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青梅待竹马
(一)
总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或早已忘记的。
也许它们并没有被忘记,只是遗留在记忆深处罢了。
你向来不喜欢记得那些复杂需要好好考虑的事情,它们会让你觉得头痛,还不如去找越前南次郎打一场球叫他几声臭老头,然后输得惨兮兮的再被骂几声臭小子。
所以你当然不可能记得伦子夫人向你提过你出生时的事情,没错,你肯定是不记得的。
那一天的阳光正好,太阳明媚地挂在树梢上,下了一个白天的雪到了夜晚终于停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融化。伦子夫人和安源夫人都即将到预产期,被两家丈夫威逼利诱只得乖乖待在家中。正值平安夜,街道上万家灯火通明,即便是冬日也愈发地散着暖洋洋的气息。
一切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临近子夜时伦子夫人突然阵痛起来,就连一向不知道正经的越前南次郎也变得手忙脚乱,安源夫人此时却异常冷静的拨通了急救电话,顺带叫醒了自家正处于睡梦中的丈夫,让其帮着越前南次郎一并护送伦子夫人去医院。
那个时候,半夜三更被吵醒的妇产科医生在折腾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看到了呱呱落地的婴儿,她抱着那个男婴走出了手术室,看着护送着伦子夫人进来并且一直守在外面的两个男人,左看右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那个……你们谁是这孩子的父亲?”
你便是那个被医生抱在手里的小家伙,当时哭得响亮,也让越前南次郎欢欣不已。哪怕日后你们两个总是天天拌嘴,哪怕你每次都嫌他一点儿也不正经,但就像你一直在心里把这个家伙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上一样,他从你出生起,从你还是个一丁点儿大的小家伙起,就视你为掌上明珠视你为骄傲。
可惜的是,那天你才出生就被扔进了保温箱,甚至都没有人再管你一点儿。因为在你刚出生的几分钟后,安源夫人就被火燎火急地送进了医院,安源舜缶肿栽鹜蚍郑睦锿獠蝗サ穆鬃臃蛉司拖裰暗陌苍捶蛉艘谎采厝米约艺煞蛄粝铝伺阕拧
妇产科的医生强忍住泪奔的冲动重新走回手术室,此时零点的钟声敲响,又是新的一天了。哦不,应该说,又是新的一年了。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在医院里度过了这新年旧年交接的一段时光,很快又一个小家伙降临了人世。
“恭喜,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的眼线真长,睁开后一定很大。那么……这位应该是她的父亲咯?”重新走出来的医生将女婴抱给安源先生看。
她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安源雅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可爱得总是透着灵动的气息。
悲剧到一出生就没人管反而被孤单单扔进了保温箱的你,很快便有了个伴。隔着小小的透明保温箱,她就躺在你的旁边紧闭着眼睛。你们两个那时候都不再哭闹了,大概是累了吧,翻了翻小小软软的身子背靠背。
再翻一翻,便脸对着脸了。
隔着玻璃窗望着你们的的两对父母远远看着你们的睡颜,小小的你们看起来就像是相互贴着额头一般,如果不是隔着两个保温箱的薄壁,大概全然会产生如此这般的错觉吧。
就像这一切,你直到现在都没法记得真切一样。
(二)
你慢慢长大,能摇摇晃晃着站起来了,能一步两步地走路了,能耍闹小脾气向大人表示你的喜怒哀乐了,一直以来和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女孩子也是一样。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们最大的相同点便是那一双眼睛,都是那么得大而灵动,透着光。
曾有一次越前和安源两家互相携着才学会走路的你和她去公园散步,你们站在大人们的中间,他们让你们手牵着手,那是你第一次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被伦子夫人的温软手心包裹着,一个小小的软乎乎的,一个透露着熟悉的安全感。她也是一样,一只手牵着你,一只手牵着安源夫人。
路上的行人向你们两家投来羡慕的目光,两家夫人捂着嘴乐呵呵地笑。
走累了,便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休息。本就是下午茶后的散步,很悠哉的一件事,偏偏生性调皮的你在草地里直打滚,弄了满身脏兮兮的泥。她看到了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粉色的方形手帕来——就和她的发色一样。然后她抬手,擦了擦你的脸。
在一旁正巧撞见了这一幕的安源夫人惊异地张开了嘴,兴奋地摇着伦子夫人叫她也去看看。越前南次郎和安源说姆从θ春退峭耆煌罢吖醋抛旖侨氯伦抛约倚∽犹钇洹笆保笳咴蚴呛谄鹆艘徽帕场
这时,四个人都注意到,女孩子第一次开了口,他们都将那软软糯糯的音色听得真切:“お兄さん。”
越前南次郎某种程度上而言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而安源说牧吃蚝诘糜5蒙睢
然而你却似乎并不怎么领情,随口接道:“まだまだだな。”
见得此情此景,伦子夫人和安源夫人顿时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那个时候,还未满一周岁的你们仍旧是小得可爱,就像两只小小的团子。
你最后还是转了转那对琥珀色的猫眼,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时你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个动作日后会成为一种习惯,怎么都改不掉,其实也从没想过要改掉。只是一切从那时起便走上了一条崭新的道路,直直通往你们似乎早已被遇见的那共同的未来。
夏末的暖风吹得人都要沉醉了。
听说三岁以前的孩子是没有记忆的,所以你当然不可能还记得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然而你更不知道的是,她一直都清楚地记着,自己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
是你。
(三)
你也许会感到奇怪吧,安源雅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天赋”。她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你,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呢。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去寻找,就能看见你的身影了。
这种好似超能力一般的天赋第一次体现出来是在你们一岁的时候,照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留下来,但是现在可以当个故事跟你说。
那天你为了追逐一只轻挑的灰猫野猫跑迷了路,也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你便喜欢上猫了,所以以后才会养起了卡鲁宾吧。当然,这些并不是我现在要告诉你的。
你迷路的时候很是慌张,毕竟你还太小,当天色暗下来、月亮爬到头顶上的正空时,一向胆大的你也不免害怕。可你向来是不会因为害怕而哭泣的,只是倚在一棵树下紧抿着嘴唇。
同时感到害怕惊慌的还有你的父母,越前南次郎的眉头第一次锁得那么样紧,他们和安源一家翻遍了附近也找不到你,伦子夫人急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也就在那个时候,被独自留在家中的安源雅翻到了钥匙出了门。
她不明白自己悄悄跑出来的理由,只是觉得有什么无形的声音在心里指引着她,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那个声音很焦急,所以她非去不可,哪怕当时的她甚至不理解焦急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感、这种情感意味着什么,只是连她自己都慌张了起来。
小小的她一路跌跌撞撞,小跑着直往你的所在寻去。
她找你的时候,只说了几个字,那时的你们还不会说太多的句子。
“尼酱,回家。”
那个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你墨色的发丝上沾着水滴,一滴一滴缓缓地滴落下来,周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在乳白色的路灯光芒下迷蒙在一起,混着她粉色的发丝转而凝聚成淡粉色的一片,立在你的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你就一点儿也不再害怕了。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意识到,只要顺着心声所指引的道路,就一定能寻觅到你的存在。
然而其实还有一次,她怎样都找不到你,那是你们第一次吵架,你的意识中一直潜藏着“不愿被她找到”这样的想法,于是她就真的,被你隔绝掉了。
这些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总是一次又一次奇妙得上演着。
当然,对于你们吵架这件事情,也都是后话了,可以放在后面慢慢回忆。
从来就知道你不信什么情话,两小无猜也好地久天长也罢,可是它们真切地发生在了你的周围,哪怕你不曾意识到过,但总之它们毫不犹豫就从很小很小起便跟随着你了,迟迟脉脉不肯离开。
等到长大后的你再去回忆这些,就会发现——
心柔软得都微微发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