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
一吻完毕,两人相拥着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可是张口时却不约而同的又同时张口了。
“我先说,我有重要的事!过几天周将军会回京述职,你看要不要安排周夫人入宫陪你。”秦宇凡回过神来,怕凌钱回过神来恼怒,赶紧先下口为强,说了一件绝对可以吸引凌钱全部注意力的事情。
“周将军?!”凌钱先是一愣,然后却是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了,“你是说周伯伯和青容姐都会来?”
“是啊。”秦宇凡见她果然被吸引住了注意力,暗中松了口气。
虽然她平日里什么都不说,但是拿这些来讨好她,却是比任何东西都管用。
“太好了,三年,整整三年,第一年是因为要训练新军,第二年又因为朔北部犯边,整整三个年头都没有来京述职,今年可终于等到了。”凌钱兴奋的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激动的挥着拳头,“终于可以又见到青姐姐了,我好想她。”
凌钱进京的时候,凌家也准备了一堆人马陪同,青容就在其中。她是正经的名门千金,虽然出身将门,有些东西也不是很细致,但是却比凌家所有人都熟悉皇宫里的事,况且凌钱是她带大的,所以跟来最能帮得上忙。至于她的罪责,秦宇凡登基之后就专门向她许诺会想办法帮许将军翻案,所以实际上也算不上什么问题了。
青容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安全问题则是由周强负责。周强是凌钱骗回来的,对于凌家其他太多感情,自然是凌钱在哪里他就在哪里。他的脸经过凌钱舅舅的救治,也没那么骇人了,只是有些难看而已,但好在凌钱跟青容都不在意,所以也就不存在困扰了。
这两个人是离凌钱最亲近的人,所以一路上的接触也都多了起来。青容和周强都是心死的人,唯一的爱好就是武功枪法。周强很有天赋,又颇为敬重青容,青容虽然口上说着心死如灰,可总不忍父亲的枪法就此失传,所以见到周强是可造之才,便在有空的时候忍不住指点他一二。
青容是女儿家,一身功夫虽然不弱,可是许家的枪法是战场杀敌所用,走的是威猛刚烈的路子,她始终在力气上逊了一筹,并没有练到巅峰,所以周强学了一年之后,就已经超过了青容。
两个人在凌钱身边,不过是宫女和侍卫,凌钱每次看到他们俩在私下里切磋的时候,就暗暗扼腕浪费了人才,所以当听到秦宇凡打算重新□□西北的边军时,就毫不犹豫的推荐了这两个人。
周强武力值超高,又很豪气,但是却缺乏系统的理论学习。而青容家学渊源,凌钱闲及时听她提起,对于统兵治军练兵都有心得,只是暗自感叹此生无法实施,父亲的兵书也再无用武之地。这两个人组合起来,那绝对是最佳组合。
凌钱难得开口,而秦宇凡对于许家又有一份亏欠之意,所以这事情虽然不合理但是也被颁布了下去。周强跟青容一起打包去了边塞,或者为了男儿的梦想,或者为了重新恢复祖先的荣光,从小兵开始做起,开创了另外一段传奇。
青容从小在边城生活,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还通晓地方方言以及少数民族的土话,她收集信息制定战略,而周强则用自己超强战力百分百的圆满完成,上面又有秦宇凡这个大神罩着,不过一年时间便飞速拔擢,成为一方大员,开始了他们的练兵计划。
两个人相处的久了,又志趣相同,便逐渐日久生情。虽然年纪相差的大点,但是周强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所以最终两人还是在一起了。凌钱知道之后万分开心,只可惜那时候边塞战事紧张,他们又不是在乎虚礼的人,只在边城喝了杯酒拜过天地便算完事,所以凌钱连他们的婚礼也不曾参加。
这会儿听到这俩个自己的身边人要回来了,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其实你要相见亲人,何必这么难。岳父大人也好,几个哥哥也好,完全可以安排一份清闲而又舒服的工作,让大家住在这里,你想家的时候就可以召他们进宫来看看,何必像是现在这样天涯相望。”看着她如此激动,秦宇凡也满足极了,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说。
这也是他心里头的一个遗憾。
凌钱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大家都在老家里生活惯了,奶奶年纪又大,不适宜折腾,还是不用了。”
“这样让我觉得我很没用啊,好歹也是国丈国舅们,可是现在却还生活在乡下,跟普通的农家没什么两样,想起来我就觉得很内疚。”秦宇凡摸摸鼻子,说的口气有点失落。
相比较其它几个贵妃,凌家的封赏算是最薄的了,只先前在京城的时候给了座宅子,然后封了凌维昆一个一等侯爵位,但只是空衔,并不曾实封。然后凌家的直系亲属比照这个各给了等级不一样的爵位,年轻一代则是什么都没有。
这倒不是说秦宇凡小气还是什么,只是凌钱不允许,说是已经够了。秦宇凡开始只当她是推辞,径自写了诏书,可没想到凌钱为此直接下跪恳求,他知道她是真的要求如此,于是也只能作罢。
凌家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封号,在秦宇凡看来也就是糊弄下乡下人了,要在京城里头的皇亲圈子,那真是不足提的。但是凌家人似乎对此很满足,每次谢恩都是真心实意,他也就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这会儿听到秦宇凡又提起给家里人封官的事情,凌钱笑了笑,还是又一次拒绝了。
她先前也是怕家里头人仗着自己进宫当了贵妃,持宠生娇,做出些鱼肉乡里的事情来。毕竟在戏文里头,皇亲国丈国舅们可都是经典的反角儿。但庆幸的是,凌家懂事的人不少,她进宫封号一直往上走,但从反映出来的状况也眼见的事实,发现家里头还是维持着之前的作风。
凌家的生意做得比之前大多了,因为一直很注重渠道的建设,所以商品的种类也在不断的丰富,加之又没有人敢刁难,一路上顺风顺水,触角隐隐已经遍及全国。不过因为凌家人低调,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凌钱也是接到父亲安慰的信才明白二伯他们竟然已经巨富如斯。不过好在凌家的财富都是一个铜板一个碎银子赚下来的,利润不厚,全凭着货量大,作为后世人知道零售业的威力,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看得上这些针头线脑的小钱。
凌维昆在女儿入宫当年便去参加了科举。因着凌钱的身份,没有人敢故意黑他,但当时连秦宇凡都是个人微言轻的闲散亲王,所以也没有人特别提拔,他一路上凭着自己的实际能力也竟然考上了进士。
按道理说,秦宇凡中了进士之后,便应该入选翰林院待诏的。但因为秦宇凡这个女婿的关系,皇帝殿试之后,只给了他个闲散的虚职做着,猜忌之心甚重。凌维昆在京中遇到了当年暗害自己的人,却发现对方是太师的儿子,此时已经踞于高位,便对于报仇之事心灰意冷了。当时秦宇凡还只是被皇帝盯防对象,他不愿意给女儿招灾,家中也不指望他靠这个赚钱,于是就在京中当起了闲散的文官,整天混迹于书画酒肆之中,与当朝名士们往来。
京中最好的便是全国大部分的名士都在这里,秦宇凡闲时间多,手头也宽泛,便广泛交友,与人探讨经义诗书,逐渐的在文坛上小有名气。他开始只是为了避嫌才开始做学问,但是后来真正深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凌维昆跟凌钱两个人在京中,凌家人牵挂着,于是便索性治了宅子,举家迁到了京城。那段日子是凌钱最幸福的时光,隔三差五便可以来看看母亲奶奶,仿若在家中一样。
后来便是信王登基为皇,许多人也恭贺凌维昆说他冷板凳坐到了头,该是飞黄腾达的时机了。只是凌维昆看问题一向深远,却更是忧心忡忡,无心仕途。当年的仇人早就在混乱中身死,他现在看似风光,但官场凶险,谁又知道下一步会如何?
福焉,祸之所伏。凌维昆念叨着这句话,推辞了许多让人眼红的封赏,只留下一些看似好看但是实际意义不大的虚衔,毕竟他也不能让皇帝面上不好看不是。
只是这个时候,凌维昆已经生出了离意,但最终让他决定举家迁回老家的,却是郑婆子忽然的一场大病。虽然在京中有锦衣玉食,又有太医常伴左右,可是老人家既不会说官话,不能跟在老家一样的走街串巷四处找人聊天,又不习惯当地的各种气候,心里头也常常憋闷。等到凌钱入了皇宫,不能来时常看她,便更觉得一点乐趣都没有了。那年秋天生病时,嘴巴里没味道,想要吃家乡的柿子,可是凌家翻遍整个京城都求不得,郑婆子便借机发了一会怒,自己躺在床上哭了半天。事后虽然她自己都觉得当时实在是为难儿女们,可凌维昆却已经决定要离开了。
凌钱在父亲跟自己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阻止,她知道背景离乡不好受,没有道理让全家人跟自己一起吃苦,况且皇家的猜忌之心也不可小度,所以不但没有反驳凌维昆,还开解了父亲,要他不要担心自己一个人在京中。还指名若是凌维昆在家乡养望,却还能更帮上自己。
于是就这样,在凌钱七岁那年,凌维昆以老母病重为由辞官归故里,凌钱送父亲到城外,一直站着看那长长的车队消失在暮色中,这才无比的悲凉的感觉到,从此之后便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那一次,是秦宇凡抱着她一起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