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眼神。
墨云娴是见过的。
墨子卿策马带着她到了小镇,就在傍晚,就在一个老头街边支起的一个极为简陋的面摊里,她是见过的。
她依稀还记得那天,也是同今日一样,一丝云彩都没有,天空蓝得透明又透亮。那些稠密的白杨树的叶子,在微风下婆娑摇曳。
墨子卿也如萧逸这般,在她的对面坐着,他的眼神沉得像水一样。两个人的面前一人一碗加了肉丝的阳春面。那面是刚刚煮出来的,面汤也是一直在炉子上热着,连碗都烫手。
那是江玥家道中落之后,第一次在外边的摊子上吃饭,哪怕只是街边上最简陋的摊子,哪怕只是一碗不过几文钱的阳春面。
她觉得墨子卿太好了,不仅看她走山路太累,骑马带着她到了镇子。两人再遇上时,又看她只吃干粮,带她到了面摊吃饭。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更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衣服也同平日里见得那些人不一样,也不是说比镇子里最有权势的员外的公子穿的都要好,只是穿在他的身上就特别好看。
江玥看着墨子卿替她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了她,又将自己碗里的肉丝尽数夹进她的碗里。
江玥摆手不要,直说自己够吃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墨子卿的温柔的话,他说她还小,正在长身体,要多吃饭。
他应该是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吧。
江玥当时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她怎么会不这么想呢?他是那样的真诚,满心满眼里溢出来的都是对她的关怀。可是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关心,那些爱护,竟然全是假的,不是对她的,只是泡影。
曾经有多么的满怀希望,到最后知道真相,知道她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之后,就有多么的绝望。
现在的萧逸,总是让她不经意地想起曾经她以为对她一捧真心的墨子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墨云娴是真的怕了,她不敢再交付出自己的真心,哪怕只是偶尔的真心,不经意的真心,她都不敢了。
墨子卿她付出过真心,没想到是泡影。最后落得一个真心错付,怀着他不肯认的骨肉被贬为宫婢任打任骂的下场。
江蓠她也付出过真心,她唯一的姐姐,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对她一腔的仇恨。想要生食其肉,热饮她血,她怎么能想到这是她孪生姐姐要对她做出的事呢?
这样亲密的人,化不开的血亲都能对她下毒手,她又怎么再敢信呢?
墨云娴她想,也许她这辈子也都不会再轻易交付出自己的心了。也许她还能慢慢疗伤,慢慢地让自己的这些被背叛被伤害的血痕都愈合,那时候也许她能再以自己的心也换一颗真心对自己的心。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绝对不是现在。不是这种你退我进,互相试探的关系,不是眼前这个对她诸多隐瞒,自己也不敢对他言明一切的人。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