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十一了,整个校园都笼罩在放假前的活跃气氛中。
陆笑学会拉简单的曲子《闪烁的小星》,开心不已地拉了一遍又一遍,贺乐弦就站在一边好脾气地看着她,不时表扬一句。
“你学习速度不错,十一要是没事,可以学一首稍难的乐曲了。”贺乐弦温和开口,音调和缓轻松。
“假期也可以学?十一你没别的事要忙吗?”其实,陆笑十一也不用忙,十一期间“风的声音”只放些歌曲,回顾之前的经典话题,不接受外线,沈毓已经录好了节目,只等放录音了。
“有几天是计划在n市各景点逛逛的,”贺乐弦温软地笑,眸子里波光万千,晃得陆笑眼睛赶紧躲开,“笑笑没事的话,可愿意与我同游?”
陆笑其实是想说她没空的,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
电台十一发福利,也大方地给了她一千块钱过节费,想来在本市逛逛,花不了太多的钱。
对此,桃子表示贺乐弦醉翁之意不在酒,陆笑不以为然。她总是认为与贺乐弦单单在外在方面的差距,就让她卑微至极。她虽不会再有何幻想,却也不会让这种自卑阻碍了自己交朋友。虽然,她之前想离他远点,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她忍不住想看到他,想听到他拉的曲子,想闻到他身上那股子干净的阳光气息。
十一前一晚,在电台做完节目,沈毓拖着陆笑打车回学校。沈毓说,他明早要和孟固等哥们儿几个来个江南五日游,约好在桃园餐厅见的,可不能再住在市区了。
陆笑正巧松了口气,因为她和贺乐弦也约好在梅园餐厅见面的。
到了学校,临别的时候,沈毓咧着大嘴,眨眨眼睛,“古人都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七天不见可就是隔了21年哪,笑笑可别想我,要是想我就打电话哈,我的手机24小时为你开机。”
贫!
自从那日被王妍取笑之后,沈毓就决定用各种调戏大法让陆笑适应他们这帮人的嘻哈氛围,免得再尴尬。这法子的确好用,陆笑已是对他的逗弄免疫,只是沈毓没想到这调戏的后遗症也极为强大,即便将来他一本正经全心全意掏心掏肺地对这丫头说着大实话,陆笑也只当是他闲来无事的调侃。
十月一日那天,天气晴好,空气清新,校园里到处散发着宁静的喜气。
陆笑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运动鞋,背着个深蓝色的书包,极为清爽的感觉。
贺乐弦见到陆笑的时候愣了愣,接着嘴角微微上翘,眸子里暗光涌动。他今天刚巧也穿了白色t恤牛仔裤、同色系的运动鞋,也背了个深蓝色的旅行包。看来连上天都暗示他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
贺乐弦说先去餐厅吃早餐再坐公交去雨花台。陆笑没什么意见。
没意见的后果很严重,陆笑的早饭吃得有些消化不良。
开玩笑,半个餐厅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这一桌上,时不时还隐约听到几个女声的窃窃私语,陆笑这段饭能吃得开怀才怪。但她还是极力装淡定,琢磨着跟上贺乐弦的吃饭速度将这顿似长了刺的早饭给解决了。
她发誓,在学校的热闹场所,以后一定要跟贺乐弦之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测安全。
说起来,雨花台是n市中离他们学校最近的景点,免费游览,正中陆笑下怀。
十一的时候应季的花随处可见,枝叶繁茂,在阳光的润色下闪着诱人的色泽,看着就让人心情极好。游人不少,却也不会多到人挤人的程度。陆笑和贺乐弦走走停停,极为闲适的散步,贺乐弦更是不时举着单反咔咔咔地照来照去。
雨花台有一个养孔雀的小圈子,养了十几只孔雀。他俩到那儿的时候,篱笆外挤着二三十个人,大家吆喝着让孔雀开个屏。
陆笑极有兴趣,她还没见过活的孔雀开屏呢,就拖着贺乐弦过去了。
巧的是,陆笑刚走近圈养的篱笆,一只孔雀立马就张开了自己漂亮的羽衣。
“太漂亮了。”陆笑忍不住感叹,眼睛亮晶晶的印着那只正对着陆笑的孔雀。
“咔嚓”,应和着陆笑的赞叹,贺乐弦将孔雀的身姿永久地印在了胶卷上。
贺乐弦也正要附和说两句应景的话,刚张口就惊讶地发现离他们最近的那只孔雀似是听到陆笑的话正歪着头打量她,见她的眼里只看到那只开屏的孔雀,晃了晃脑袋,不甘示弱地抖抖身子,哗啦也展开了尾羽。展开后,还往陆笑这边又走近了一步,摇摇晃晃的。
贺乐弦早就忍不住“咔嚓咔嚓”一通狂照,陆笑更是喜的拍手叫好。
那孔雀似是极通人性,慢慢侧转身,又听到其他人的呼唤“转到这边来,转到这边来”,它又按顺时针缓缓地动了动,又动了动,直到再次回到与陆笑对视的方向。
围观的人乐不可支,直道这孔雀好胜心强,且爱炫。
贺乐弦却忍不住侧首看着陆笑,琢磨,莫非陆笑与孔雀心有灵犀?后又摇摇头,暗道这想法荒谬。却是忍不住执起单反,对着陆笑的侧脸按下了按钮。
许久许久,当他们经过了种种心思种种磨难种种纠结,然后又如最初般友好时,贺乐弦忽然翻出这张被他随手塞在某处的照片拍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到某人气炸的脸正得意时,心里却在感触自己当年的幼稚,差点儿失去了这么好的朋友。
***
在雨花台转悠了两个小时,陆笑就有些走不动了。她脚底的足弓弧度很小,没走多久就会酸疼酸疼的。何况这会儿连续走了两个小时。
可贺乐弦明显地兴致高昂,陆笑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强忍着与他奔向下一个目的地——南京长江大桥。
可到了大桥,刚走了不到十米,陆笑就后悔了,悔的肠子都青了。
怎么没人告诉她,这长江大桥是会颤抖的啊?啊?
桥上龟爬着几排汽车,靠近桥边的两侧貌似是人行道路上来来往往还参杂着摩托车、自行车、电动车……
陆笑为躲避时不时飙来的自行车等,闪身到桥边,可看到桥的高度,感受着桥体的震动,眼泪都要飘出来了。
她……她有轻微的恐高。
贺乐弦拍了几张照片,回头,就看到一胖乎乎的姑娘死死地抱着桥栏,腿在大风中似乎在抖啊抖的,背影竟然有了种单薄可怜的味道。
他不急着过去解救,坏心地举起相机,“咔嚓”,将陆笑的逄锹剂讼吕础
然后,他忍不住偷偷地翘着唇角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踱步过去,拍拍陆笑的肩膀,关心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陆笑回头,眼角各噙着泡泪,“我……我们……还是回去吧?”祈求的语气。
这大桥实在是太恐怖了,本身就颤巍巍的,上面还承载了这么多车,下面一有火车经过,隆隆隆——,桥身再剧烈地抖几抖,保不齐他们再走两步,这闻名遐迩的桥就无法承受重担,撒手西去,裂个七零八落的,他们就直接交代在这儿了。
贺乐弦内心都笑翻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别怕,这桥结实着呢。”
陆笑不信,目光坚定地望着他,指着颤抖的脚下,“哪有结实的桥会抖成这样的?”
贺乐弦握住她那只愤愤不平小小抖动的手,“有我呢。”
有我呢。
这三个字,陆笑就偷偷地轻易地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违背了她对自己那不再轻易喜欢人的小小诺言。只是,依旧是自卑的,只是偷偷地喜欢,默默地守望,却不会像当初暗恋君臣一般将情感表现在脸上和一举一动中。
那天,陆笑在那微暖的手掌包裹的温软下,走过了长江大桥,也慢慢走近了那个小小的孩童式的陷阱里。
***
从长江大桥上下来,相对静寂的狂风凛冽立马变成了喧嚣无风。
乘一号公交到了夫子庙,陆笑有一种凌乱的错觉,仿佛是从高空忽然落到了凡间。她似是依然能够感受到桥身的震动,觉得脚底的地面沉沉浮浮的,有一种虚无的震感。
说起来,夫子庙和雨花台相隔极近,却被贺乐弦硬生生用长江大桥分成了两段。
贺乐弦的官方说法是,夫子庙晚上才有夫子庙的美。
陆笑极少旅游,保持沉默,随波逐流。
他们到夫子庙的时候才5点多钟,陆笑的肚子早已前胸贴后背,饿得死去活来的。
中午的时候贺乐弦没说吃午饭,她就没吱声,强忍着饥饿,权当减肥。
可这个时候,她腿脚发软,浑身无力,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啊,忽然感觉肚子饿了。”贺乐弦看到秦淮河岸的小吃坊,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重要的民生问题,“中午没吃饭,你饿了吧?”
陆笑暗中嘟了嘟嘴,从黏在小摊的烤肉上扒下自己炯炯的目光转而看向贺乐弦,极为淡定地开口:“还好。”上帝啊,他终于饿了。再不饿,她真要晕过去了。
然而,陆笑如被被判了缓刑的犯人一般跟在贺乐弦身后在两条长龙似的小吃摊中间穿过,只闻其味不得而食后,眼泪真要飙出来了。
给她一刀算了。
两眼一闭,小嘴一哼,胖腿一伸,也就感觉不到这种挠心挠肺的欲而不得。
贺乐弦回眸一笑:“都太油腻了。前面有家回味鸭血粉丝汤,据说在n市蛮有名的。”
陆笑的眼立马亮了。只要不是继续挨饿,苦菜花她也吃。
陆笑要了碗鸭血粉丝汤,“不放香菜多放辣,谢谢。”要十块钱一碗,挺贵的。
陆笑掏钱包的手被一直修长白皙的手按住了,“来一提鸡汁汤包,再来一碗鸭血粉丝汤,不要鸭血鸭肝鸭肠香菜,不加辣,两碗粉丝汤一起付钱,谢谢。”
回头,贺乐弦朝陆笑眨眨眼,“这次算我的。”
也就是说,下次她请?好吧,反正电台发工资,生活费会宽裕一些。
不算是吃饭的点,回味里人也不少。
两人找了个双人座,坐了下来,面对面。
贺乐弦吃饭很优雅,纤长的手指执起勺子,小口地喝了口汤,润润嗓子,这才拿筷子夹了个鸡汁汤包。放在嘴边,轻轻地咬开一个口,缓缓地将里面的汤汁吸完,方一口将汤包填进嘴里。
陆笑只欣赏了上半程,没看到下半段,用嘴咬到汤包的一半,“噗”汤汁喷出老远,直喷到对面贺乐弦白色的t恤上。
陆笑被烫到了,却也傻了,直愣愣地看着贺乐弦那一身白上的一滩黄。
贺乐弦低头扫了一眼t恤,淡定的又夹起一个汤包,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办呢?”出口却是忧郁的口气,“我最喜欢的t恤……”怎么可能!
“我给你洗干净。”陆笑老老实实地说。
正中下怀。
贺乐弦笑得春风和煦,“那怎么好意思。”
陆笑理所当然地道:“我弄脏的我洗,要不我会过意不去的。”
“那好吧。”贺乐弦一脸为难的样子,“要实在洗不干净,就算了。”左右不过一件衣服,只是多了个暧昧的机会却是不错的。
陆笑郑重点头,“会洗干净的。”
这姑娘认真的样子……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