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怎么看见妈妈还傻了?”周欣扑上来,她的身后,叶宽也快步走来。
“我们接到法国公司的邀请,来考察!我和你爸是突然做的决定,没有告诉你……婷婷,你怎么不说话?”
周欣搂上叶婉婷不停地说着,又突然放开手,怜惜地从头看到脚:“怎么瘦了这么多啊?怎么天冷还穿这么少啊……”
“爸,妈,你们——”叶婉婷终于大叫了一声,胡乱地将手中的礼物袋抛向一边的卡特,搂上叶宽和周欣再不松开。
透过爸妈的肩膀,依稀见站在廊柱阴影下的诺布尔,正温柔地看过来,嘴角边挂着浅浅笑容,修长的食指点上嘴唇,对她“嘘”了一下,叶婉婷在狂喜中对他点着头。
这个男人,他能懂你,他能为你做那么多事,他能走进你的灵魂深处,在你低落时给你安慰,一直在你的身边守护……叶婉婷,你还求什么呢?
那年春节,叶家三口人在巴黎团聚。
叶宽借用贝特朗家的厨房,给大家烧中国菜,把叶婉婷的几个同学也都找来,一边跟贝特朗夫妇连声表示谢意和歉意,一边把那几个孩子喂得小肚子溜圆,个个揉着撑大的胃,四脚朝天东倒西歪地占据着贝家的客厅。
而法国公司的代表诺布尔先生,早已脱去他挂着细铁链的牛仔裤,换上一身深色正装,收起他灿烂的笑容,扮成一本正经深邃成熟的职业经理人。
在叶婉婷他们上学之后,诺布尔不辞辛苦地陪着中方远道而来的周总,四处考察着巴黎的服装和玩具小商品市场。
晚上,叶婉婷跟着叶宽周欣回到他们预订的酒店,硬是要跟他们挤在一起。
“贝特朗先生刚刚还夸你很成熟很懂事呢!”叶宽故意板起脸来:“爸妈一来,你就又回三岁去了!”
“谁说的,我现在才两岁半!”叶婉婷索性倚小卖倚小,耍赖到底。
趁着叶宽去洗澡的工夫,周欣语重心长地教育女儿:“婷婷,你看看人家小诺同志,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上学还做着好几份兼职,还长的那么帅,跟电影明星似的,可是哪方面的知识都懂得不少,讲起来头头是道,分析问题条理清晰,你可要跟人家好好学习啊……”
“好,我一定跟他好好学——”叶婉婷拉长了声音,在心里窃笑。
“别总用嘴糊弄你妈,当我不在这儿看着你,就光知道玩了!”周欣拍打着叶婉婷的背,教育完开始感慨,“你们现在多好啊,有这么多学习的机会,想当年我们——”
“妈,你怎么跟他交流啊?”叶婉婷打断了周欣,忽然想起这个重要问题。
“交流?交流啥?”周欣莫名其妙的。
“你们怎么说话啊,你又不会法语,看得懂他带你去的那些地方那些东西吗?”
周欣一指头戳上叶婉婷的额头:“不然你以为我让你跟人小诺学习啥?人家中文说得好极了,比我说得都标准!”
“可是——”叶婉婷住了口,低下头,为什么他从来不跟我用中文讲话呢?
叶宽和唐秋联系过,临回国前同周欣一起去唐家拜访,也见到了正在唐家的王向东,身体正在逐渐恢复的王向东没有再避讳同他们见面。聊起往事,谈及家中的妻女幸亏由朋友们照料,渡过一个个难关,魁梧高大的男人涕泪长流:“我,一定要回去!爬也要爬回去!”
送走了叶宽和周欣,叶婉婷坐在诺布尔的车上,闷闷不乐。
“不开心?”诺布尔一手熟练地握着方向盘,一手拉过叶婉婷的袖子,顺藤摸瓜捉住她的手。
“哪有不开心,这几天的快乐都好像是白拣来的……”
“白拣的?”诺布尔扬头翘起下巴,不满意地瞪过来:“你倒说得轻松,你知道我有多辛苦?”
“是——小的知道!”叶婉婷忽然换上中文:“您老人家能者多劳,为了党和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唔——”
话未说完,叶婉婷就觉得身体被一股力量调转方向,嘴巴被堵得严丝合缝。
叶婉婷本来狭长的眼睛还笑得弯弯的,突然被诺布尔的胳膊从脖子后方穿过搂在怀中吻住,只能瞪圆了眼睛见车子如蛇形在路上走着之字:“唔,唔唔,入——看入(路)——”
幸亏从机场到市内的路上车辆不多,前后都没有车靠得太近,诺布尔一脚踩下了刹车,头也没抬,手中还转着方向盘将车停到隔离带上,几乎是从鼻子里溜出来的几个字:“这些,你都知道?”
叶婉婷点头,用力从他的胳膊下挣出:“知道!就是不知道交通警察知道不知道?”
诺布尔抬头看一眼后视镜,从后面追过来的警车呼啸而来。他正色起来:“小的!看在你乱说话的份上,老人家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他猛地俯身过来,压住了叶婉婷,端起她尖尖的下颌,大拇指摩挲着手下细腻的皮肤,轻柔的吻,细密地落上她的睫毛。
“叶婉婷,最喜欢你的眼睛,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秘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如坠梦中:“为什么见到你,会觉得那么熟悉,好像是前世,你就已经在我的生命里……”
叶婉婷安静地听他呢喃。也许是一见倾心?也许,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
诺布尔的嘴唇移到了叶婉婷的鼻梁轻蹭,“痒!”叶婉婷笑着叫了一声,漆黑的眼睛里雾气蒸腾。
“好吧,这里不会痒!”诺布尔扣住她的后颈,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反复辗转后伸出舌尖,一点点撬开她紧闭的齿关,探入进来,品尝到甘美柔软的小舌。手从她纤细的脖颈抚过,停顿到充满弹性的胸房。叶婉婷听到诺布尔的牙齿喀吱一声后,手指微颤向下,从腰与椅背的缝隙间将她拥在怀中。越来越紧,再不放开。
叶婉婷的呼吸紊乱起来,溺水般的感觉浮上来,让她沉沉的迷醉在诺布尔的气息里面,头脑昏昏地回应着他的入侵,却没有察觉到诺布尔紧绷的身子渐渐坚硬。
“哒哒”的声音响起,是追上来的警察在敲车窗。
“唔,警——!”叶婉婷摇头欲摆脱诺布尔的控制,可他对着连续不断的骚扰声置若罔闻不做任何反应。
“这小子,怎么跟我年轻时一个样……好吧,祝你们快乐!赶快开走,快!”警察捧了捧自己的肚子,回到警车上,调转车头离去。
诺布尔终于放开叶婉婷时,眼中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头后仰靠到椅背,努力地闭了一下,才皱着眉头将车开起来,在轰鸣中幸福的叹气:“小的,还要我等多久?”
这个世间,纵是有多少风起云涌,多少寒来肃杀,又怎么敌得过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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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婉婷,我听人说,去佩皮尼昂的农庄摘葡萄桃子可以赚钱的,他们到丰收的时候特别紧缺人手。去过的都说一个月下来能赚二千欧呢,微微也想要去,不过她说要先问你,你怎么样,要不要试试?要的话,得先预订才行!”课间,王威然将叶婉婷拉到角落里,故做神秘地问她。
一个月二千欧元——叶婉婷瞬间想起春天百货公司橱窗里的一对亮晶晶的腕表,那是她遥想了多次,却犹豫着一直没有出手的东西。典雅含蓄的设计,让叶婉婷第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喜欢。
她曾让售货员取出,放在耳边静听,银色嵌着珐琅的指针慢慢跳动,每分钟才会发出一声嘀嗒——送给爸妈刚刚好,可以让这一对手表记录下他们悠长的幸福时光。两千欧元一对,相对于它们的品牌品质,价格还不算很贵,而且没有高额的税费。叶婉婷省吃俭用的,手中还有从家带来的钱,可是,她不想拿着周欣给她的钱去买。
按照出国前的规定,他们是不可以打工的,可是现在就要回去了,如果有自己赚钱的机会?
“……要去!这学期结业放暑假时,离签证到期还有两个月呢,我们悄悄的去,只说是出去旅游!”叶婉婷眨了眨眼,回答得坚定无比。
“那我们就分头去准备!”王威然兴奋地跑开。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又一个六月到了,暑假来临,离几个交换生归国的日子也就不远。
打着要去马赛旅游名义的叶婉婷,开始和方微微准备出行物品。食品、生活用品,包括防蚊水、防晒霜、帐篷、地图……叶婉婷学着周欣的模样,开列一张长单。
临行前几天,当叶婉婷他们几个拎着若干大袋子从超市里出来时,正兴奋地将各色食品放到借来的车上,街心忽然乱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啊?□□的天天有,怎么今天乱成这个样子?”王威然总是很好奇:“我去看看!”
“回来!”叶婉婷手中的东西太多,还不等她将那些瓶瓶罐罐平稳地放到地上,王威然已扔下了他手中的折叠帐蓬,跑了出去。
就见王威然两手一撑,身体已经灵巧地跳过了栏杆,还回头喊着:“是咱们中国人啊,反暴力的!可是有人来捣乱啊,快去帮忙啊——”
是一队□□的中国人,他们举着各种抗议暴力还我安全的牌子,还喊着口号。忽然有些xx人冲了进来,人群登时乱纷纷。
愤怒的人们爆发了,王威然也跟在里面与那些捣乱的人们缠打成一团。
刺耳的警笛响起,警察全副武装地奔来,面对纠缠在一起的人们,却出人意料地放起了催泪瓦斯。
人流惶急起来,不分方向,捂着口鼻四散开来,被裹在其中的叶婉婷刚扶起了跌倒在地的方微微,就被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揪住了头发,向后拖拽了几步。
叶婉婷拿起从购物袋中摸出的喷雾,胡乱地挣扎着,回手对他喷了出去。那个男人惨叫一声,闭着眼狠狠地踢向叶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