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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运气和魅力都为极大值的徐子陵去应付最难缠的石之轩和师妃暄, 这就叫人尽其才……毕竟魔门和慈航静斋份属武林正邪两道, 相较于和性格古怪不可捉摸的高手们打交道,宋师道更擅长于和政治上的敌人们周旋交锋、磨磨嘴皮子,那似乎会比喊打喊杀要来得轻松一些吧?

在和徐子陵又一次暂别后, 宋师道和寇仲就继续往返于皇宫和沙家之间,去为张婕妤看诊、以期尽快攀上李建成这颗大树了。

“两位神医可看出张婕妤究竟患有何病症, 又可否医治呢?”李建成一派落落大方的态度,语气之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和在意虽然张婕妤是偏向他这一边的宠妃, 但身为太子的李建成并不缺这么一个后宫人脉, 反倒是真材实料的神医更有价值。

宋师道对此心知肚明,再加上张婕妤所中的剧毒十分古怪,连长生诀真气都失效了, 他便故意略显为难地说:“启禀太子殿下, 其实上一次我们就已确定张娘娘并非患病而是中毒,这几日来我们潜心思索解毒良方, 却一无所得, 实在有负太子殿下的重托,惭愧之极。”

李建成的面色有些凝重,张婕妤在如今这种混乱的局势下中毒,说不定这背后大有问题,但他暂时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下的手、又为什么要对一个后宫女人下手, 便揭过此事不提,温和地说:“中毒不同于生病,如何能怪两位神医?不如这样, 两位随我去看看另一位娘娘,她最近也略有不适,有劳神医了。”

宋师道和寇仲自然连连应诺,李建成既说那另一位宫妃仅是“略有不适”,显然是想送给他们一个展现医术的机会,且还带了招揽他们的意思,简直就是正中下怀嘛。

礼贤下士的李建成带着宋师道和寇仲毫不避讳地来到了近来备受李渊宠爱的董贵妃宫中,明艳动人的董淑妮迎了出来,娇声道:“听闻最近太子殿下都在为张姐姐的病情着急,怎么会有空来看本宫呢?”

董淑妮的这句话说得暧昧丛生,却也明白表现了她和李建成的熟稔,她的一双美目扫过面目平凡的宋师道和怪异丑陋的寇仲,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正待发问,李建成已微笑道:“张母妃和董母妃我都一样关心,这两位就是近来享誉长安城的吴神医兄弟,不若让他们为董母妃你诊诊脉?”

“平白把人家给喊老了,这么乖的儿子本宫可不敢奢望。”董淑妮斜飞了一个媚眼给李建成,又娇嗔了一句后,便径自转身落座,伸出雪白的手腕,说:“不过终归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好意,本宫近来总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具体情状也说不上来,就请神医们显显本事吧。”

宋师道作出低眉顺眼的姿态,专心诊脉,不去打扰董淑妮和李建成眉来眼去;寇仲却是转着他那灵动的双眼左瞧瞧右看看,惹得董淑妮有些不快,于是乎这位惯爱以貌取人的姑奶奶便轻哼一声,说:“吴神医看来看去,可看出什么门道来?”她的这句话倒是一语双关,似乎在问宋师道的诊脉情况,又仿佛是在责问眼神不老实的寇仲,反正他们俩都是吴神医嘛。

孰料寇仲竟笑嘻嘻地说:“虽然诊脉的乃是小人的兄长,不过依小人看来,董娘娘你目光清透、气色上佳,绝对是身体康健、福泽绵长……只可惜小人和兄长向来是分工明确,他负责诊脉,我则专管渡气治病,所以今日在董娘娘面前就难以展现小人的医术啦,真是何其憾哉?”

董淑妮微微一怔,随即笑了个花枝乱颤,说:“你的口才倒是和你的样子全不相配,有趣得很呢。”

寇仲大喜道:“能得娘娘的金口夸赞一声,真是小人三生修来的福气,还要拜谢太子殿下让小人的这双耳朵能到此聆听娘娘的仙音。”

这下子就连李建成也面带笑意了这世上会说好话的人不少,但却没几个人能像寇仲这样说得既风趣、又让人无法忽视他话音中传递出来的诚意,这简直就是专门用于提升好感度的天赋神通了。

李建成笑道:“吴神医的治病方式,是否还包括了惹人发笑、使人身心愉悦?”

董淑妮不禁有些错愕,李建成在外人面前向来恪守太子威严,只有对比较信任和亲近的人才会开开玩笑,看来他是有意招揽这两兄弟了……董淑妮美眸一转,再看向寇仲那丑陋的模样,因以貌取人而生出的恶感立时就消散无踪了。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心情舒畅可令百脉通达,开怀一笑更是堪称良药,小人忝为医者,自然要肩负起愉悦世人的重担,大概也正因如此,老天爷才要赏给小人这样一副面容吧。”寇仲的这副丑脸在他的语言渲染下还真有了滑稽的效果,看来他无论丑成怎样,终归是“气运之子”,天生拥有的亲和魅力依然大有效用。

当寇仲对李建成和董淑妮的“讨好”达到一定程度时,宋师道也终于诊脉完毕,起身回禀道:“恭喜娘娘,是一个多月的喜脉,虽还不怎么明显,但在下已可确认。”

笑声骤止,董淑妮的表情显然是惊大于喜;而李建成,当他听到“一个多月”这几个字时,那神情可真是微妙极了。

之后李建成特派了亲随来送两人出宫,态度越发和善,宋师道和寇仲都表现出“受宠若惊”来,双方友好作别。至于李建成继续留在董淑妮的宫内……他们秘密商量了些什么,那自然是不为人知的事了。

“我猜董妞儿肚子里的种有八成可能与李渊无关,”寇仲笑得脸都扭曲了,“这样说也不对,即使那是他的孙子而非是儿子,那也是和他有关的……”

“李渊究竟戴了多少顶绿帽子,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今天我们进宫的时间不算太长,倒是可以顺道去给尚秀芳诊病,再寻机攀上独孤阀才是正经要事。”杨公宝库的入口就在独孤阀名下的西寄园中,那里面的高手可不少,最厉害的是独孤阀阀主的母亲、年近百岁的宗师巅峰高手尤楚红,若他们不依靠神医的身份而硬闯进去的话……越国太子和少帅一起被老婆婆带领儿孙们揍飞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所幸沙家又推荐宋师道和寇仲去给尚秀芳看头痛症了,而尚秀芳正是独孤阀的小姐独孤凤的闺中好友由此可以看出人际关系的重要性,那就像是一张勾连世人的无形大网,利用得好了绝对妙处多多。

宋师道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动作,一边偷瞥寇仲,见少帅对尚秀芳并没展现出什么兴趣来,不禁对他自己“砍桃花”的本领大是满意。

寇仲反而有些不虞,说:“嘿,扮这个鬼扯的神医,分明就是你在摸各种美人的手嘛,怎么想都觉得是我亏了本。”

宋师道失笑道:“仲少爷你该不会是因为美人们都不需要你来输真气,所以才觉得亏本?那大不了等会儿换你来诊脉好了,两根手指去搭脉,本来也摸不到什么……”

“你还嫌两根手指不够,巴不得摸来摸去是吧?”

“放心吧少帅,我只想摸你一个人,哈,美人们的皮肤还滑不过你呢!”宋师道反调戏了一把,心情愉悦下,蓦地灵光一闪,说:“我忽然想到,说不定就连董淑妮她自己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儿他爹是谁……”

寇仲倍感莫名其妙,故意酸酸地说:“你干嘛又提起董妞儿?管她孩子的爹是谁,总归不可能是你就对了!”

宋师道摇头笑道:“我只是忽然明白张婕妤为什么会中毒了,那毒性邪奇,像是魔门手笔,应该是杨虚彦为了帮董淑妮扫清障碍……他说不定就是因为探知她怀有身孕,以为那是他的种吧。”

“若真和你猜得一样,那么戴绿帽的冤大头可真不少,”寇仲双眼发亮地说:“董妞儿的手段高得出奇哩。”

宋师道什么也没说,但已忍不住开始暗暗考虑:董淑妮在他们此次的计划中是否能发挥些特别的作用呢?

若说董淑妮是以“水性杨花”为利器,那么师妃暄就是以“高洁无暇”为神器了。

可惜的是,在徐子陵的心中,师妃暄早已被宋师道抹黑得“有瑕”了,再加上之前在洛阳城内发生的那场天津桥大战,师妃暄对徐子陵也有了很大防备。

不过徐子陵并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再加上李世民一直很想挖他这块大墙角,所以师妃暄也有心再争取一把:如果这次还不行的话,她就必须对徐子陵狠下杀手、除之而后快了。

“徐兄的意思是你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启出杨公宝库,”师妃暄的眸中闪过异色,轻柔地说:“难道少帅只派你一人来长安挖宝?就算徐兄真的启出宝藏,又如何能运出戒备森严的长安城呢……”

徐子陵淡淡笑道:“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怎敢多劳仙子费此凡心?”他目光一凝,肃然续道:“敢问仙子,你是否根本就没有与我商讨的诚意?那么启出邪帝舍利之后,我就自行处置了。反正降魔卫道乃是静斋之责,我也没必要越俎代庖、多惹麻烦了。”

师妃暄轻叹一声,绝美的容颜上染了几分淡淡的愁绪,说:“徐兄何以对妃暄及静斋敌意甚重?和氏璧之失已事过境迁,再多追究毫无意义,若当初是妃暄冤枉了你,特在此向徐兄致歉。”

师妃暄故意用了“冤枉你”、“向徐兄致歉”这样的单一指向,隐藏含义便是她已经将徐子陵和宋师道及寇仲区分开来,话语中似带有一种重新划分敌我阵营的微妙感觉。

徐子陵心下清明,避而不谈和氏璧之事,只说:“依仙子之言,我们往事休提,仅谈谈邪帝舍利的事罢。魔门巨擘纷纷准备抢夺宝库中的邪帝舍利,那于我而言确实威胁颇大。但只要我袖手交出舍利,令他们忙于争抢,我想要安然脱身也不会太难,仙子以为如何呢?”

“无论是让邪王、阴后还是魔帅得到邪帝舍利,天下万民都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师妃暄表情悲悯,恳切道:“徐兄于心何忍?再者说来,以魔头们的残暴,他们很可能会先联手击杀于你,然后再商议邪帝舍利的归属。”

“若非因为这个可能,我又何必来找仙子你呢?”徐子陵坦然笑道:“此番我只是希望能够不负兄弟所托,成功启出宝藏离开长安而已。至于邪帝舍利归属于谁,那就要看魔门和静斋的各显神通了,即便我有心匡助万民,却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奈何奈何。”

“那好吧,就依徐兄所言,宝库开启之时,妃暄会竭力阻止邪帝舍利落入魔门掌中。”师妃暄缓缓应道,随即微微一笑,那笑容灿若群星、朗若月华,只听她轻声道:“妃暄相信徐兄,因为……以真言大师的眼光,该不会看错人。”

徐子陵只稍怔了一眨眼的时间,就故作轻松地耸肩笑道:“静斋不愧是天下佛门之首,看来仙子是对中原所有寺庙里的高僧都知之甚详,真令徐某佩服不已。”

之前他们三个好兄弟商议的时候,还曾打过以九字真言印诀来博取师妃暄好感的主意呢,却没想到原来人家早就对他徐子陵修习佛门印诀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而更让徐子陵没想到的是,师妃暄忽而露出了一个极为生动的笑容,说:“静斋岂敢妄称佛门之首呢?妃暄更不可能知晓天下事,只是……真言大师难道未有告诉徐兄,他正是我静斋的山门护法吗?”

徐子陵忽然觉得他掉进了一个大大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