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脸望着他,不可置信:“你……你真的是……”
温海微微抬眉。
白小碧喃喃道:“原来你就是那辰时生人,他竟没说错。”
温海淡淡道:“谁是他?”
意识到失言,白小碧不敢多说:“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万一……”
温海道:“除了你,我。”连正元会的人都不知道,命相星象从出生时就被人隐去,为了瞒过天师之眼,保全他的性命,代价便是那人的性命。他微微一笑:“想不到我低估了叶少主,竟被他看出来,故有此一难,好在还有徒弟护我,我先前是不信这些的,如今却信了。”
白小碧不解:“信什么?”
温海道:“信我们有缘呢。”
白小碧脸烫起来,忙道:“师父收我为徒,自然有缘。”
“就这样么?”温海将她拉入怀中,“那,哺药之缘呢?”
他的怀抱也很温暖,与当初那一个如此相似,白小碧明白过来,脑袋立刻炸开了,那样喂药实在是无奈之举,原以为尴尬一阵就过去,谁知他总在跟前提起呢。
“师父当时神智不清,水米不进,不能……”
话未说完,他已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这样的姿势不陌生,却万万想不到会发生在他们之间,白小碧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火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更增气势。
害怕的感觉逐渐蔓延,她试着推了推他,显然没有任何效果,于是更加恐惧,因为那个人当时多少是温柔的,而眼前的他却带着些强迫的味道。
见她这模样,他似乎很满意,低头吮她的唇瓣。
这样的事情更不陌生,那个人就用这样的方式羞辱过她。
气息逐渐变得火热,唇上力道越来越大,他开始不太留情了,如此的亲密,更不该发生在师徒之间,白小碧不知该抗拒还是该顺从,全身发抖,好不容易等他重新抬脸,却发现胸前衣襟微敞开,那只手没有去解衣带,直接扯住前襟就要撕。
他要做什么?白小碧下意识抓住那手:“师父……”
唇边一丝难以察觉的笑,他保持这姿势:“我不做你的师父,可好?”
沉默。
白小碧缓缓松手:“师父不要再替十王爷办事,好不好?”
犹如浇了盆冷水,燃烧的火焰陡然熄灭。
身上的人逐渐散发出冷气。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恢复了平静:“怎么看出来的。”
白小碧不敢看他:“我也是昨日才想通,范八抬家的事虽说是叶公子坏的,但没有猛虎下山,何至一败涂地?师父与沈公子俱本事高明,若非师父在暗中助力,叶公子怎么可能三番两次轻易得手?俗话说吃过亏就该学乖,连我都能想到的事,你们怎么可能想不到,师父一个人倒罢了,又怎么会连沈公子也如此疏忽起来?他已知晓师父的身份了吧?”
她低声道:“后来镇国公之事,我只怀疑师父是四王爷的人,有意借吴王之手斩除皇上膀臂,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陈家李家都是四王爷的人,怎会动起自己来?叶公子说的没错,师父是姓谢,只是他没料到师父并非什么九王爷,而是……十王爷的人。”
温海道:“我不是九王爷?何以见得。”
白小碧道:“九王爷的故事我曾听过,也怀疑过师父,直到今日才确定,九王爷若果真逃出宫在民间,纵然有好人家收留,到底是个男人,不似我在闺中少见识,怎会连许多日常琐事都不懂,正元会再好也只是江湖帮派,你看长老都会烧柴作饭呢,何况师父扇子上的题字竟是……竟是十王爷的讳,还有清王的印。”
温海看着她不说话。
“是我见师父的扇子被水弄湿,想拿出去晒晒,并非有意翻看师父的东西,”白小碧解释,“我原本怀疑师父就是他,可前日听说十王爷人在京城呢,师父自然不可能是他了。”
温海道:“十王爷怎会做这些事。”
白小碧摇头:“都说十王爷沉溺酒色,成日在府内饮酒作乐,连皇上都多年不曾去理会他,但这些到底是传言,晓碧发现,是人都可以装的。”就如同身边这些人,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皇上以为软禁他就够了,可若皇上真的……有事,吴王必不会放过他的子嗣,连带四王爷也逃不过,本朝向来立嫡不立贤,十王爷是先皇嫡子,纵然九王爷在世,也并无大碍,”停了停,白小碧又道,“先借吴王之手对付皇上和四王爷,坐收渔翁之利的却必定是十王爷,吴王本就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不喜战乱,自然恨他,再者,他与皇上和四王爷斗这一场下来,定会元气大伤,十王爷则是兴师讨贼,保皇派第一个就拥护,沈公子待师父如此恭敬,并非是想引荐师父进朝廷,而是他后来看出了师父的身份,想让师父引荐投靠十王爷,沈家人世代只效忠谢家,十王爷姓谢不说,还是嫡子,他很聪明。”
“他聪明,你也不笨。”温海放开她,起身。
白小碧缓缓从地上起来:“这些只是晓碧大胆猜测,此计果真出自十王爷的话,他自是高明的,一鸣惊人,可他若真像传说中那么荒唐,就不知到头来得利的是他,还是……”
温海道:“还是谁。”
白小碧不作声。
温海道:“这里没有外人。”
被逼得紧,白小碧悄悄瞟他一眼,看不出神色变色,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吐出几个字:“不知到头来得利的是他,还是……他背后的人。”
温海道:“你果然大胆。”
他这么说,白小碧反而悄悄松了口气:“师父……其实不懂地理吧?”
温海嘴唇弯了下:“知道的不少。”
白小碧道:“当年收朱伯伯为徒,你只传了他一卷书,至于看地,必定是正元会的人先去喝过名,师父再照样说出来罢了,沙河县那家人的宅子犯了煞,师父当时不说,是因为不知道,后来问过他们才告诉我,怪道总不肯教我什么,沈公子已经看出来,所以每回我问你,他都抢着作答。”
“你想的太多,”温海将她拉入怀中,淡淡道,“睡吧。”
白小碧愣了愣,再抬眼看,却见他已闭了眼睛,仿佛真的已经睡去。
温暖的怀抱,不是当初那一个。
半个月下来,二人照常砍柴弄野味,有时兔肉,有时野鹿肉,或采野果,变着法儿弄,活像两个小孩子办家家,竟过得很充实有趣,温海自醒来就没再显露病态,精神一直不错,可见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更令白晓碧又喜又忧。
涧水潺潺,清亮如镜。
今日太阳好,特意叫温海脱了外袍拿来洗洗,毕竟他以前衣食都很讲究的,白晓碧趁着日头洗过,拧干衣裳,坐在石头上歇息。看着清亮的水,她一时之间竟玩心大起,也不知道哪来的好心情,跑去找了支草茎,蘸着水在石头上写字。
自从那夜之后,温海对她明显比往日亲切,态度更加暧昧,也更喜欢逗她,他的意思白晓碧当然清楚,想起那句“我不做你师父可好”,还有那火热的唇,白晓碧就脸颊发烫。
心中想着,手底下不自觉就写出了“温海”二字。
伤已痊愈,他却一直不提出去的话,这也是白晓碧高兴的缘故,她宁可清清静静跟他在这儿过一辈子,不想出去,不想见到外面的事,不想再卷入什么纷争,不想被周围人利用,更不想见到那个人。
那个名字就像噩梦般,再也挥之不去。
他救了她,也利用她。
他说拿她当妹妹,却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拿言语羞辱她。
他答应饶她性命,只不过,那是打算带回去继续利用。
没打算多想,不需要多想。
记忆中,永远是寒夜里那个微笑着的公子。
宁可今生只见那一面,再不要遇上。
手微微发抖,似要写什么,白晓碧深深吸了口气,迅速丢开草茎。
“字还不错。”
“师父。”
温海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旁,看着石头上的字。
白晓碧慌得起身,拿脚去擦那字,口里道:“衣裳洗好了。”
“很好,”温海称赞,眼睛却并没有看衣裳,而是盯着她的脸,眉梢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天底下徒弟可有写师父名讳的?”
白晓碧尴尬后退,不知何时起,对他竟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小心,或者说,根本就没再将他当成师父。
温海迫近:“为师不知道,别的徒弟是不是都这样?”
退到石头边缘,白晓碧只得停住,正要说话,他已强行将她拉入了怀内。
两人的唇再次碰到一起。
此刻是白天,与那天夜里的感觉完全不同,身旁流水声,山林鸣鸟声,刹那间似乎全都消失,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惟独剩下二人。
头顶天空似在旋转,眩晕感越来越重。
双眼半闭,白晓碧渐渐地不再抗拒,软在他怀里。
许久,温海抬脸离开,却将她拦腰抱起。
白晓碧在他怀中喘息,有点不安:“师父。”
他俯下脸看她的眼睛:“我不做你师父,如何?”
白晓碧迟疑道:“师父伤好了么?”
他“哦”了声:“没全好,但可以做很多事。”
白晓碧没听明白:“我是说,师父……不打算出去?”
温海道:“你想回去?”
白晓碧连忙摇头。
温海笑道:“莫非你打算和我在这里住到老?”
他特地加重“和我”二字,白晓碧再笨也清楚其中意思,亦鼓起勇气问道:“我……我们不要出去好不好?”
见她双颊绯红,竟如染了胭脂一般,比漫天彩霞更娇艳美丽,那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越发可怜可爱,温海看得心中一动,顺口应道:“好。”
白晓碧喜悦,伸臂搂住他的脖子。
温海抱着她大步朝木屋走。
“衣裳……”
“不要了。”
见他如此迫不及待,白晓碧到底不是真傻,隐约预感到即将发生的事,未免有些紧张羞涩,亦不知是对是错,极度不安之下,索性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引得他一声笑,走得更块。
木屋近在眼前。
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察觉异常,白晓碧莫名抬起脸,待看清面前情形,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木屋前站着二十几名佩剑的侍卫打扮的人。
那些人显然很懂得分寸,并不看白晓碧一眼,齐齐跪下:“属下来迟,求王爷恕罪。”
一声“王爷”,叫得白晓碧面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