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知道对他来说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了, 尚未和赵瑞怀确定关系时就有所预料的麻烦,倒没有让他感到多么慌乱, 他像往常一样,只把高宁的话当成胡言乱语, 漠然的低下头去忙手中的工作。
高宁气闷不已,紧握着拳头缩回到了椅子上。
明明如愿的抓到了迟绪的把柄,可大概因为感冒的缘故, 他心里一团乱麻似的, 始终做不出决定。
一整天下来, 高宁都心不在焉,迟绪让他复印的文件也出了差错。
快下班的时候赵瑞怀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感冒好点了吗?不行就请天假,晚上回家住吧。”
高宁看着自己的表哥, 很想问问他和迟绪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高宁的心目中, 他表哥赵瑞怀是一个完美的人, 从小到大都严格按照着长辈期盼的模样成长, 就连叛逆的青春期,也仅仅是吃得太多体重超标让大姑发愁,高宁以为, 赵瑞怀要么不谈恋爱, 一旦谈恋爱绝对是以结婚为目的, 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对且贤惠温柔的妻子。
怎么可能和一个男人……还是迟绪这样的男人。
“表哥……”
“在公司叫我赵总,说一百遍了,怎么总也记不住。”赵瑞怀一边教训着他, 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高宁更乱了。
大姑对他好,他理应把这件事告诉大姑,表哥对他也好,他在表哥背后捅刀子是不讲义气,可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迟绪不是个好人!
高宁原以为迟绪装模作样了点,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否则表哥不会这么看重他,可现在他彻底清楚了,迟绪没比他大几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穿顶奢戴名表,住云景公寓,开百万豪车,靠的全是卖屁股!
一想到大晚上的迟绪穿成高中生一样跑到他表哥家里,高宁就气的心脏都直哆嗦。
事实上高宁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他只知道他很讨厌迟绪。
就像迟绪讨厌他那样讨厌。
“我没事,烧已经退了。”
赵瑞怀看他蔫蔫的,也不管是不是苦肉计了,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递到他手里,“找个人陪你去输液,好的能快点。”
愿意陪高宁去输液的人太多了,和他关系好的朋友同学,喜欢他的漂亮姑娘,高宁数都数不过来,可一想到他不在迟绪就会去找赵瑞怀,他就故意说道,“我让迟秘书陪我去。”
高宁眼睁睁看着表哥脸上显露出一些不情愿,“为什么让他陪你,你不是和他不对付吗?”
“我,我让他去伺候我!”
赵瑞怀笑了一下,“你少惹他,吃亏的是自己。”
……
高宁没听劝。
他照常坐上那辆赵瑞怀给迟绪的车,照常跟着迟绪回家,一句话也不和迟绪说,连迟绪专门给他炖的汤也没喝。
到了晚上十点多,高宁又发烧了,一量体温三十九度。
他烧的迷迷糊糊,迟绪也不能看着不管,“你妈电话多少,我让她来接你,带你去医院。”
“不,你别想趁我不在去找我表哥,你带我去。”高宁努力着睁大眼睛,想要瞪迟绪一眼,可他一脸虚弱的病容,没威力不说,还怪可怜的。
当然,冲他说这么直白的话,迟绪也不会可怜他,“我去拿车钥匙,你穿上鞋等我。”
高宁强打精神穿上了鞋,跟着迟绪去了医院。
医生问他烧了多久,又用听诊器贴着他的胸口听了半天,给他开了三大瓶的点滴,然后对着迟绪说,“这个药有些刺激胃,胃疼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要多长时间才能输完?”
“估计得后半夜。”
最近可能是流行感冒,来医院输液的人特别多,迟绪没捞着地方坐,只能倚墙站着,听医生说要那么久,不由蹙着眉头叹了口气。
高宁看迟绪这样立即痛快不少,舒舒服服的半躺在沙发上休息。
然而没过五分钟,他胃就开始疼了,看迟绪也愈发不顺眼,好像他胃疼全赖迟绪一样,“我想喝水!”
角落里就有饮水机,迟绪拿了两个一次性纸杯,接了半杯凉水半杯热水,他把热的那杯递给高宁,高宁恶狠狠的问他是不是想烫死自己,迟绪就把那半杯凉水一股脑都倒了进去。
那一瞬间,高宁有种自己的胃里在流血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张嘴会吐血。
半小时后,在高宁身旁输液的老人拔针要走了,明明也有别人站在旁边,他就招呼迟绪过去坐,因为迟绪叫他爷爷叫的很亲,笑的又乖又甜,很招人喜欢。
高宁更堵得慌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吊瓶,指使迟绪道,“我要上厕所,帮我举一下吊瓶。”
迟绪有种要抽他一耳光的冲动,但想着他是赵瑞怀的表弟,硬是忍住了,“嗯。”
医院的卫生间有专门挂吊瓶的钩子,迟绪把吊瓶挂上去后转身走到了洗手台前,用冷水匆匆洗了把脸,驱逐了困倦。
高宁从里面出来时,正对上一张挂着水珠的脸,许是医院的灯光色调太冷,迟绪那张脸雪白雪白的,衬得他眼珠漆黑,嘴唇艳红,仿佛是仅用三种颜色在纯白纸张上勾勒出的水彩画。
高宁生平第一次发觉男人也可以用水灵来形容。
“你自己不是也能举着吗。”
“……我周五那天晚上,看到你去我表哥家。”
终于忍不住了。
迟绪接过他手里的吊瓶,抹了一把脸,笑着道,“然后呢。”
高宁咬牙,“你不怕我告诉我大姑父吗,他一准开除你。”
“你打小报告的结果,只是我被开除,你早就说了,怎么会等到现在。”迟绪看着他,湿润的眼睫微微低垂,透着一股无害的纯净,“你怕你表哥为难,你怕赵总记仇,所以你没法说,就只能来威胁我,可你想没想过,我和你表哥是一体的,我下沉他也下沉,你拿什么威胁我呢?。”
“……”
迟绪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之前和你说过,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周全,不过我没想到,你考虑了三天,就考虑成这样。”
“你真不要脸!”
“说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纯粹是浪费时间,等你想好,我们再谈这件事,回去坐着吧。”
高宁真想掐死他算了。
幸运的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位置被一个刚输上液的女孩占了,迟绪还得站着。
正当高宁想借此扳回一城,那女孩忽然呕了一声,哗哗啦啦的吐了一滩在地上,甚至有丁点溅到了高宁的鞋上,高宁恶心坏了,捂着鼻子一个劲的往边上躲。
护士急忙跑来收拾,“你怎么不往桶里吐啊。”
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长发凌乱,面色惨白,看上去很是憔悴,“不好意思……”
“你家人呢?没人陪你来?”
女孩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
护士看她这样就明白了,又是一个独自在外打拼的可怜人,然而再可怜也没办法,今天晚上就她自己在这值班,她照顾不过来。
护士收拾好了她吐的那些东西,就匆匆跑到另一边去拔针了。
高宁捂了半天鼻子,刚放开就闻到了怪味,他灵机一动,对着迟绪道,“你举着吊瓶,我们到外面去,这味太大了。”
迟绪睨了他一眼,没有理,走到饮水机那接了杯水,递给那女孩,“漱漱口吧。”
女孩接过水,苍白的脸染上一层淡红,“谢谢……”
“没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
高宁坐在那重重的哼了一声,觉得迟绪可真不要脸,当着他的面还撩骚,关键这女的长的也不怎么样,“我说,我要到外面去。”
迟绪皱眉,“你是不是傻子。”
“你敢骂我!”
“外面下雨了,你出去吧。”
高宁一怔,扭头看向窗外,真的在下雨,淅淅沥沥的,窗户上全是水滴,“……”
趁着高宁向外看的时候,迟绪伸手悄悄的把输液速度调到了最快。
一会的功夫,高宁就吵着手背疼,浑身冷,倒没心思再折腾迟绪了。
……
第二瓶药输完的时候已经半夜了,高宁靠在沙发上睡的直打鼾,迟绪坐在护士拿来的硬塑板凳上,也困的厉害,若不是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他就真的睡着了。
“喂。”
赵瑞怀关切满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绪,我给高宁打电话他不接,你看看他是不是烧昏过去了。”
“没有,他十点多的时候有些发烧,我带他到医院输液,走的匆忙,可能是忘拿手机了吧。”
“你们在医院?输完了吗?”
“还有一瓶,差不多一小时。”
“哪家医院,我去接你们,外面雨下的很大。”
这会雨的确不小,从医院大门到车上,二十几步的距离,足够把人淋透了,迟绪倒无所谓,主要是高宁淋了雨病会更严重,“就附近那家医院,你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拿件衣服吧,我有点冷……”
“好,我马上来。”
这个时间又下大雨,路上基本没有车,赵瑞怀挂断电话不到八分钟就到医院了,他拎着两把伞,臂弯上挂着一件运动外套,悄无声息的走到迟绪身边,“是不是困了?”
迟绪眯着眼睛点点头,细声细气的撒娇,“我都要困死了。”
赵瑞怀把外套披到他身上,用手揉了两下他圆润的肩膀,“你这样也没法开车,等会一起回去。”
“那……”迟绪看着他,忽然吞吞吐吐起来。
“算你三倍的加班费,月末一块结。”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合理推测,基本操作。”
作者有话要说: 我,鸽子精,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