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回急功近利(五)
二舅母故作深沉地对霍韵道:“奇就奇在, 既然是回南边去调养, 不给我们家送个信儿来,姑且算是有说得过去的道理,但那是你娘, 怎会不告诉你一声,就匆匆走了的?”
霍韵拧着眉头, 咬着嘴唇,起先还有些气愤, 可想着想着她又害怕了起来, 红着眼圈拉着大舅母的手,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娘她……被……被人害了?”
那三位登时就愣,不过是想哄霍韵回去大闹一回, 给镇远府找不痛快而已, 不想霍韵却往那处想了。
她们觉着霍夫人忽然不声不响就回南边去,是有些蹊跷的, 可也知道以霍夫人的手段, 不可能有人敢,也不可能被人谋害了去的。
也只道,怕是因着镇远府要出什么大事儿了,镇远公这才先把儿孙们都分了出去自立门户,最后才把霍夫人也送走的。
可若是霍韵真为此而回去闹了, 他们冯家就少不得被按个挑唆的罪名,又坏了镇远公的打算,镇远府饶不了他们一家子。
三位舅母一时也知道说过头, 就忙挽回。
可她们都不清楚霍韵的性子,越是这般说了,她越发觉着是欲盖弥彰,愈觉得霍夫人是出事儿了。
一时也就顾不得三位舅母的苦劝和阻拦,性子上来不慎就把冯环萦她娘给推倒了,一个劲儿地往外头飞跑出去。
大舅母和二舅母也因着冯环萦她娘绊得摔成一堆,等都爬起来忙叫人拦住霍韵,已经迟了,霍韵已跑远了。
“这可怎么得了?”二舅母又急又悔道。
冯环萦她娘一面揉着摔疼了的腰,一面道:“由她去就是,到时我们一推说不知道,难不成还敢拿我们如何不成,我们家可是大将军府,不说镇远公,就是皇上也礼遇爹的不是?”
大舅母和二舅母暗骂道:“蠢东西。”两人又对了眼,心领神会的,要是出什么事儿一概推到这蠢婆娘身上去。
而霍韵这厢一路让车马疾驰,等她到镇远府时,霍荣也回了府。
也是霍荣才回来的前后脚功夫,霍榛也被人从牢中放出来,送回镇远府来。
霍荣不见霍榛。
霍榛就跪在霍荣的外书房外头。
霍榷得了消息,也从小祠堂出来了。
而霍韵就撞上这时候回来兴师问罪了。
就见霍韵带着她的一干子丫头婆子一路打进正院去。
“你们这些个作死的东西,说,我娘到底为何走得这般匆忙?”霍韵对着正院管事婆子就是一通又掐又挠的,把那婆子挠一脸的血道。
婆子想捂住脸面,可被霍韵的人扭按着动弹不得,只得央告道:“二姑奶奶饶了奴婢,奴婢不敢胡说。”
“那就快说。”霍韵拿着尖尖地指甲戳那婆子脸上,喊道。
可那婆子也真不知道霍夫人为何走得这般匆忙,且知道那日里事儿的人都不知所踪了,就连最得宠的水乡水姨娘都不知见了。
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是出事儿了,且这婆子也是镇远府里的老人见过不少腌?事儿,就算能猜出些许来,她也不敢胡说的,霍荣绝饶不了他们一家,所以她宁愿被霍韵挠个一脸花。
“二姑奶奶,奴婢才得的二奶奶提拔,有幸得管正院。先头是林大娘执掌的正院,奴婢这后来的真不知道那日的事儿。”婆子哭道。
“二奶奶?”霍韵愣了愣,“又有她什么事儿了?一个分了出去的也不知安分,是不是她瞧着我娘不在了,她就放大了胆子来作威作福了。”
婆子忙道:“是公爷说府里不能一日无人打理的,就让二奶奶顺手把这边府里的事儿也理了。”
霍韵咬牙道:“爹真是糊涂了,好不容易把她给分出来,又找回来,不是引狼入室嘛。”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的。
霍韵又扇了婆子一耳光,道:“说,袁氏在那?”
这个婆子不敢瞒,脸上的疼让她直喘气,道:“而……二奶奶……在……在北院……”
霍韵一听就冲了出去,也不把婆子的话听完。
袁瑶是北院,可在北院的不止袁瑶一人,除了霍老太君外,现下连霍荣、霍榷和霍榛都在了。
这几人远远就听到霍韵市井泼妇一般地大吵大闹,“袁瑶出来,我有事问你,快出来,别以为躲里头我就找不到你了,就是我娘不在了,这府里还轮不到你做主的,我要拿捏你谁也帮不了你说话。”
立时霍老太君和霍荣的脸上就一绷,霍榷的面上也是一阴,霍榛此时正跪在地上给霍老太君认错,听到霍韵这么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不禁为这妹妹担忧。
袁瑶看看屋里的人,方要起身去迎霍韵,顺带提醒霍韵几句的,却被霍老太君给瞧见了。
霍老太君呵斥袁瑶道:“你要去做什么?这样还不够的,上赶着给她羞辱的?”
袁瑶不敢忤逆,只得告了罪又坐下了。
霍老太君又转向霍荣道:“正好,你今儿就睁大眼睛瞧清楚了,除了老二,她都把你的儿女都教成什么样子了?!”霍老太君愈说愈气的,一时又喘有咳嗽的。
袁瑶忙拿来药丸,喂霍老太君吃了一丸,这才顺过气来。
霍荣自然紧张得不得了的,“娘,你消消气,是儿子管教无方。”
这时霍韵来势汹汹地进来,“袁瑶……”只喊了两字立时就蔫了,因她没想到屋里这么多人,就连霍荣也在。
不说气呼呼指着她的霍老太君,就看跪下地上一身邋遢狼狈的霍榛,就够让霍韵知道自己鲁莽了。
“这……这……那里还是我们府里出去的人,”霍老太君嘶哑着道,“这整个……整个就一没教养的……泼妇。”
被霍老太君这般一说,霍韵觉着是又羞又臊又委屈的,不服地鼓着腮帮子,“我这不是因有事儿急着要问她,才……”
“放肆,急就能长幼尊卑都不顾了?”霍榷喝道,“这可是你的二嫂。”
霍荣虽没说话,但对霍韵的脸色也不好。
而霍榛更是连连暗示霍韵别再说话了。
见没一人帮她的,霍韵就愈发委屈了,可她不敢顶撞,只道:“我不过是想找她问清楚,我娘到底为何无缘无故就回南边去了,走得这般匆忙,也不告诉我一声。”
霍榛这会子才知道,“娘回南边去了?”
霍韵一听就像是得了有力的证据了,气势就回来了,“三哥也不知道,果然这里头有蹊跷。”刚要指着个人就质问的,可这里头的那个是她能指着鼻子问,于是她就点袁瑶了,“你说,是不是你想了什么阴损的手段,把我娘给逼走了,好自己一人把持两府作威作福的。”
霍夫人的事儿,对于霍荣和霍榷来说是打落了牙齿,和着血亦要咽下肚子里去的,这事儿不管对谁都不好说,也说不得。
而作为父亲和兄长,没谁愿意被女儿、妹妹记恨的。
但霍韵老早就厌恨袁瑶了,所以这恶人只有她袁瑶来做,才得两全。
想罢,就在霍韵不依不饶之时,袁瑶走了过去扬手就往霍韵一副天皇老子也不怕的模样上打去。
“啪”的一声,不但把霍韵打得止住了声响,还把霍韵打得跌坐在地,老半天回不过神了。
因霍韵没想到,袁瑶敢当着她父亲和兄长的面打她。
“好。”只霍老太君一人称快了。
霍荣和霍榷都明白的袁瑶用意,都不去看霍韵。
霍榛也同样惊愕,于袁瑶的举动作,没想到平日极好说话的二嫂,竟然会打人,且见袁瑶还要过去,就像向霍榷求救。
可等霍榛看去时,却见不但霍荣,就连霍榷都默许地不去看。
霍韵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自从不说挨打了,除了霍荣说过重话,谁敢动说她一句不是的。
如今不但挨打了,还没人来救她,霍韵就愈发没了理智,起身就朝袁瑶挠去,“你这竟敢打我,我……”话没说完,就又挨了袁瑶一个嘴巴。
脸上的疼,霍韵也顾不上了,睚眦欲裂的非要从袁瑶身上讨回来,“袁瑶,我要杀了……”又是没说完,手上被袁瑶躲开了,又是个一个耳光。
罢了,袁瑶唤来人,将霍韵按跪在地,只要霍韵一张嘴要说话,袁瑶抬手就打。
霍韵最后也怕了,不敢再说话了,用哭得一趟糊涂的脸面,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的父亲和她的兄长。
“哼。”霍老太君冷哼了一声,让霍荣扶她进里屋去歇息。
袁瑶依旧站霍韵面前,道:“可听得进话了?”
霍韵抬头瞪袁瑶,可袁瑶才抚抚衣袖,她却又怕了。
“一,我是你嫂子,你却对我不恭,教训你是天经地义。”袁瑶道,“我再告诉你一句,从今往后,你若敢在对我无礼不敬,我见一回教训你一回,直到你明白什么是长幼尊卑。”
霍韵知道袁瑶是说得到,做得出的。
袁瑶又道:“二,你已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霍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三,到底是谁搬弄的是非,说太太到南边去是有蹊跷的?”
“是冯家。”霍荣从里屋出来。
霍韵不说话,默认了。
“又是他们,一家背恩忘义的。”霍榷气道。
因霍榛已说了,冯家是以他的名义参的卖毒米的股,其实霍榛一文钱都没掺和过。
所以这一出了事儿,霍榛才被顶上了,没冯家什么事儿的。
霍榛忖度了一回,对霍荣道:“爹,今后老三想再留在京中怕是不能够了,不如送他去照顾娘吧。”
这话一出,霍韵没头没脑的就道:“娘还好?不是被人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