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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瞳想到迦罗遥现在身体不一般, 若是遇到那局面该如何是好?虽然他对迦罗遥有信心,但朝堂复杂, 风云变幻,站得越高, 将来就可能跌得越狠。想他父亲白英还不是因此丢了性命?
不过这话题谁也没提,三人很快便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傍晚白清瞳回到王府,与迦罗遥用过晚膳,回到房间后道:“遥,你现在肚子这样大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
迦罗遥道:“你放心,我身边都是贴己的人。过几日我打算去郊外别院住, 那里安静隐秘, 待孩子生下后再回来,不会有人知道。你和我一起去吧。”
白清瞳大喜,道:“好。我就知道你安排好了。也不要等过几天了,咱们明天就走吧。”
迦罗遥奇道:“你刚回京, 不想和朋友们多聚聚吗?”
白清瞳笑道:“朋友哪里比得上老婆重要。”
迦罗遥愣住, 呆了半晌才道:“胡说什么。”
白清瞳抓起他手上的戒指,道:“瞧,我都把你套住了,你不是我老婆是什么?”
迦罗遥啼笑皆非:“我一个大男人,说什么是你老婆?听得别扭。”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因为知道了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地位,而不由洋溢出喜悦之情。
白清瞳自然看出他开心, 大方地道:“好。不是老婆,是老公行了吧?反正你是我孩子的母父,这点可跑不了。”
迦罗遥闻言,忽然沉默了片刻,道:“瞳,有件事一直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这孩子……”迦罗遥抚摸着自己圆圆的肚子,眉宇微蹙,斟酌道:“这孩子的身份,将来恐怕是个问题。我想……”
他话没说完,便被白清瞳打断:“我明白。孩子身份的事全都交给你安排,我没意见。即使让他姓迦罗,我也没关系。”
迦罗遥一惊,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将来孩子出生,对外便说是你的孩子,认我做义父。”
他这样一说,白清瞳反而惊得跳起来,叫道:“什么?这怎么可以?”
迦罗遥道:“怎么不可以?就说是你从军前与外面的女子所生之子,寻了回来认祖归宗,无人会怀疑的。”
白清瞳没想到他竟愿意将自己亲生的骨肉认做‘义子’,这份割舍与退让,实在他让承受不起。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道:“这孩子一定要姓迦罗!是你迦罗遥的亲骨肉!这一点绝不能改变!”
迦罗遥缓声道:“这只是应付外人的说法而已。只要孩子有一个清白的名分,是不是一定要承认是我的亲骨肉并无所谓。”
“我有所谓!”白清瞳涨红了脸,怒声道:“它是你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不是你的骨肉是谁的?我可不想你亲生的孩子将来却只能对你叫义父。我绝对不同意!”
迦罗遥还想再说,白清瞳打断道:“不要说了!这个孩子是你与侍妾之子,认我做义父。就这么说定了!”
迦罗遥见他态度坚决,沉默片刻,只好道:“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这样吧。”接着又有些好笑地道:“不过我哪里来的侍妾?我……我好男风之事,又有谁不知道的。”
“这有什么。就说酒醉误事,或是突然喜欢女人了,怎么都可以。反正你总有办法解释的对不对?”说着白清瞳还对他眨眨眼。
迦罗遥唯有苦笑。心里却又是高兴又是感动,一时说不尽的复杂。
商量好孩子的身份问题后,白清瞳登时心情大好,第二天便催着迦罗遥上路了。
好在去别院的准备事宜早已做得差不多,因此也没耽误多少时间,当日傍晚便赶到了别院。
那里在京城西郊的群山之间,环境优雅,人烟稀少,后山还有个温泉,确实是个隐秘休养的好地方。
二人在这里住下后,身心都得到极大的放松。白清瞳见这里山清水秀,更是喜爱非常,带着子墨去后山打猎钓鱼,玩得不亦乐乎。
迦罗遥甚少见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从前他虽然开朗活泼,但在王府中毕竟不能这样全心全意的放松。
迦罗遥心性好静,也不用白清瞳整日陪伴。二人有时一起在院子里乘乘凉,或在书房里看看书,便觉得很是开怀,相处十分融洽。
一晃他们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迦罗遥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白清瞳这次随刘长风一起班师回朝,曾听刘长风说过,没有半年时间是不必回边关的。换句话说,其实就是给他们放个大长假。所以他十分安心,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只打算安安心心地陪着迦罗遥生下孩子,再回京城去。
谁知这一日,宫里的陈宫侍竟送来一份圣旨,升白清瞳为参将,三日后随王崇勉将军一起奔赴西边边境,参与齐夏两国大战。
白清瞳当时就傻了。
迦罗遥因为身子不便,没有随他一起出来接旨。那陈宫侍知道摄政王在这里养病,也不敢打搅。对白清瞳也甚为客气,道:“白参将年轻有为,皇上对您很是器重。三日后启程,白参将还是提前准备的好。”
白清瞳呆了片刻,道:“陈宫侍,在下有一事不明,陈宫侍若能为在下解惑,感激不尽。”
陈宫侍见他说得客气,便笑道:“白参将言重了。您有什么事,若在下能回答的,当知无不言。”
白清瞳道:“我本是刘长风刘将军的部下,半年后要随他一起返回敬州。为何皇上突然下旨让我随王将军同赴西部边境呢?”
陈宫侍还真被他问住,呆了呆道:“皇上这样安排,必有深意。在下只是个宫侍,却不明了。”他想到白清瞳与迦罗遥的关系,又补上一句:“白参将与摄政王关系匪浅,想来皇上有意器重你,也未可知。”
白清瞳低头沉默片刻,对他拱手道:“多谢陈宫侍。此趟辛苦您了。”
他送陈宫侍来到别院外,临上车前,陈宫侍又回头道:“摄政王这次养病时间够久,皇上一直忧心摄政王的身体,此次前来曾着在下看望。但刚才高总管道王爷不便见客,陈某也不敢打搅,只是回去后不知该如何对皇上交待。白参将可否也给在下一个话,摄政王身体是否安好?何时可以回京返朝呢?”
白清瞳微笑道:“还望陈宫侍回去后请皇上一切放心。摄政王身体还好,只是多年来积劳成疾,有些慢性病,需要慢慢调养。御医说,王爷大概再仔细调养个一年半载,便可无碍了。”
陈宫侍吃了一惊:“一年半载?这么久?”
白清瞳犹豫片刻,见侍卫都站得远,才诚恳地低声道:“王爷征战沙场多年,难免有些旧疾。而且最近皇上就要大婚亲政,王爷实不想扰了皇上的心思。陈宫侍回去后,还要给皇上解释一下摄政王的一片苦心。”
陈宫侍若有所悟,深深看了白清瞳一眼,感动地道:“摄政王一片苦心,老奴回去一定转告陛下。”
白清瞳见他转口称自己‘老奴’,显然以示对摄政王的尊重,便笑了笑,送他上了马车。
其实他这说辞也不完全是借口,迦罗遥确实有这个意思。就算他现在没有身孕,此时正是小皇帝亲政的微妙时刻,他也必会找个借口离京。
白清瞳深知他心意,因此通过陈宫侍的口转达给小皇帝,也让他体会一番,不要在这个时候再再三派人来探望迦罗遥了。
陈宫侍走后,白清瞳想起自己刚接的圣旨,在前院子里发呆了半晌,才慢慢回到后院。
他进屋时,见迦罗遥正临窗而坐,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遥……”他叫了一声,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迦罗遥已知道前堂的消息,回头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二人沉默地对视片刻,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担忧和不舍。
迦罗遥忽然叹息一声,道:“圣旨已下,没办法改了。王将军领兵多年,甚有经验,你跟着他好好学习,将来别让我失望。”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尤其是这个时候。”白清瞳在他身边坐下,拉住他的手。
迦罗遥拍了拍他,微笑道:“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有王御医在。而且他早已写信唤来他的师弟。听说他师弟专攻双科与妇科,经验丰富,医术了得。再说,不过是生孩子罢了,岂能难倒我堂堂摄政王?”说着自己倒笑了起来。
白清瞳一点不觉得好笑,仍是神色沉重地坐着。过了片刻道:“我不仅担心你的身体,还担心朝上。皇上这次的旨意,不知是不是要……”
迦罗遥打断他道:“不管他怎么安排,他都是皇上。我不认为他是特别针对我。而且……”他顿了顿,转向窗外,淡淡地道:“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即便他想剪除我的羽翼,也是王者之道,无可非议。”
白清瞳抿唇不语。
迦罗遥忽然神色一转,望着白清瞳微笑起来,道:“算了,瞳,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还有三天,让我们好好珍惜。”
白清瞳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和压抑,可是此时也只能强颜欢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