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洗雨翠竹还在屋里呢。”兰湘月急忙拦住因为激动而发了情的大狼狗,看到池铭点头,眼中星光闪闪,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渴望,于是轻轻拍了拍池铭的后背:“快去洗澡吧,我……我等你……”
这话的暗示性很强,真的已经很强了。然而或许是幸福太过突如其来,池铭这时候竟然失去了和妻子的“心有灵犀”,不,也不是这么说,他只是不太敢相信,不敢相信兰湘月的话就是他心中万分期待渴望的那个意思。
看到池铭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这实在是很好笑的情景,但是兰湘月却只觉得想哭。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脸走进内室,于是池铭便明白了,这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妻子……她是真的要在今夜,结束两人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让它变得名副其实。
明白了这一点,只听“嗷”的一声,知府大人像是一尾化龙的鲤鱼,猛然就跳起了三尺多高,然后风一般往后堂蹿去,只吓了翠竹和洗雨一跳,两人连忙追出来大叫问他怎么了?却只听到远远传来的回答:“洗澡。”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洗澡不是每天都要做的事吗?至于……这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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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做一行飞。”
一大清早,十几辆马车辘辘驶出了知府衙门。昨夜一场秋雨,将街道两旁的树木洗刷的翠绿明亮。江南温暖,虽近中秋,树木仍是茂盛,不过也有一些半黄的叶子,被雨水打下来,无精打采的堆在树根下。
兰湘月坐在车中,因为这一次明面上的说法是“妻妾嫉妒不和,家丑路人皆知,知府大人震怒,尽遣妻妾回乡。”所以池铭为了表现生气,还不能来送行。
虽是如此,兰湘月却是知道,那个男人此时定是站在书房外,怔怔看着自己离去的方向。她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向湛蓝晴空望去,一行大雁恰好飞过,这不禁令她想起小时候读过的那首小诗。据说这是七岁女孩儿送别哥哥所做。然而诗中离别之叹,却是说中了古今分别之人的心情。
“奶奶,这还没出扬州城呢,就开始想爷了?”
翠竹笑着问了一句,她昨夜是在外室伺候的,所以知道昨夜爷和奶奶成就了好事。想一想,这丫头也不禁叹息了:啧啧,爷和奶奶成亲五年啊,这才把洞房之夜过了,也算是古今未有之奇闻了吧。
兰湘月脸一红,瞪了她一眼没说话。芙蓉在旁边看着,不由有些疑惑,因一挑眉,看着翠竹用眼神询问,翠竹一笑,背着兰湘月飞快把两个拇指相对着弯了弯,于是芙蓉会意,诧异看了兰湘月一眼,恰好看到奶奶羞怒的眼神瞪过来,这陪嫁丫头清咳一声,不动声色的转过了目光:奶奶这会儿也算是初为□□,正是恼羞成怒的时候,我可不往枪尖上碰。
马车队招摇过市,将近晌午时分到了扬州城门,出去没多远,便看见一队鲜明仪仗从远处而来。车夫认得那是钦差仪仗,连忙把马车避在一旁,静待那长龙似得钦差仪仗进城后,这才驾驶马车离开。
兰湘月掀开帘子向城门望去,恰好看到钦差仪仗的最后几名卫兵,她看了良久,方慢慢放下车帘,对车里的几个丫头微微笑道:“扬州城从今天起,就又要风起云涌了。可惜,我竟然不能在这里亲眼见证这一切。”
红袖笑道:“虽然不能亲眼见证,然而奶奶回到茂城,让爷在扬州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您就在老家等着他捷报频传,岂不是好?”
兰湘月点点头,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便在茂城家中等待,等你们爷频传捷报,然后再接我们重回扬州。想必到那个时候,这里定然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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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三奶奶和萧姨娘回来了。”
茂城池府内,从昨天开始就张灯结彩,虽然池铭没有回来,但如今这个三儿媳妇也是诰命在身,不可怠慢。
此时听见下人们报信,刘氏便喜得站了起来,笑道:“是吗?这就回来了?昨儿来报信时还说是歇在柳庄,这会儿就能回来,可见是大清早便起来赶路了,呵呵,难为那孩子如今做了诰命,仍是这样淳朴,这可是归心似箭了吧?”
岳氏和林氏都撇了撇嘴,见刘氏还要迎出去,两人忙上前拦着道:“太太,怎么说三弟妹也是晚辈,虽然诰命在身,也不该你这长辈亲去迎接,不然,知道的人说太太是想念儿媳妇,那些没见识的小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刘氏听了这话,只好止步,只是仍不住向门外望着,一面道:“统共那么几步路,怎么还没过来?不是说到家了吗?”
岳氏笑道:“想来从扬州带回的东西不少,还要安顿安顿。”话音落,林氏也笑道:“大嫂别这样说,三弟妹不是那不知礼的人,哪有不先来见过太太就收拾东西的道理?”
话音落,就见□□领着个小男孩儿走过来,笑着给刘氏等人见礼道:“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不等说完,男孩儿便扑到刘氏怀中,撒娇道:“祖母,三婶……回来……爷爷……不回来。”
刘氏笑道:“乖,你三婶已经回来了,一会儿就到,你爷爷今儿也能回来。明福乖乖的,祖母到时候做好东西给你吃。”
池明福扭着身子笑嘻嘻道:“三婶……做好多……吃的,回来……我要吃……”
刘氏不等说话,便听岳氏叱道:“别乱说话,你三婶如今是诰命夫人,哪里还会亲自下厨做什么东西?你等一下可不许给我说这种话,让你三婶心里不痛快。”
刘氏笑道:“你就是多心,湘月那孩子断不是这样人,就算她不下厨房,心里也不会因为小孩子两句话不痛快。”
话音刚落,忽听院子里嘈杂起来,刘氏连忙又站起身,就见一大群人簇拥着兰湘月和萧怜月小龙等人正往屋里走来,她心情激荡,却又只好强忍着,眼看兰湘月终于来到面前,和小龙等一起下跪行礼,方连忙道:“快免了快免了,自家人,这样客气做什么?”
兰湘月打量着刘氏,微笑道:“去年冬天回来的时候儿,看太太面色还有些苍白,这会儿气色倒是好些了。”
刘氏笑道:“去年那不是天气冷,之前病了一场吗?你和铭儿回来,带了那些补品,我吃完后就好多了。”一边说着,便亲自拉着兰湘月的手到身边坐,对一旁的萧怜月却是理也不理。
萧怜月也早知道自己看不到什么好脸色,当下也不管什么伏低做小了,反正自己和池铭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讨这婆婆的欢心做什么?自己如今留在这里,不过是心中不甘,还要找机会害那个让自己所有美梦成空的女人罢了,顺便搜刮钱财。
原本萧怜月就恨兰湘月入骨,而这次离开扬州之前,池铭又带人把她曾经收受过的那些东西全数没收了去,当时萧怜月只气得一心要和池铭拼命,虽然知道要钱不要命这种念头不理智,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命根子一般的金银珠宝就被人搬走,那真是比要了她的命还要让人心里滴血的。因就状若疯狂的扑上去,嚎叫着要拿走这些东西,除非杀了她。
结果兰湘月一点儿也不手软,命人直接把她拉开,就让她眼睁睁看着人把她几个月来积攒的财宝全都拿了出去。萧怜月从那之后痴呆了两天,方清醒过来,如今正是把兰湘月视作杀身仇人一般,因着害人和搜刮钱财这两个目的,她才会又摆出一副柔顺之态,跟着兰湘月回到扬州。
这会儿见刘氏压根不理她,心中便冷笑一声,上前盈盈行了个万福,淡淡道:“太太容禀,妾身这一路颠簸,如今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且容妾身回房中安静一会儿。”
刘氏皱眉,不悦道:“哦?车马劳顿的,你们奶奶还没怎么着,你倒是又受不了了?”话音刚落,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就是一惊,正要说什么,便听兰湘月笑道:“萧姨娘如今性子好静不好动,太太就让她回去吧,何苦让她在这里坐着不自在?”
刘氏点点头,挥手道:“也罢,你们奶奶既这么说了,你去吧。”说完待萧怜月退下后,她便转向兰湘月道:“这……这小贱人该不会是又有了吧?难道铭儿如今仍然痴恋她?我只说这些日子的家信他并不怎么提这小贱人,还以为他总算认清这贱人的真面目,疏远了她,难道竟然没有?”
兰湘月笑道:“的确是疏远了,萧姨娘刚刚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并非有了身孕,其实从搬去京城后不久,因为一些事情,爷寒了心,就不再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