢有嫌她碍眼处之而后快的念头,那......那就一起殉情!

想象总是很美好,真正与明月光相对而坐的时候,春风只敢低着头一言不发。

"喝了它。"他言辞犀利,态度却温和。

"......"她无声,瞪着桌上那碗药。

"那些一点点渗入心肺的毒,太浪费时间了,我没兴趣再同你周旋下去。这碗药,能助你早点解脱,那样往后你就不用时时刻刻躲着我,游戏也结束了。"他手腕动了动,把药推到她跟前。

"你......你、你你你你是在说笑吧?"这笑话当真一点都不好笑,春风也笑得极为尴尬。

"你觉得呢?"他支着头,神情散漫却笃定。

"你真的是明月光么?"听闻有一种绝技要易容术,春风甚至宁愿去怀疑这个少主是别人假扮的。

"我不是。"他笑得很轻松,仿佛长久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石头放下了。

"哈?"

"你怕冷么?"明月光无意在那个问题上打转,忽然转过话题。

这听起来就很没头没脑的话,惹得春风茫然摇头。

他却依旧只是笑,视线片刻不移地紧紧逼视着她,"那怕死么?"

"......怕。"千年的愿还未实现,她不舍得死。

在这段全然没有结果关系的话告一段落后,他不再说话,起身,端起药。如同头一回担心她染上风寒,想及早帮她抑制住时一样伸手进口住她的下颚,力道都是如出一辙的,让春风动弹不得。

又要强行灌药?她凝泪相望,外头似乎没了动静,向来吵闹的燕山三人组没了踪影。说不清是无助还是绝望,见明月光将药碗缓缓举起,冰凉的碗沿贴在她的嘴边,始终被春风固执锁在眼眶里的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你是青山,对么?"

他不说话。

她也不指望他的回答,径自轻笑,呓语:"我叫笑春风,总有一天你会记起的。"

看你生不如死

毒药就是这个味道的吗?甘甜皆有。

没有痛感,只有一阵晕眩铺天盖地地袭来,笑春风轻哼了两声,伸手,紧紧拉住明月光的衣袖。眼皮沉重身体沉重外加手脚严重失控,她直挺挺地往后倒,还坚持用自以为足够让人刻骨铭心地眼神瞪他最后两眼。

却只看到他漠然地拨开她紧扣的十指,衣袖上留下痕迹分明的褶皱,明月光低头轻手抚平,任由着她重重倒在地上,后脑勺被生硬地板叩得眼前一黑。

"他娘的你还真下毒!"意识渐失前,春风觉得不必再遵守什么乱七八糟地礼节,就算死,也必须骂一下这狼心狗肺的男人。

明月光微微浅笑,蹲下身,细看着她,说得很轻:"傻瓜,大夫不是说你百毒不侵么?"嘁,他会笨到对一个传说中体质怪异的女人下毒?这么大费周章又随时可能失手,还不如直接点个睡穴更利落。

"......"春风扁着嘴,头微微一侧,没心思去研究他话里的意思,若有似无的鼾声伴着她的鼻息传出。

--怎么会怀疑我想要你死呢?我只舍得看你生不如死而已。

--真的不怕冷么?那去玉衡雪山等我,也许很快我就会回来,然后......我们可以去找青山了。

春风转醒的时候,脑中不断蹦出这两句话,是明月光的声音,宛如交待后事般的口吻,让她蹙眉心惊。

环视四周,是客栈里她住的那间房,窗开着,雪已经停了,傍晚暮色,夕阳晚霞为黑蔼蔼的山岳渡了层金边,,美得很壮丽,她却唏嘘地想到了......回光返照。到处都是静悄悄地,春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温润感传递着。

她没死?还好好地活着?那那碗药算什么意思,明月光又去哪了?还有玉衡雪山,那是什么莫名其妙地地方?

带着一连串疑问,她掀开被褥,跨下床。猛地站起身,兴许是睡太久了,一阵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春风弯腰,单脚站立着,想以最快地速度套上鞋,好去外头看看。

"春风姑娘,醒了吗?该用膳了。"

没料到门突然被推开,有个驿风山庄随从打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带着盈盈笑意,手始终握住佩在腰间的剑柄,仿佛随时都在严阵以待。

"用什么膳?"春风转过头,边继续穿鞋地动作,边问。

"晚膳。"那人答得很是简洁。

"晚膳?"她茫然蹙眉,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外头的动静,没有任何声响,整个客栈像是只有他们俩一样,让人屏息的静谧。按理说,以往晚膳时分应该都很吵闹才对,除非......"他们都去哪了?"

"彦王墓。"

他到底是算珠还是人哇?完全地拨一拨才会动一动,问什么便答什么,也没有详细点的注解,惹得春风直想骂人,好不容易才憋了下去,"那我为什么会在这?做什么不带我去啊?"

"少主让我送春风姑娘去玉衡雪山。"

"......兄台,你尽量尝试着一下子给我多点解释,可好?!"她的怒气在慢慢积聚,已经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好!可是......"他应得爽快,转眼,又犹豫,"少主没有给我多点解释,只让我们送你去玉衡雪山,沿途要誓死保护你的安危。不过我猜大概是古往今来,去过彦王墓的人都没活着出来过,所以少主不想你涉险。"

算是孺子可教么?终于算是多说了几句话,春风嘴一撇,低语:"带我去彦王墓。"

"不行,少主说让我们带你去玉衡......"

"兄台,玉衡你个头啊!够了没,他娘的别再给我欲望横流了,我也是有脾气的,带我去彦王墓,我保证他们可以活着出来,可、好?!"终于,笑春风还是暴走了,一反以往好脾气任人欺凌踩踏的模样。爆粗口、吼人、甚至动手,这些她向来很自行是不会输给别人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她不屑展现这些"绝技"罢了。

"可是少主......"

"你知道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吗?"

他摇头,下一刻便瞠目结舌地看着春风姑娘周围涌起地淡淡紫气,等到他回过神,晕眩倒地前,他纠正了自己的想法,那不是紫气......是杀气。

春风居高临下,垂眸撇了眼昏睡在地上已不省人事的随从,脚一迈,从他的身上跨了过去。佛祖应该不会怪她不懂礼貌、对凡人动手,一切还是情有可原的,她只是讨厌被人排挤,更讨厌被送去"欲望横流雪山"等一个生死未卜的人。那种在等待中消耗光阴的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刚跨出屋子,春风就发现原来明月光还是很关心她的,楼下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整院的随从。得打发掉这些人,再想法子去彦王墓,这该是多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啊......

彦王墓,以山为陵,山有四峰,南为主峰,据说彦王墓地宫就在主峰之下。东西两峰相对而矗,前有北峰阻挡,三峰环合如天然屏障般护着彦王久眠。

山势并不见险峻,神道平缓向上,两旁松柏葱郁常青,与传说有些许大相径庭。

"你敢确定这真的是彦王墓吗?"华遥熟络地搭着明月光的肩,确认道,神情看起来很放松。

不止是他,就连身后尾随的那一干人等,怎么看都像是来郊游踏青的。哼着小调,赏着层林渐染的山色,就差没有几坛美酒助兴。

"嗯。"唯一始终处于警惕状态的也只有明月光。

"你似乎对这个话题没兴趣?那我们换个话题好了。"闷头不语地爬山过神道实在不像华遥个性,他歪着嘴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明月光肩头轻敲,总算是想到了新话题:"我们那样对春风,会不会有点以大欺小?"

"你可以回客栈去找她,我不拦你。"明月光嗤哼,一个怀疑着他的女人带着身边做什么?碍手碍脚又碍心,遭罪。

"你想把我遣走,好独吞那幅画是不是?"华遥极其敏锐,至今仍是对明月光持有怀疑。

"那我为什么还要找你来?"

"也对。"想了想,他稍稍放下疑心,又大叫,"啊!春风醒了,真的不会追上来吗?"

"我留在她身边人都是亲信,绝不会抗我的命,你觉得她有能耐追来么?"明月光眉目含笑,想象到她昏睡醒来后的模样,该是免不了会生气,但至少不会在怀疑他了吧?

"你敢别那么瞧不起我未来娘子吗?虽然她的确没什么能耐!"

笑春风用实际行动反驳了那两个男人的猜测--她是很有能耐的!

沉沉夜色,万里无云却也不见星月,浓厚的雾霭萦绕在山林间,夜枭在不断低鸣盘旋。有个两个诡异的人影,费力地朝着地宫入口前进。

"咦,云宿那么能干,为什么要把她赶走呢?"女孩穿着亮眼的桃红色衣裳,发髻上的流苏发饰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摇摆着,姿态曼妙,出现在这彦王墓附近却显得分外诡谲。她手里抓着个馒头,边啃边好奇地问。

"不知道,少主没有说。"男人一身甲胄,却破损得很厉害,乍一看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厮杀般。沿途,他始终警惕地环视四周,越靠近地宫便越紧张。

"云宿跟了少主很久吗?"女孩把剩下的馒头全塞进嘴里,继续追问。

"听说是从小,少主小时候身子不好,一直需要静养,前些年才突然出现从老夫人手中接过驿风山庄的,从那时候起云宿就在他身边了。"他的回答依旧是小心翼翼,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