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点凉。
明明走廊里没有窗户,但风就是有本事钻出来。
池月出门的时候觉得有点凉,拢紧外套,缩着脖子,还是被迎面吹来的一股子冷风冻得呛了一下。
“阿嚏——”
楼道有人上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帽子、眼镜、风衣、围巾把他的脸遮了大半,几乎看不清长相。不过凭着熟悉感,她发现这家伙正是她晚上去倒开水的时候,见过的其中一个住客。
看不清脸,她是从装扮认出来的。
两个人远远对个眼神,男人拎着东西从池月面前经过,走向了走廊最里面一间。
池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那个人进了房间,门合上,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才去敲乔东阳的门。
咚咚!
夜晚的旅店很安静。
轻轻的敲门声,居然也很响亮。
池月下意识左右看看,做贼似的。
“谁?”乔东阳在里面问,没有开门。
“是我。”池月压着嗓子,脸颊莫名臊热。
大半夜敲男人的门,以前送货经常做,她并不陌生。
可今晚,却莫名心虚。
门开了,她对上乔东阳的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胳膊突然一紧,整个人就被他拉了进去。
他刚洗过澡,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味儿,头发还湿着,穿着池月帮他买的睡衣,棉的,薄的,揣着的火透过衣服传来,池月心脏狂跳。
“乔东阳……”池月推着他,试图说明来意,不想被误会。
“嘘!”乔东阳低头,轻轻蹭着她的脸,像一只毛茸茸湿漉漉的狗子,动作温柔,目光含笑,“什么都不要说,你来了就好。”
池月:“……”
她看着他,目光越过他看向房间,“你睡了吗?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乔东阳摇头,“睡不着。”
池月微怔,“不习惯在旅馆里睡吧?”
乔东阳点头,又摇头。
“不习惯没有你。”
呃!这家伙的嘴真是会哄人。池月失笑:“你单身二十多年了,大哥。一直都没有我,你是怎么过的?”
“……那不一样。”乔东阳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缓慢,“从来没有过,就不会去想太多。一旦拥有,就舍不得放开。”话未落下,他双臂一紧,将池月紧紧束在身前,“我就想这样抱着你,踏实。”
池月心里一窒。
两个人的心跳,似乎同了节奏。
这让她有点慌乱。
“我是来拿东西的,我买的东西全在你这屋。”
“我知道。”乔东阳撩她一眼,“还以为你不敢来拿呢。”
“我为什么不敢?”
“我会吃人。”
“……”
池月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
洗得香喷喷的乔先生,像个清爽干净的大男孩儿,黑漆漆的眼,深邃而明亮,唇角勾出一丝坏坏的笑,凌乱的头发是野性也是慵懒,那若有似无的气息,似乎在拨弄她的心弦。
乔东阳真是个妖孽。
池月心里怪异的痒痒了一下。
这一刻,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曾经自以为是的无欲无求,只是未遇见那个人……
“我好看吗?”
乔东阳带笑的询问,把她吓了一跳。
呃,是她的目光太直接了吗?
一定是。
池月突然失笑,“你是对的。”
“嗯,什么?”
“我们两个在一起,主动的人,也许是我。”
乔东阳眯着眼打量她,眼窝里渗满了笑意,“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主动的。池月——”
他唤她的声音拖得有些长,池月嗯声,望入他的眼,“你想说什么?”
“你不仅仅只是想来拿东西的吧?你在担心我。”
……他总是这样,把她看透,并说出来。
池月叹口气,“你这直男做派,很容易让女孩子下不来台呢。”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撒谎不是侮辱你的智商吗?”
噗!池月摇了摇头,严肃了表情,“你今天受伤了,情绪又不好,我确实有点担心。毕竟我是说过了的,我要罩着你。不能不管你吧?”
乔东阳勾唇,轻轻刮一下她的脸颊,把她垂落的头发拂到耳后,与她眼神交互片刻,他突然低头,嘴唇凑近她的脖子,用一种慢而轻的动作,呼吸浅浅地说:“你还说你会要我呢。”
“是啊。我要。”池月硬着头皮承认。
“今天晚上?”他问。
他的湿发若有似无地扫着她的脖子,冰冷的触感,激起一片火热。
池月头皮发麻,身体里像有电流在蹿动,脑子空空,凭着本能说:“现在不合适吧。我没有准备好。我想,你也一样。”
“我准备好了……”乔东阳轻咬她的耳朵,温热的呼吸像条蛇一样,钻入她的心肺,“我都准备二十几年了。”
“……”
池月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乔东阳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掌心慢慢抚着她的肩膀,任由她的外套从肩上滑落下去,“我不做什么。就像在申城一样,我们一人睡一边。”
他目光幽幽,盯着她,补充:“我睡你脚的那边。”
“……”
池月喉管像被棉花堵住,声音破哑。
“……那你不是更难受吗?”
“不难受。”他头一低,“就今天晚上,好不好?不要走了。”
唉!
池月心里暗叹。
她无法拒绝。
今天晚上的乔东阳像一只被抛弃的狗子,不论是他戏谑的、促狭的,还是讨厌的样子,其实那双眼里最深的地方都只有一种情绪——需要爱。
他缺爱。
而她,刚好可以给。
池月深深吸一口气,“好。”
见她同意,乔东阳挑挑眉,神情一松,愉快地吻一下她的额头。
“乖。大爷给你个赏。”
“……”这傲娇病,得治。
池月白他一眼,哼哼唧唧,“我去洗漱。”
乔东阳笑着放开她,主动帮她把洗漱用品拆了包装,送到卫生间去。
池月看他这么细心会照顾人的样子,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明明不该问的话,还是仍不住问了他。
“是不是这件事和乔家人有关?所以,你心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