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事情无一丝进展,案件显然陷入了僵局,如若直接仅靠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把墨子卿和艾京深一网打尽的话,显得太过敷衍。
墨子卿和艾京深在京城的地位不可小窥,一个是皇子,虽然现在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但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况且皇子从小处心积虑,面上虽不动声色,谁知道暗地里下了多少功夫。他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地位,可谓是步步为营。这次若能够逃过一劫,以后必定会成大器。
另一个,在朝中势力一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不容小窥的。要不然他的儿子怎么敢横行霸道强抢民女,恶事做尽却一点忌惮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案子涉及朝廷命官和皇族之人,皇上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案情,这个案件容不得丝毫马虎。
这三个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若稍有个一差半错……颜辉和艾京深想到那未知的可怕后果,不由得冷汗直冒。
大堂之中,朱漆的匾额上,“明镜高悬”四个字金光闪闪。花雕的伏案上,刑部尚书颜辉,督察院艾京深,大理寺少卿王进朝端正地坐在正中,一丝不苟。
“少卿,不然我们再验证一下尸体,看看有什么突破?”一名小吏提醒到,打破了原有的僵局。
“传,把大牛的尸体运上来!”
一股恶臭味传来,大理寺少卿王进朝皱起了
眉头,用手捂住了口鼻。毕竟已经这么多天,加上在牢里光线昏暗,老鼠满街串,尸体似乎已经
有腐烂的痕迹。如果是一般人,早已经被这气味熏的胃里翻汤倒海,毕竟他经常审案,这对他来说,尚且可以忍耐。
“传,仵作(古代验尸官的称呼)上堂。”
仵作上堂之后,对王进朝点头示意,证明他已经做好准备。
“好,开始吧。”得到王进朝的允许以后,仵作开始忙活起来。他打开自己的工作箱,带上手套,掀开白布,露出一张布满尸斑的脸。由于尸体放置时间太长时间没有得到安置,身上已经有腐烂的痕迹。看着大牛临走前痛苦的表情,想必在世间仍有诸多牵念。
仔细检查尸体,好像除了正常的头部磕伤之外,并无其它。“看着尸体脸上痛苦的表情,不像是平常磕伤所表现出来的。”仵作心想,但是又实在找不出什么不妥,莫非真是自己多虑了。
“可有什么进展?”王进朝问。
仵作摇摇头,仍是有所思的样子。
“不急,你再看看,切莫放过任何细枝末节……”
“我知道了!”仵作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几枚银针往大牛七窍穴位扎去,果然不出所料,一股恶臭味的浓血冒出。
“回王大人,此人并非意外所伤,而是中了七窍散的毒。”
七窍散,传说中的四大毒物之一,中毒之后必定七窍流血,不出七日,身爆而亡。
在场之人都出惊讶的表情,议论纷纷。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下毒!”
“是啊,如此心狠手辣!”
这事好像有了些眉目,当时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封信上,却从来没有想过大牛并非意外受伤而亡,而是被别人所害。如此明显的死因,外行不知,岂能瞒过仵作?当时的仵作却只字不提,
唯独发现了那封信,莫非那个仵作……这背后必定有人在主导着这场戏,让剧情一幕幕的按照他所想发展,从而坐收其成。
想到此处,王进朝吩咐道:“来人,传御史陈威上堂!”
“遵命!”
一刻钟后,衙役押着陈威走进来。
“放开我,我犯了什么罪,你们凭什么抓我!”陈威一脸不服地叫嚷道。
王进朝拿起惊堂木大力一拍,一声断喝:“跪下!”
陈威本不想跪,可是后来想着并不想多生事端,就委曲求全了。
王进朝仔细打量着堂下之人,蹙眉道:0“你可是陈威?”
“是。”陈威回答道,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要抓他来公堂之上,充满了迷茫。
“当日大牛死时,你是否在场?”
陈威道:“在场,当时有人去通报,刚好我在,就跑到了案发现场。”
“是否是你让仵作验的尸?”王进朝又问道。
“是我。”
“但是作为一个仵作,为什么只查出来书信,却连最基本的死因都没有看出来。”王进朝用怀疑的眼神瞪着陈威,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
奈何王进朝是个油盐不入的性子,面上的表情滴水不漏,撇撇嘴道:“关于别人的工作,我又不懂,怎么会插手。
越是这样,越令人怀疑。王进朝趁势道:“好,传当时的仵作来!”
不多久,衙役领着一个文弱的年轻人走进来。年轻人跪倒在地,纳头一拜,道:“参见大人。”
“你可是当时的仵作?”王进朝问。
“回禀大人,是。”仵作不知道因为恐惧还是怎么,他没有抬头看堂上问话之人。
“起来说话。”王进朝盯着仵作纤瘦的身影,“作为仵作,你为何连小小的中毒都验不出来,却唯独查出了尸体腹中的书信?”
仵作又是一拜,起身道:“回大人,当时小人还在揣摩阶段,从体表情况看,大牛肚子确实有突出,书信比较容易被发现。小人发现此等异常情况,即刻上报御史陈威,预备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御史却说不用了,不用继续查下去。”
听到此番言语,陈威坐不住了,竟然挣脱了衙役,一越而起,指着仵作大喝:“你血口喷人!”
这番情形落到王进朝眼里,便成了做贼心虚,恼羞成怒了。他面无表情地对仵作道:“你且看仔细了,看看你身旁之人,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御史陈威?”
直到陈威跳起来,仵作才看清他的脸,眼里充满了恐惧,颤声道:
“回禀大人……正是!”
王进朝冷笑一声,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陈威,现在人证在此,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我没有……”陈威否定道。
“还不肯招供?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把他押到宗人府。”
迈入宗人府的大门时,一阵凉风掠过,带来浓郁刺鼻的血腥,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惨叫声。
“啊!啊……饶命啊……”
一声声的尖叫声让陈威听的心里一阵哆嗦,他不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心里更加没有底气。越往里走,越是刮来一阵阵凉风,吹得他直打哆嗦。
“又送来一个不要命的。”里面的狱卒讨论说。
在这里,生命是如此的卑贱,好像每秒钟都可能会有人死去,然而并没有人会怜惜你,他们只会把你扔到乱坟岗。真是对你好点的,会让你吃顿饱饭上路。毕竟不是出身名门。
“滚进去。”衙役一脚把陈威踹在地上。既然沦落到这种地步,又有什么颜面可言。
这里的酷刑不只一种。
一个铁板在碳的熏考下红彤彤的,冒着热气,如果是冬天,这必是取暖的好地方。
烧红的铁板烙入皮肉,顿时起了一层白烟。
狱卒一脸凶狠:“说,是受谁的指使?
“我没有!”陈威疼出一身冷汗,仍旧梗着脖子不招供。
“哼,嘴还挺硬。”王进朝冷笑一声,对狱卒道:“加重力度,看他能嘴硬到几时!”
嗤--
烧红的铁板带着火星,一次又一次嵌入皮肉,受刑的人始终一声不坑,只有在疼痛难当之时,喉中逸出一两声粗重的喘息。
陈威牙关紧咬,感觉身体像是撕裂样的疼,他能闻见肉被烧焦的味道。他要挺住,不能让奸人得惩。
一刻钟后,狱卒狠狠地往陈威脸上一抽,那脑袋仍是无力地耷拉着,表明人已经失去意识。
“大人,他晕过去了。”狱卒不再行刑,将铁烙插入碳火盆子里,请示王进朝的意思。
王进朝盯着死不开口的犯人,不由得皱起眉头。大袖一挥,吩咐道:“叫醒,继续审!”
一盆盐水从头顶浇到了脚下,宗人府本就阴寒,这盆水浇下来,更是冷到了骨子里。再加上被盐水刺激的伤口,陈威痛得几乎麻木。
鞭子,夹板,竹签……所有刑具通通上了一遍,仍不能从陈威嘴里问出半个字。王进朝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转身走出牢狱,坐到堂上沉思片刻,对左右吩咐道:“去,将陈威的籍贯拿来。”
很快,一名衙役捧着卷宗入内,未及参拜,王进朝摆摆手,道:“拿来!”
厚厚的卷宗翻来,细细查阅,查到御史大夫陈威之名,王进朝逐字阅读,读着读着,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合上卷宗再次走入刑室。
陈威已经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短短半日,竟似个半死的人,出气多进气少,口中喃喃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说的……”
显然已经意识不清了。
王进朝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字道:“陈御史,我记得你家中有位老母,你说,我若去拜访拜访老人家,让她来看看儿子如今的模样,如何?”
一听牵连到了母亲,陈威瞬间紧张起来。同时,一种诡异的力量支配了他的意识,就像中了邪一样,双目空洞,嘴上不由自主地说:“我招认!求你放过我的母亲,指使我的……是永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