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凤魂:江玥传奇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南侯世子秦怀瑾全文阅读

林麒发觉王进朝带人抓走墨云娴时,当即离开永乐宫,前往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寻到另一位暗卫头领池幕。后者刚刚接到来自东泽的回信。一纸信笺,只带来了四个字――祸引南侯。

林麒看过回信之后,眼前一亮,有些跃跃欲试。他就喜欢这种字数少的任务。主上吩咐得越少,表明他越能放开手脚去做。主上将一半的暗卫留在天璃,只为守着公主一人。近来又没什么刺杀之类的变故,长时间的无所事事,大家都闲得发慌。

池幕是萧逸安插在天璃帝都的眼线,负责收集情报、传递信息,时刻监视天璃的动向。昨天他发现大理寺卿入宫向天璃皇帝请那封手谕时,已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刻也不敢耽搁,送出专门为传递急信训练的鹰隼,连夜飞书至东泽,刚得到回信,林麒便找上门了。

“这个南侯,你了解多少?”林麒问道。

池幕打了个响指,昏暗的屋子里忽的窜出一个人影,将一叠卷宗放在案上,又鬼魅般地隐入黑暗。

林麒默默盯着那个神出鬼没的人。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还是想不通,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在眼前不见了?池幕这怪物,究竟训练了一批什么样的手下,这屋子里看不见的角落又藏了多少人?

池幕点燃一盏油灯,一目十行地翻阅卷宗,不多久,合上册子,道:“南侯秦璟然,驻守天璃最富饶的南洲,是最强大的地方蕃镇势力。秦怀瑾当年还是南侯世子之时,便与当时的二皇子墨天渊――如今的天璃帝相交甚厚。据说墨青溟为了登临帝位而弑兄杀父的那些事,秦怀瑾应该没少出力。”顿了顿,手指点着卷宗的封皮,“时过境迁,无论当年再亲厚的情谊,到头来终敌不过一句‘君臣有别’。墨青溟眼见南洲日益发展壮大,越发忌惮。十年前,一纸诏书颁布下去,以‘功高震主’为借口削了南侯秦璟然的兵权,并将南侯世子秦怀瑾召入燕京。名义上收为义子,接受皇族教养,实则留了一个人质。从那以后,君臣的关系便越发微妙。五年前,秦璟然暗中督造了大量军备物资,只怕早已是蠢蠢欲动。”

“南侯世子秦怀瑾……”林麒琢磨着,“我随主上来燕京有些日子了,为何一次也未曾听说过此人?”

“他倒是个识趣的人。”池幕低笑一声,“秦怀瑾明白自己的身份,十年来一直谨小慎微,从不接触政要人物,入宫一个月便以体弱多病、不胜皇恩为由搬出禁宫,常年在城郊的宅子里喝茶钓鱼看闲书,倒是比谁都清闲自在。”

林麒靠着桌案,端着手臂思忖,“我们就从这个秦怀瑾入手?”

“莫要小觑了秦怀瑾。”池幕道,“他看起来散漫文弱,入京十年,竟未能让天璃帝抓住一丁点的把柄。此人若非无能,便有大才。”

那这秦怀瑾究竟该怎么对付……林麒有些混乱,阴谋诡计这种费脑子的事,果然不适合自己。他干脆问:“依你看,该如何行事?”

“当务之急并非娄轻扬之案,而在舆论。如今满城都在议论永乐公主是凤魂一事,天璃帝估计也有几分怀疑,帝王最忌讳的话题便是江山社稷,墨青溟更甚。若对他的江山产生威胁,哪怕只有三分可能――即便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恐怕也在劫难逃。”顿了顿,池幕不紧不慢道,“攻破谣言,最好的法子的莫过于创造另一桩谣传。林麒,此事便委托你,若能扭转舆论,至少能保永乐公主性命无虞。”

林麒道:“你做什么?”

池幕靠着半旧的椅子,道:“我么,正好闲来无事,去同秦怀瑾喝杯酒。”

林麒有些意外:“你与秦怀瑾相识?”

池幕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为了刺探到第一手情报,认识一下又何妨?

燕京城郊,清透无垠的湖面上,坐落着一座府邸。其格局虽不比城中的高门阔宅,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却别具情调。

白衣少年坐在湖边柳树下的大石头上,脚边插着钓竿,正在读一本志怪的书。不多久,兴许是有些困乏,仰面躺倒。巨石平整圆润,躺着清凉解乏,很是舒爽。他之前看的那本书被拿来遮掩日光,就着刚刚看到的那一页,翻开搭在脸上。

秦怀瑾果然像传闻一般,喝茶钓鱼看闲书。

柳树上坐着一个清瘦的少女,正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窄袖劲装掩不住她生来自带的野性的气息,纤瘦的腰背时刻都挺得笔直,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她是秦怀瑾的贴身侍卫江浔。据传其敏锐若鹰,矫捷似兔,凶狠如狼,是秦璟然安置在儿子身边的保命符。

清风掠过,她似乎从这风中嗅到不寻常的气息,猛地睁开眼,眼眸清亮无比,如同山林深处,最幽邃静谧的潭。潭水深处又透出淡金色的光来,清透无比。

那眼珠忽的一转,视线落在两百步步外的一片树荫里,眸光陡然一冷,周身散发出无声的威慑。

树荫中,一团暗影悄然远离。

幽暗的民宅中,池幕靠着椅背,黑暗中,似乎在自言自语:“还是被发现了?”

魅影是他手底下最神秘的探子,擅长潜伏伪装,连林麒那样敏锐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魅影在眼前消失,那女护卫却能在一息之间察觉到魅影的存在……

南侯世子秦怀瑾能收服这样厉害的角色,怎么可能是个温良无害的闲散质子?

湖畔,和风习习,午后的阳光播撒在湖面,化作细碎的金色粼波,不住跳跃变幻。

“阿浔,”柳树下,少年唤了一声,犹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树上的人影一动,少女已经立在他身侧,等候吩咐。

秦怀瑾抬手拿下覆面的书册,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阿浔,咱们回去罢,我给你炖鱼汤……”

鱼篓中空空如也,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请你出去吃,就上次的聚仙楼罢,那家的蜜汁烧鸡特别美味。”

江浔默了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主子上次去聚仙楼,花光了半个月的月俸。”

作为质子,就连下人都欺负他,宫中发下来的月俸层层克扣,到了他手中只剩十之一二。尽管如此,也足够他衣食无忧。可秦怀瑾天生是个爱玩乐的,三天两头往城里跑,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吃点京城小吃就罢了。偏偏上一次进城,适逢新开了一家酒楼,名为聚仙楼。酒楼修得精细,菜也做得比别家用心些,是以,价格就比别家贵了不止一星半点。秦怀瑾揣着新发的月俸,一顿饭就吃去了十五日的伙食费。

秦怀瑾抚着下颌,认真地想了想,蓦地想到了什么,灵智顿开,右拳朝左掌轻轻一敲,道:“有了!”

江浔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他凑近了江浔,商量道:“书房里好像有一对羊脂白玉的雕花镇纸,应该能值几个钱,咱们把它当了罢。”

江浔提醒道:“那对镇纸,两年前主子已经当了。”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江浔提醒道:“主子为了买最新出版的传奇,花光了那个月的月俸。”

“啊……哈哈……我想起来了!”他道,“那,就卖那个千年沉香木的棋盘罢。”

江浔仔细回想了一番:“三年前,主子想喝城东酒坊的十里醉,已经当了那副棋盘。”

“那……会客厅里摆的南海珊瑚树……”

“一年前的冬日,主子用它换来两套白狐裘。”

“卧室里那个紫金镂空兽头熏香炉?”

“也当了。”

秦怀瑾越发沮丧,问道:“阿浔,你只说,咱们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当?”

这个么……江浔回忆良久,道:“有。”

秦怀瑾激动地扣住她的肩,“是什么?”

“宅子的地契。”

“……”秦怀瑾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阿浔,我想到一个生钱的法子。”

“嗯。”

“我要去卖身!”秦怀瑾凑近江浔的脸,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我听说卖身很容易赚钱。你仔细瞧瞧,我这张脸,尚能值几个钱?”

江浔配合地往他脸上捏了一把,面无表情道:“主子若去了*馆,定然夺得头牌,日进斗金。”

“嘿嘿嘿……”秦怀瑾仿佛看到了金灿灿的未来,“就这么定了,你说我卖身之后,靠什么特长吃饭?诗词歌赋会不会太过庸俗?弹琴奏乐么……有些无聊了,嗯……”

“主子,”江浔提醒他,“卖也分种类。有的卖身不卖艺,有卖艺不卖身,也有两者皆卖的。主子是卖艺不卖身,还是两者皆卖?”

秦怀瑾一愣,没想到江浔竟懂得这些,虚心地问道:“阿浔以为,哪个赚钱又多又快?”

江浔面不改色道:“卖艺不卖身。”

“好,”秦怀瑾轻轻一笑,忽然没了之前的孩子气,通身的气泽清透温润。他抬手捻起少女垂在身前的一缕青丝,温声道,“便听阿浔的,卖艺不卖身。”

江浔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捻着自己头发的手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映着浓墨般的头发,更显得指尖剔透如玉。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唉……”秦怀瑾背靠柳树,扬唇轻笑,带着七分风流,三分无奈,“若非蜜汁烤鸡的滋味太过难忘,我也不愿去卖身啊……”

“主子,是卖艺。”面无表情地提醒。

“噢……卖艺,卖艺,我记性不好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