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飞机就到了b市机场。早已有车子在等候,接到他们就直奔医院。
b市的中心医院icu中心早已戒严,不停地有政府官员和警察穿梭。
由于连日的暴雨,造成了b市n县的泥石流灾害,一个乡中学被冲垮。妹妹林欣童离家后一直在这所中学任教,泥石流冲下来的时候,她为了组织学生撤离不幸与几名学生一起被埋。市长陈晋南接到报告后才知道,自己找寻了一年多的小姑娘原来就躲在眼皮底下。
童童被找到后因头部受伤而昏迷不醒,从北京赶来的脑外科专家正在抢救。为了不惊动身体不好的林子叶,陈晋南封锁了消息,却让程中谦带回了童童的姐姐苏以璨。
病房外面有b市的领导来往,一身泥水的陈晋南坐在那里神情疲惫不堪,以璨跑出电梯冲到病房门口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对不起,里面正在抢救,您不方便进去。”虽然知道这女孩子可能和里面的伤者有关系,护士仍是很坚持地拦住了。
陈晋南此时见到以璨更是满面羞愧,却又不得不面对:“以璨!”
“告诉我,童童怎么样了!”看到狼狈的陈晋南,以璨只觉得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口气极为恶劣。
“她头部受伤,医生正在抢救。”陈晋南三十多年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从未想过在爱情上受到如此折磨,更想不到会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面前矮了三分。
陈家欠这母女三人的债生生让他又添上了一笔。
“你这个坏蛋,都是你害她的!”以璨突然爆发,一双圆眼睛瞪得像要吃人,对着陈晋南就扑了过去。
程中谦早就有预感这丫头会发怒,一看情况不妙,急忙上前抱住她。周围还有几位b市领导,让这头小豹子扑上去绝对没好果子吃,要是在陈晋南脸上划几道痕迹估计要上晚间新闻了。
可没想到以璨实在是气红了眼,被程中谦抓住,便扬起脚朝陈晋南狠狠地踢了过去。陈晋南没防备正被踢中小腿,疼得闷哼一声。
这丫头的蹄子挺好使啊,一火起来就踢人。程中谦早被这丫头踢过一次,哪能不知道她的狠劲!可这疼还是次要的,这也太不给陈市长的面子了啊。
“你属驴的啊!专会踢人!”程中谦终于火大了,大手一用力,将以璨拎得两脚离了地,到了五米外。可他话音刚落,就觉小腿猛地刺疼,自己也挨了两脚。
“我就踢了,怎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你们自找的!”话刚喊完,豆大的眼泪已经从她眼里滚了出来,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哭出声。
“好,是我自找的,我该踢。不过这里是医院,童童正在里面抢救,咱别吵,安静地等消息好吗?”程中谦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晋南使眼色,让他避一避,自己手下暗暗用力,将以璨带到稍远的地方,又掏出口袋里的棉手帕给她擦脸。
以璨是从片场被他直接带到机场的,片场灯光多,空调又没开足,进去没多久就一身汗,而这一路提心吊胆又怕又累,小脸儿早就汗水泪水糊得不成样子了,此时发泄一通,觉得又累又乏,身子软软地瘫倒在了程中谦的怀里,抹得他昂贵的西装全是鼻涕眼泪。
程中谦又心疼又着急,扶着她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别急,豫北大哥带了北京最好的医生来,不会有问题的。”嘴里这样安慰,但程中谦知道,如果童童真有什么问题,这丫头没准要和陈晋南拼命。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在下午的时候抢救室便传来消息,人已经醒过来了。
到以璨进去看到童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小丫头脑袋上的头发已经被剃光,包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她呆呆地看着以璨,嘴角抽动着,却叫不出“姐姐”来。以璨扑上前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又心疼又生气,眼泪流出的瞬间嘴里的话如爆豆子一样嚷出来。
“你是傻了吗?跑那么远,你要让妈妈担心死吗?你这白眼狼哪怕给我知道一下也好啊。你还疼不疼?头晕吗?”
看妹妹只是满眼含泪说不出话来,以璨才住了嘴,紧张兮兮地把她身上各处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别的地方都没事吧?”
看到妹妹摇头,这才放心,坐在旁边守着妹妹。
“妈妈……”童童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
“妈妈还不知道,你放心,等你好些再告诉她。”
这妹妹是她留给妈妈的小棉袄,陈晋南这混蛋要是有一点让童童不好,她发誓要让他一辈子都不好!
童童身世可怜,刚刚出生母亲就离世,当陈晋南找上门的时候,以璨和妈妈都以为他是童童的亲叔叔,便没有阻止这个男人的接近,谁知道当年她的生母丁佳欣另有所爱,乌龙的结果是,陈晋南陷入情网难以自拔,却是遭到陈家父母的反对。加上身份、地位和年龄的距离,童童终于不堪压力而离家出走。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与以璨没多大关系,童童几乎被陈晋南完全隔离开来,那宝贝的样子让她感到阵阵肉麻。最让以璨接受不了的是,程中谦期期艾艾地告诉她,那个总扒在icu窗口往病房里看的严肃中年男人,竟然是童童的亲生父亲。
以璨不由又火大起来,忍不住恨恨地骂,却被程中谦捂嘴拉走。
怕林子叶受惊身体抗不住,陈晋南决定缓两天再通知她,因此以璨暂时不能回家,程中谦便假公济私地将以璨带到丽芳酒店。
“滚开!”一直被挟持到酒店套房,以璨才有空怒目而视。
他明明有车子,却让陈晋南的秘书徐光忻亲自开车送他们,那徐大秘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明明以前叫她以璨很顺溜的,今天却从头到尾都恭敬地称她苏小姐,让她有火不好意思发出来。
到了酒店,以璨的腿还没抬起来,这家伙便举手投降:“我错了,别再踢了,上次踢的瘀青没退呢。”
这丫头的火爆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苏航那个窝囊的男人一脚踹不出个屁来,林子叶个性爽直却也不似她这样急躁。
以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人怎么长本事了,竟然学会示弱了?
“别跟着陈晋南学怀柔政策,我不是林欣童。”
这两天程中谦也有些累了,被以璨讽刺,也只是抿着唇看她,安静地等她发完脾气。
“程中谦,别用这样委屈的眼神看着我,我说过我们两清了。”以璨觉得,从童童出事后她的警惕性放松了,程中谦想趁机混水摸鱼。
“以璨,你觉得,我们之间能算得清吗?”大约程中谦最后悔的,就是他曾说过“肉偿”这句话。当时他也是被气懵了想教训她一下,谁知道自食恶果。
“怎么,你觉得我还得不够?”以璨双眼一眯,浑身的毛又竖了起来。
这样的以璨让程中谦气馁:“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还清了就好。”以璨的目光盯着窗外的霓虹灯显得迷离,“你回北京做你的程二少,我会留在这里守着妈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有,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再派人监视我。”以璨想起那个矮瘦的男人,脖子一阵发凉。
能在第一时间在片场找到她,这让她明白那个总是碰巧出现在她面前的矮瘦子是谁了,她自以为逃开了,却不知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程中谦,我知道我不配进程家,我也对你爷爷发过誓,我不会言而无信。”
程父因为她退下来是事实,他的父母因为她差点离婚也是真的,程老爷子说因为她程家家宅不宁并不夸张,她当时也确实利用了程中谦惩罚孙氏母女。如果她以后进了程家门,自己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与程家没有关系。”就算是被利用,他也是心甘心情愿。
他事后才想清楚,自己恼怒的并不是她对他的隐瞒,也不是她对他的利用,而是由此知道她并没有爱上自己,所以他才拼了命想要留住她。
可惜她就像握在手中的沙,抓得越紧,反而越是漏掉了。
“我会留在b市,守着妈妈和童童,我不会再让妈妈担心。”以璨轻轻地说。
这两天她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捐赠事件是孙家送上门来给她报复的机会,只是她没想到,孙氏母女比她想象的更跋扈不讲理,她也明白了妈妈在当年被逼离婚的真相。可当她把孙婉琼判刑的消息告诉妈妈的时候,林子叶的反应并没有一点喜悦,半天才缓缓地说:“以璨,妈妈这一生最关心的是你和童童是否平安顺利快乐,别人的一切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不必执着于一件事弄脏了自己的手。”
妈妈的话终于让她明白,为什么见到苏泽炜时她会那么震惊,因为那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浓眉,像一把刀一样,割得她肉疼。
人大概就是这样长大的吧,学会放手,学会平淡地看待一切。
以璨终于没有再回到天意公司。
当她知道肖教授介绍她去天意公司也有程中谦在背后推波助澜后,她忽然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一向对自己很照顾的师兄发了一封辞职信。
于丹阳在电话里说,东西先放在这里吧,如果你想回来,至少还有我在这里等你。
以璨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不想让她再说伤心的话,便匆匆道别。
未来的事情她不愿意想得太远,她只想暂时给自己找一个空间,让自己安定下来,也让自己的生活回归到原有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