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狱里,墙壁上的烛光也像鬼火般跳动着,忽明忽暗,这监狱里面的黑暗如同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在人的头上,是那么沉重而且狰狞,窗户外面的乌鸦成群地从两旁低矮的废墟中窜出,张开黑色的羽翼吱吱地飞着,有时几乎要扑到人的头上。道路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地摇曳,发出咿咿呀呀哭泣声。
天越来越冷,墨子卿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不是刚进来时候那一件单薄的春锦长衣,而是穿上了玄色的棉袄。但是这牢狱里面相较于从前还是要冷上不少,墨子卿将身下的被子拢了拢,靠近自己围着,才能稍微感觉到了一些暖意。
墨子卿从一大早起来就莫名的一阵心慌,方才听见牢狱外面走廊里的那阵慌乱之后,便再没有了声响。
从哪些狱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能够知道,这牢狱里面像是死了一个狱卒。这牢狱里面死了一个人是可大可小,不知道这次这个狱卒是什么样的原因死亡。
墨子卿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一些恐惧和担忧,那种从心底里面生出来的担忧,他也不知道那种心情是从何处而来的。
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一种莫名的莫名的心忧,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担忧。那种忧心之后,带来的结果,对他对江蓠对......还有江玥,他们三个人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那时候,已经是坐上太子之位了,宫内有江玥帮衬着,宫外尽是他的天下,一切都如他所愿。江蓠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是是哪一天开始他的心情就有些莫名的不舒服的情绪。
从江蓠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觉得两个人之间似乎像是起了什么变化。有时候他甚至在江蓠的身上看不见曾经的影子,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江蓠自己提出要进宫去见一见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墨子卿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虽然风险极大,被人发现,他,江蓠,江玥三个人都将是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没法拒绝,没法拒绝他的阿蓠。
江蓠还是被送去了宫里,那天晚上,他亲自替江蓠拢上了那件披风,看着她的身影隐在了夜色里面。
那个晚上他就是像现如今一样,心地里面没来由的一阵担忧,他知道那是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不应该就那样让江蓠进宫,不应该让江蓠见到江玥。
不,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江玥来燕京,那个和阿蓠长的几乎一样的一个如花的女子,在山林间像是跳脱的精灵一样的女子。
他是真的不该。
“江玥......”墨子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字就从他的口中缓缓地道出。
“江玥......”
墨子卿像是着了魔一样,“江玥”这个名字从来未像如今一样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样自然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自己现在去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玥已经化作了一捧白骨,阴森森,冰凉凉,他连那白骨在哪都不知道,他不知道。
那个笑着喊他少爷的女子,那音容笑貌似乎自己都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是那句软糯羞涩的“少爷”那句“少爷”,好像还回荡在墨子卿的耳边一样。
“江玥......”
你应该走过了三生路,饮下了孟婆汤吧?也好,也好......这一世的愁苦全都往了,尽皆空,下一世,等到下一世......平安喜乐......
愿你,也愿阿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