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这家目前有四个人的店里解释这种令人尴尬的问题, 以冯廷恺的个性来说, 还是做不到的。
冯廷恺只能委屈的拿起了筷子,闷闷的吃着林微帮他叫的这碗面——老实讲,味道很不错, 可一想到这背后隐藏的某些东西,冯廷恺就极为别扭, 于是他吃得速度很快,不过动作倒是很斯文的, 让人有种“蹲在墙角吃面面诅咒你们的错觉”。
等到冯廷恺把这位寓意非常的面吃完了, 停下筷子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林微还在小口的吃着,或许是因为炒面的温度、或许是因为口味, 她的眉头轻轻的皱着, 看起来有些为难。
“怎么了?”冯廷恺下意识的就关切的问了一句,“不喜欢?”
林微抽了一下嘴角, 余光撇到了看向了他们这个方向的老板娘, 才连忙小声的说道:“不是,只是不小心咬破了嘴角,炒面有点儿辣,吃到嘴里面有些疼。”
——笨蛋!吃着会让你们感觉到疼你居然还继续吃!
冯廷恺一澹裁挥泄芷渌, 端过了炒面,喊了老板娘,让她打包了, 才想了一下,说道:“回家之后,用盐水漱口,这份面你还是带回去等好些了之后再慢慢吃,itnot the placespread out your pain!让老板看了,会以为你出了什么状况。”
林微撇撇嘴,很不好意思的冲着老板夫妇笑了笑,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打包带走的半碗面,从背包里拿出了钱包。
冯廷恺连忙制止了林微的动作,飞快的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钱包,把一张百元纸币放在了桌子上,才站起身,“我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习惯。”
——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林微抽搐了一下还在疼痛的嘴角,虽然她很习惯aa制,可这顿本来就是冯廷恺主动要求请客她才会来的,如果她要付钱,实在是很不给对面那个人面子。
更何况,面对一个富家大少,一顿四十块不到的饭,她也不好意思争着去付自己的那一半钱,没准冯廷恺还认为拿着零钱很麻烦呢!
叹了口气,林微站起身,冲着老板夫妇笑了笑,跟着冯廷恺一起向外走,至于那真相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吧?其实,她根本没打算要掏钱,拿出钱包也只是想照照里面放的小镜子,看看自己的嘴角到底成了什么样子,有没有破相而已。
坐上车,冯廷恺系上了安全带,等着林微做好,才踩下油门,朝着林微家的方向开去。
一直到开上了大路,沉默了好一会儿,冯廷恺才干咳了一声,犹豫的说道:“林小姐,其实我根本不需要什么枸杞猪腰粥。”
林微侧头一看,发现冯廷恺的脸很红,错愕了一下,才意识到了身边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事情。虽然之前她在说起那些食谱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在察觉到人家的毛病后,被这样认真的解释起来,林微的脸也不受控制的红了。
冯廷恺见林微没说话,也不敢去看她此刻的表情,只是盯着前面的路,很勉强的继续解释道:“我每半年都要去医生那里做全面的身体检查,这是从小,我们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母亲就要求的,她担心我们不能照顾自己,所以我很确定我的身体很健康,no problem!”
林微咬咬牙,头转向了车窗的方向,才“哦”了一声,也没去问那个“我们”指的是谁。
冯廷恺尴尬的握紧了方向盘,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什么喝粥的事情,我希望林小姐以后能够不要再提,如果因为这种事情造成了双方的误会,大家都觉得很不方便,是吧?”
林微的脖子都红了,之前调侃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当认真的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岂是她这样的一个不到二十岁——好吧,或许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能够应付的?于是,她只能连着“恩”了两声,算作了自己的回答。
冯廷恺见到林微答应了,松了口气,才笑呵呵的转换了话题,说道:“既然误会解除了,那么就不要这样的尴尬了,我可以喊你名字吧?林小姐这样的叫法,太生疏了!”
林微一澹耆幻靼渍饣疤獾淖蛭侍猓荒芎乃盗艘痪洌骸八嬉獍桑制鹆司褪侨萌私械摹!
“那就太好了!”冯廷恺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
说完这话,冯廷恺继续开车,似乎还没有找到下一个话题,车子内忽然沉默了下来。
林微慢慢的恢复了冷静,虽然她还是对冯廷恺的身体状况有些怀疑,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如果再正面质疑,就太过分了一些,毕竟这毛病一般都是比较难以启齿的。虽然冯廷恺这人看似好相处,但是富家公子,难免是有脾气的,真的惹火了他也不好,便沉默着应了下来——哪怕其实不是这么认为,也要装出已经明白并理解的模样。
车子转过一个街角,到了林微家附近,冯廷恺才又开口道:“关于那部电影……我会尽快做出安排的,另外,我很期待我们能够在电影以外的其他领域进行合作。”
说完这段话,冯廷恺把车子停下了,彬彬有礼的看着林微,等着她的答案。
林微其实没明白这个“其他领域的合作”到底是什么,可眼前这样带着绅士风度的冯廷恺,让她觉得有几分摸不透,而且这样的冯二公子颇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想着反正也不过就是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事,林微便急忙笑着应了下来,和冯廷恺说了句“再见”,推开车门下了车。
自以为解决了误会、又商定了帮他的模特化妆两个问题后,冯廷恺心满意足的再次踩下了油门,离开了这片区域,心情大好的朝着家里开去。
转眼周末过去,林微又继续着学生的生活。
周一一早,因为在家里耽搁的时间有些久,往日前几名到教室的她,这一次是踩着上课的时间进来的。只是她才一进来,就被一个还算面熟的同学喊住了——“林微,齐教授刚才来过,让你在课结束后,去他办公室。”
林微一愣,随即笑着冲这位同学道了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心里开始忐忑了起来,难不成在那天的教导过后,齐陆征还觉得不够?今天特别来查岗?可结果呢?她今天居然还不小心迟了些,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林微在心里默默的诅咒着齐陆征,想着那个变|态的教授,居然还来玩起了突击检查!不乐意告诉她这个迟到的学生,在他的课上到底讲了什么也就算了,可他现在的行为居然越发的让人发指了!
抱怨归抱怨,林微还是不敢不去的,虽然这边没有点名、记考勤这样的说法,可让一位在未来两年多的时间内,都会担任自己某门主要课程的教授记恨了,得不偿失。
于是虽然非常的不甘心,林微还是在下了课后,收拾好了背包,默默的走出了教学楼,朝着齐陆征的办公室走去,行动速度异常缓慢。
——不过也的确没有人乐意飞速冲过去接受批评教育的吧?
当林微终于不情不愿的以龟速走到了齐陆征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距离下课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了。
——能把不长的路能够走出这样的效果,林微的行进方式其实也是很值得赞佩的。
做了个深呼吸,林微把今天早上因为一点儿小问题而晚到、绝对没有迟到的过程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一遍,并再次鼓励自己——那里面坐的不过是只纸老虎,绝对不能轻易胆怯之后,才抬手敲了门。
齐陆征一如既往冷清的声音响起——“请进。”
林微勉强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要微笑直面惨淡的人生,扭动把手进了门,礼貌的问候道:“齐教授好。”
“三十五分钟,”齐陆征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淡淡的说道:“从你结束课程到我的办公室,用了三十五分钟。”
林微一怔。
没等林微解释,齐陆征就继续说道:“当然,我不能强迫你一下课就到我的办公室报到,可是就我刚才起身倒水时候看到你出现在楼门口,到你走上来,就用了将近十分钟,我不能不怀疑这期间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微眨眨眼睛,所谓恶从胆边生,看着齐陆征风轻云淡的模样,她心底的小恶魔立刻蹦了出来。于是,林微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说道:“很抱歉,我是去了卫生间。”
齐陆征的表情僵硬了,看着林微微红的脸,尴尬的扭过了头。
林微低着头,嘴角微微一翘,其实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坦然的说出来的,到底她还是很容易脸红的那一类型,哪怕她捉弄人的功夫很高超——毕竟是在自己很欣赏的人面前。
可,当这种事情是出于某种奇特的目的的时候,那羞涩感立刻全部消散,心里的小恶魔在看到对方尴尬后,还会兴奋的欢呼起来。
——让我一来,你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的!哼!
齐陆征没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缓了缓,把自己刚才的那种情绪晃出去,示意林微坐下后,才慢条斯理的从一旁拿过了几张纸,放在自己的面前的桌子上,抽出了笔,坐正了身体,道:“我备课的笔记内容太多,很多不需要你们掌握。”
林微狐疑的扫了一眼第一张纸上的标题,不过因为是反对着她的,也没看清楚是什么,便没有言语,静静的听着。
齐陆征把纸转了个方向,对着林微,问道:“周末你有去查资料吗?”
林微摇摇头,小声的说道:“周末有兼|职。”
齐陆征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可最终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没有说出反对的话语,只是指了指那几张纸,才继续说道:“上周的课你没到,我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内容。”
说着,他开始仔细的、一条条的讲着他列所出来的内容哪里是重点、哪里需要扩展,分别做好了标注之后,才抬头看着林微,“你还没有去看资料,可能很多地方还不清楚,拿着这份提纲回去仔细看看,再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林微接过了那几张纸,嘴唇微微动了动,头低垂了下来,脸上也开始就发烧。这两天她一直在诅咒着齐陆征,说他冷血无情、完全没有师德之类的,可是其实齐教授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只是她……误会了。
想到这里,林微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位面冷心热的教授,不禁抓紧了那几张纸,飞快的鞠了个躬,道了谢,急匆匆就冲出了齐陆征的办公室。
齐陆征一愣,看了看被撞上的门,迟疑了一下,站起了身,走到了门口,便只能看到林微飞奔离去的背影了。
——难道今天早上的课她来得晚了,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齐陆征转回身,重新坐下继续工作,只是脑子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在那份提纲后,应该再多补充几条注意身体的话比较好?
林微一路冲出了办公楼,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朝着图书馆走去。一边走,她一边翻阅着这几张薄薄的、却让她十分愧疚的纸,一直到最后,瞄见了那行——“人类所能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拿健康来换取其他身外之物。”
似乎……某个教授也不是那么b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