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忽闪忽闪着澄清通透的大眼睛望着霍榷, 他发现他不认得这人, 可有人来他就很高兴,就像平日里要他娘抱一样,向霍榷伸出肉肉的小手, 然后裂开粉嘟嘟小嘴就对霍榷笑,“噢噢。”
霍榷看着团子红扑扑的小脸蛋, 笑呵呵讨喜的小模样,无邪而纯真, 让他根本就无法拒绝, 一步一步慢慢向吊篮走去。
见霍榷过来,团子愈发高兴了,就连小脚丫子都抬了起来, 手舞足蹈的好不开心, “啊,哒噗。”
霍榷怔了怔, “打补?打什么补?”
团子见霍榷同他说话, 高兴得咿咿呀呀地说了好一通。
霍韵小时,霍榷到底有抱过,所以霍榷知道该如何抱起一个孩子。
霍榷觉着团子还幼小,怕伤着他的颈椎,于是就将团子躺着把在臂弯里。
可团子会坐了, 而他躺了老半天了,他不乐意再躺着了,他要坐着, 于是就蹬着两小短腿抗议,“嗷嗷……”
霍榷一时也不明白团子到底要干嘛,见团子不高兴被这样抱了,霍榷又把团子放回篮子里去。
可那样团子愈发不乐意了,嗷嗷地叫得更大声了,而且小嘴也不笑了,眼睛也不扑闪了,变得水汪汪的。
霍榷暗道不好,要哭了。霍榷只得紧忙又扶着团子的腰抱了起来往土炕上一放。
终于能坐起来了,团子终于高兴了,小手拍着炕上的软褥子。
但团子到底是才刚会坐,褥子又软和,团子又太圆滚滚了一点,一时难以掌握平衡,团子没坐稳又往后倒了。
团子摔着了,疼倒是不疼,可又躺下了,他不要,他要坐着,于是倒下的团子在炕上伸着小肉手蹬着小短腿扑腾。
可团子怎么样都坐不起来,就像一只翻不过背来的小乌龟,惹着霍榷不禁笑出声来。
听到声音,团子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人,于是又伸手让抱。
霍榷也知道团子这是想坐起来,就伸手把团子扶坐了起来,还一手固定在团子腰后,让团子不再后倒。
“噢噢,哒噗。”团子看起来很喜欢霍榷,坐在炕上向霍榷招手,让霍榷同他一块坐。
霍榷觉着也喜欢这团子,于是也往炕上坐去。
随着霍榷的动作,一阵清脆叮铃铃的作响传来,吸引了团子的注意。
团子又扑闪着眼睛,好奇地朝霍榷身上望去。
霍榷还知道这声响是自己朝服上的?玉。
按大汉礼制,四品官员的?玉只能是药玉,那东西谈不上有多金贵,可五彩斑斓的却是十分好看。
所以团子一找着就喜欢上了,慢慢张开肉手,伸着嫩嫩的小指尖就往霍榷的?玉上抓,而且抓着就不撒手了。
可?玉系在霍榷身上,团子扯不下来,抬头对霍榷道:“哒噗。”
看着团子那小眼神,霍榷有些无措,“……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团子又道:“哒噗,哒噗。”
霍榷道:“说人话。”
外头的王永才:“……”
团子见霍榷不把东西给他,他干脆就自己动手,一手抓着?玉,一手伸出小肉指头在霍榷的腰上就抠,想来是要把?玉从霍榷的腰上给抠下来。
霍榷一阵冒汗,道:“你这是明抢吗?”
团子低头干活不理会霍榷。
抠了老半天,?玉没抠下来,团子觉着饿了,就暂且放过霍榷的?玉,抬头看看霍榷,最后伸手又要霍榷抱。
霍榷托着团子的屁股,竖着把团子抱在怀里。
团子小肉手就往霍榷的胸口上抓,脸蛋还不住的地往上头蹭。
蹭了半天,团子觉着这胸口好硬,而且一直没找到吃的,团子可怜兮兮地用眼神控诉霍榷不给吃的,“哒噗。”
霍榷终于知道团子想要做什么了,被团子一控诉,霍榷真心觉着冤枉。
所以当从外头走进一位少妇时,就见屋里一大一小在两两相望,大的觉着冤屈,小的觉着委屈。
“二爷。”
当一声惊喜的小心翼翼传来,不管是大是小都看了过来。
“海棠儿。”
“噢噢。”
霍榷:“……”
来人正是袁瑶。
袁瑶一身荆钗布衣,自然是不能同在侯府里比的,可到底面色红润,不比在侯府时差,可知她栖身在这简陋的农户中到底也还好的。
霍榷愣了好一会,险些把团子一丢就奔袁瑶过去了。
袁瑶瞧见霍榷要放开团子,惊叫道:“二爷小心孩子。”
霍榷立马就抱紧了团子,低头看向团子。
可团子去不理会霍榷了,委屈得很地向袁瑶伸着手,“哒噗,哒噗。”
霍榷些许激动了,“海……海棠儿,这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是小讨债?”
团子蹬着小短腿,“哒噗,哒噗,哒噗。”
袁瑶眼中隐隐含着泪水,向父子俩走来,接过团子抱进怀里,道:“来告诉你爹,你不叫小讨债了,你说我叫佑哥儿。”
团子紧紧抱住袁瑶的颈脖,“哒噗。”
袁瑶再看向霍榷时,双眼染上了红,“是愿上天保佑我儿的爹爹平安的意思。”
“海棠儿。”除了一声唤,霍榷再也说不出其他来,伸手将袁瑶母子一并抱进怀中,紧紧的。
被抱紧了,佑哥儿不舒服了,就瞪着腿,用滚圆的屁股顶开霍榷。
一时的温馨被佑哥儿和搅和了。
霍榷笑骂着在佑哥儿的屁股上轻拍了一巴掌。
佑哥儿用肉手摸摸屁股,又把手伸到袁瑶面前扭了扭,意思被打了。
霍榷又抓住佑哥儿的手,张口咬了咬他的小指尖儿。
佑哥儿懵懂得很,不知道霍榷为什么要咬他,于是看着被咬过的小指尖儿,最后又递给袁瑶看。
袁瑶把佑哥儿转向霍榷,“佑哥儿,这就是你爹。” “儿子。”霍榷伸手示意要抱佑哥儿。
佑哥儿到底还小不懂,见袁瑶指指霍榷,又看看一直端着的小手指,又想到霍榷刚才没给他吃的,一拧头不要霍榷抱,“哒噗。”
袁瑶知道佑哥儿一定是饿了,不然也不会闹小脾气的,于是微微低了头,“想来佑哥儿是饿了。”
霍榷头回做父亲,就忙道:“那他要吃什么,我去弄。”
袁瑶脸上一阵熏红,抱着佑哥儿就往里头去,落下帘子。
霍榷这是才想起刚才佑哥儿老往自己胸口上蹭,立时什么都明白了。
可想到袁瑶是自己来喂养的佑哥儿,霍榷心中的愧意一时难以言喻了。
霍榷轻掀开帘子,就见袁瑶抱着佑哥儿在胸口,面朝里而坐,听到脚步声袁瑶回头,袁瑶脸上的红越发艳丽了。
霍榷走来挨在袁瑶身后坐下,看着佑哥儿吃得香甜,道:“海棠儿,我到底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险些连自己的妻儿都没护住。”
袁瑶一边轻轻地拍着佑哥儿,一边道:“二爷没错,不然二爷临行前也不过让我发下重誓,是我背弃了誓言,铤而走险了。”
霍榷从袁瑶的身后抱住她,额头垂在袁瑶的肩上,“海棠儿,以后……以后……再也不要了。”声音略微哽咽了。
佑哥儿吃饱,挣扎着起来,看看霍榷,霍榷也在看他,佑哥儿又把小指尖儿伸了出来,递到霍榷嘴边。
袁瑶干脆把儿子给了霍榷,自行整理起衣裙。
霍榷抱着儿子,又一口咬上儿子的小指尖儿不放了。
这下佑哥儿却笑,“呵呵……”又把另一只手的小指尖儿伸过来,要霍榷咬。
这时外头传来青素的声音,“奶奶,糊糊好了。”
佑哥儿到底半岁了,只吃母乳是不够的,就开始吃些糊糊了。
想来是外头的王永才不让青素进来,霍榷道:“进来。”
青素端着一小碗米糊糊,身后跟着青梅,她们也知道霍榷来了,只是在见到霍榷依旧难免红了眼睛。
“二爷。”青素和青梅蹲福。
霍榷抱着佑哥儿站起身来,对她们道:“难得你们能和海棠同生共苦的,我霍榷记下了,你们就等着后头的好日子吧。”
青素道:“奴婢不敢求别的,只盼有生之年都能在二奶奶身边服侍着。”
袁瑶拿过青素手上的米糊糊,道:“傻丫头。”
佑哥儿被霍榷抱在怀里,袁瑶拿着调羹喂着佑哥儿吃米糊糊,佑哥儿吃一口米糊糊,边努努嘴巴,边玩着霍榷解下的?玉。
“你们如何落到此地的?”霍榷问道。
袁瑶迟疑了须臾才道:“是皇上让王公公送我们母子来的。”其实一开始她们都被囚在牢里的,忽然有一日王永才来悄悄送的她们来,只是都过去了,再说出来也于事无补,只会让霍榷再生愧疚,所以袁瑶决心一辈子都不要告诉霍榷。
“那时情况危急,想要我命的人不少,也多得了王公公漏液找来稳婆,才有了今日我们母子的平安。”当时的艰难可并非袁瑶说得这般轻松,霍榷都知道的。
“我和佑哥儿被安置在这后,又是顾大人每月按时送来吃穿,所以就算你瞧着简陋了,可我和佑哥儿并未受多大的苦处。”袁瑶说道。
霍榷眉头动了动,“顾敏?果然是他。”罢了又叹了口气,“想来是皇上派他暗中保护你和佑哥儿的。”
袁瑶点点头。
霍榷摸摸儿子的头,这些个在危难中帮助过他们一家的,他霍榷日后是绝不会亏待了,而那些趁机落井下石的,他霍榷是定要数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