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绑架他们的车一个荒凉的地方停下的时候,陆嘉明宝宝已经因为哭得太累,而委屈地蜷在李貅怀里睡着了。
没人看着了,李貅也不用露出嫌弃的表情了,他伸出一条手臂,搂住宝宝的肩膀。
他觉得宝宝之所以蜷起来是因为冷。
于是,他朝那堆仍然在大声交谈的欧洲人喊道:“喂,给我一条毯子!”
他的声音淹没在那些欧洲人的喧哗里,只有坐得离他最近的一个黑头发的欧洲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李貅没有再叫他们。
他站了起来,把披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掀开,盖在了宝宝身上,然后,他就一直光溜溜地站在那里。
半分钟后,那个黑头发的欧洲人骂了一句脏话,站起来,拿了一叠毯子,扔给了他。
李貅朝那欧洲人露出一个轻蔑又倨傲的表情,裹着毯子,又睡了下去。
如果许煦在这里,他大概会惊讶。
因为李貅此刻的表情,和当年那个还是少年的李祝融,简直如出一辙。
李貅是很记仇的人。
他继承了李祝融的骄傲、冷漠、对外人的心狠手辣,以及,无可救药的护短。
在他心中,陆嘉明是只有他能欺负的,别人碰一下都不行。
所以,当陆嘉明宝宝被那个领头的挪威人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拎着从车上扔下去的时候,他露出了愤怒的神情。
等那个挪威人再来拎他的时候,他站在车尾,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人。
那挪威人笑了:“what's wrong,my angel”
李貅站在那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绕开他,自己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像爪牙还不锋利的小兽,虽然脆弱,却清晰地知道,谁才是最危险的。
这是一间破败的茅屋,四面是已经变黑的泥墙,屋顶是茅草铺的,上面有高大的树冠挡住了雪,虽然破败,却不至于摇摇欲坠。
宝宝被扔在一堆干燥的稻草上,茅屋里空间并不算小,进来七八个身材高大的欧洲人,也不显得十分拥挤。
李貅爬到那堆稻草上,搂住了刚醒过来、还不知道要不要哭的陆宝宝,安抚地抱着他。
那个为首的挪威人似乎在分派任务,其余的人都坐在地上休整,检查武器。
五分钟后,六个人跟着为首的挪威人出去了,剩下一个身材瘦小的黄头发的人和开始的那个黑头发的欧洲人留守在这里。
李貅从他们的交谈里,知道那个黄头发的叫萨利,黑头发的叫卡尔,他们并不是一个国家的,否则也不会用英语交谈。
李貅的英语不差,但是他一点也没有显露出自己懂英语。
他虽然继承了李祝融的傲气,也继承了他那种像本能一样无处不在的心机,但是,对一个四岁的小孩来说,这种心机无疑是可怕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渐渐亮了,两个看守他们的欧洲人大概是怕他们生病,在茅屋里生了一堆火。毕竟是小孩子,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一夜,被温暖的火光包围着,两个人就抱成一团,裹着厚厚的毯子,在稻草堆上睡了过去。
李貅是在陆宝宝的尖叫中醒来的。
茅屋里一片明亮,那个叫卡尔的欧洲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那个黄头发的萨利,正抓着陆宝宝,把他身上的毯子扒下来。
李小阎王的眼睛顿时红了。
他一眼瞥到一旁的火堆,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柴,朝那个叫萨利的佣兵冲了过去!
但是,佣兵的反应速度,绝不是一个小孩可以偷袭的。
在木柴打到他身上之前,那个叫萨利的佣兵,一手掐住了李貅的脖子。
他并没有使用多大的力量,只是带着警告意味的。
在这一瞬间,李小阎王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没有再挣扎,而是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足以让守在茅屋周围的佣兵都听见。
“stop it!”
随着木柴落地的声音,卡尔像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过来,他最先解救的,是被萨利掐住的李貅,然后才是嚎啕大哭的陆嘉明宝宝。
萨利并没有反抗,而是悻悻地放开了两个孩子,朝愤怒地瞪视着他的李貅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
茅屋里的动静已经将外面守卫的佣兵引了过来,首先探进茅屋的,是一团鸟窝状的金黄头发,然后,才是那个为首的挪威人带着讥诮的流利中文:“发生什么事了?”
“恶心的恋童癖,同性恋,离我远点!滚出去!”李小阎王像一个撒泼的寻常儿童一样,一手抓着陆嘉明宝宝,另一手抓着一根还在燃烧的木柴,愤怒地朝萨利挥舞着。
“我的小天使这是怎么了?”挪威人挠了挠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李貅可不会被他骗过去。
李貅知道,这些佣兵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一看就知道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固定队伍,说不定还受过专业的训练。这个挪威人身为带头的,不会不知道萨利的恋童癖,但是,他分配任务的时候,却偏偏安排萨利来看守自己和陆嘉明,显然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他的意思就是:他们虽然不会杀了自己和陆嘉明宝宝,但也绝不是拿自己没办法。如果那个恶心的恋童癖要猥亵自己和陆宝宝,自己却是反抗不了的!就算最后能弄死他们,自己还是亏了!
李貅紧紧攥着那根木柴,瞪视着那个挪威人。
“让那个该死的恋童癖离我们远一点,我发誓,如果他敢对我们做什么,我会十倍地报复在你们身上!”
挪威人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
“小天使,你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
在李貅还没反应的时候,那个叫萨利的人像一道闪电般,猝不及防地夺去了他手中的“武器”,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放开我,变态!”
萨利对李貅的警告充耳未闻,发出了讽刺的笑声。
“陆嘉明,不要过来!”李貅凶着想要跑过来的宝宝:“离这个变态远一点,你是夏知非的儿子,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某种冰冷黏腻的物体,已经像蛇一样,舔上了他的脖子。
李小阎王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再嚣张,也只是个四岁的少年。
对于猥亵,他也一样会惧怕得言语不能。
挪威人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抓过陆嘉明宝宝,用手臂夹着,站在了李貅面前。
四岁的、被称为小阎王的、李祝融的儿子李貅,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挪威人笑了。
“小天使,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你要我们怎么做?”李貅看着他,额头上都是冷汗,眼睛里却像要喷出火来。
即使是小阎王,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候,也只能收起爪牙,乖乖听话。
“很简单。你们只要乖乖地,安静地,活到你们的爸爸来送钱的时候,”挪威人笑得灿烂:“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萨利就不会再出现。”
李貅了看了一眼被他夹着、正在掉眼泪的陆嘉明宝宝。
他伸出手去,擦掉了宝宝的眼泪。
“好的,成交。”
离两个孩子失踪,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
最开始的失控之后,搜救的工作已经上了轨道,李祝融也从最开始的震怒转为了浑身萦绕低气压——他一直坐镇在已经一片狼藉的李家,等着追查的结果出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捋虎须。
欧洲那边的几个大的佣兵组织都表示愿意协助——也就是要和这次绑架撇清关系。北京那些老家伙的消息十分灵通,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看他李祝融的笑话。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绑架李貅的那些人却迟迟没有和自己联系,李祝融知道他们是要等到自己这边搜查得精疲力竭却找不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再出面来提要求,那时候自己就只能任他们漫天要价了。
但是,这次的搜查,出动的是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北京的大家族全部卷入其中,又是在中国的土地上,如果还找不到,会看笑话的就不只是自己人了。
夏知非那个冷血动物,竟然还打了电话过来问事情怎么样了。李祝融坚定地相信他是来看笑话的,于是回答他说:“开你的饭馆去吧,这事轮不到你管!”
夏知非笑了一声,又问:“听说那个叫许煦的又跑了,你不去抓回来?”
李祝融被触了逆鳞,恨不能自己现在是身处北京,可以和夏知非好好打一架。骂了一句脏话,把电话挂了。
不到半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以李祝融的脾气,无论这时候打电话过来的是谁,都免不了一顿臭骂。
可是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夏宸。
夏宸温和平静地和他说了林尉的进展,又说郑野狐已经在路上了,两人套好了说辞。
最后,青年以一个家人的语气,平静地说道:“哥,老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