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和苏良坐到傍晚才走。温岩没想收林淼和苏良的钱, 毕竟她还欠着苏家古董钢笔的赔款。林淼则是道:“所以我更该付钱啊。哪有收你的赔款还占你便宜的事情?”
林淼走得潇潇洒洒, 苏良几次张口欲言、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温岩目送着苏家母子离开,收拾了东西,检查了电闸和天然气阀门, 锁好门这才与温子贤手牵着手回了老小区里的新家。
“妈妈?”
“嗯?”
坐在出租车上,苏良始终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他的心一直在告诉他:“你该说!你要说!你必须说!因为这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你有责任为其负责!”
所以哪怕苏良的自尊心挣扎了又挣扎, 他还是张了嘴。
“……别让温子贤和他妈妈赔了吧?”
“什么?”
林淼故作没有听清楚苏良的话。
不好意思的苏良只好转过头来对着自己的妈妈加大了嗓门儿:“我是说我爸那支钢笔就别让温子贤和他妈妈赔了吧!”
“为什么?”
“因为……因为温子贤他家不容易!他妈妈一个人带着他,又要开馆子挣钱又要管小孩……多累。”
林淼靠在座位上, 歪了歪头。她续了很多杯蛋奶酒, 蛋奶酒虽然不醉人,但是喝多了还是会有点儿上头,她现在就是轻飘飘暖乎乎地微醺着。
“你~妈我也要一边上庭一边管你这个不省心的啊。你怎么就不觉得你老妈我不容易呢?”
“……我好歹还有个爸爸呀。”
苏良不太想提起他爸, 他沉默了一会儿, 见林淼眯着眼睛像是快睡着了,这才拽了拽林淼的衣袖, 把她摇醒。
“其实、这和温子贤他家容不容易也没关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
“要不是我小心眼地和温子贤计较, 不服气他做班长,更不服气他得了金笔做奖励,我也不会拿着我爸的笔去学校招摇……因为我去招摇了,还故意招惹温子贤了,所以才会……”
苏良说不下去了, 这已经是他自尊心的极限。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头拧到了一边。
“我爸要赔那就拿我的压岁钱赔吧!”
林淼“噗嗤噗嗤”地笑了起来。
唷,吃一堑长一智啊。她家的娇惯小子终于长大了。不错不错。
“你那点压岁钱哪儿够赔的?怕是今年、明年、后年的压岁钱都没有了。”
苏良一惊, 随后怒道:“没、没有就没有!要不然我的零花钱你也拿去好了!”
“行啊。你零花钱我也没收了。”
“……你肯定不是我亲妈。”
“哈哈哈,绝望吧我偏偏就是你亲妈。”
温岩能够做到的修复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治愈魔法,另一种则是回溯魔法。治愈魔法如同它的~名字那样,能彻底激活免疫系统的能力,并且加速细胞的生长。促使伤口快速愈合以达到治愈的目的。问题是金属制的钢笔不是活物,非活物上用治愈魔法并没有任何卵用。
回溯魔法则是操纵人或物上的时间,将其时间轴往前拨或是往回拨的一种定向时间操作。这种魔法听起来简单,实则消耗非常巨大。因为“时间”与“空间”作为世界最大的真理,其复杂程度恐怕是200iq、智商已经达到人类顶尖的天才科学家都无法完全掌握的。
在这边这个世界?醒的温岩接触到了网络,也接触到了《相对论》和《时间简史》这样的著作。她开始理解到“魔法”恐怕不是什么“神秘的力量”,而是她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里一种特有的科学体系。
温岩的魔力已经积攒了一定的程度,用回溯魔法来修复一支古董钢笔不算是什么难事。然而对于已经明白了回溯魔法其实并不是在“修复”物品的温岩来说,回溯魔法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回溯魔法“回溯时间”的本质是经由魔力打开通道,将存在于不同时空的同一人物或者是同一物品进行置换。置换过程中同一人物或是同一物品的差异则需要用魔力抵消,魔力不足以抵消的情况下,物品或人物的改变也会被传承下来。
这就是说,回溯魔法很可能会造成有的东西明明没被碰到,但是突然坏了。某个人明明不是某种特定的性格,却突然“浪子回头”或是“一夜堕落”。总之,已经坏掉的某个物品“坏掉”的这个结论不会改变。只是坏掉的东西造成影响的世界不同罢了。
温岩要是用回溯魔法“修复”了苏家的古董钢笔,其他世界里苏家的这支古董钢笔就会坏掉。温岩不太喜欢这种偷换东西、投机取巧的作法,同时回溯魔法的“修复”因为不是真正的修复,所以不会留下修复的痕迹。林淼看见没有修复痕迹的古董钢笔好好地就像没摔过一样,肯定也会起疑。
工匠魔法里还有其他专门用来修复器物的魔法,曾经的圣女却是因为不会低等级的工匠魔法、只会操纵时间空间的超常魔法而头疼不已。
……都怪白骑士。要不是她习惯了白骑士随手就能用工匠魔法修复她的东西,她有什么东西坏掉都会直接拿去给白骑士修理,白骑士又总是吹捧她说回溯魔法是修复魔法中最万能也是最高等的高级魔法,低等的工匠魔法她不必学习,她能现在连支钢笔都修不好吗?
只有迁怒白骑士才能睡得着觉的温岩在对白骑士的迁怒之中睡了过去。然后她回到了白之国皇宫那专属于她的偌大寝室之中。
和温子贤一般年幼的爱瑞斯手里拿着一个挂坠。那个挂坠是皇帝陛下的赏赐,金光闪闪的同时还雕刻着皇家的纹样。
作为圣女候补刚被迎入宫中的爱瑞斯每天都在接受剑术、魔法、马术、文字、算数、仪态、礼节等等的教育,她每天都非常忙碌。一睁开眼就是学习,每天都累到一闭上眼就会沉入梦乡。她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挂坠弄坏了的。
是剑术课?马术课?还是魔法课上?爱瑞斯只知道晚间更衣准备与皇室成员们一起进餐的时候,断裂的项链从她的脖子上滑落了下来,上面的挂坠也已经多了一条长而深的划痕。
天啊……被皇室成员们、尤其是被陛下看到了自己将他赐予的信物弄坏了,自己是不是会被逐出宫去啊?那父亲母亲怎么办?到时候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父亲母亲又该怎么去面对周围的人?
镜子里的爱瑞斯跪在地上哭了起来。温岩望着她,只想喊停这个该死的、她并不想重温一遍的梦。
咚咚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白骑士那略显稚~嫩的少年嗓音:“爱瑞斯,你做好准备了吗?该去……”
因为听见了爱瑞斯的抽噎声,白骑士脸色一变,干脆推门而入:“爱瑞斯?!”
爱瑞斯满面泪痕地转过了头:“莱恩……”
“你没事吧?”
一身白色的礼装,单膝跪地的白骑士扶起了地上的爱瑞斯,他温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是有人欺负你吗?还是”
爱瑞斯只是张开了手掌。那小小的手掌上是带泪的项链和挂坠。
温岩只想冲上去推开和白骑士黏在一起的爱瑞斯,她简直没法直视爱瑞斯那楚楚可怜又充满希望地凝视着白骑士、依赖着白骑士的脸庞。
只不过当温岩真的冲过去的时候,她只是从那两人的身上毫无障碍地穿了过去。而那两人也依旧毫无知觉地继续着对话。
“……原来如此。”
白骑士了然地笑了。他这个时候还只是被誉为“白蔷薇般的少年骑士”,王公贵族们对他并没有太多的青眼,待字闺中的女子们却是已经开始为他而疯狂。
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了爱瑞斯拿着挂坠的手,细细的金链从两人相合的手中垂落下来。温岩甚至记得那金链在手中摩擦的触感。
“爱瑞斯,不要哭。你看”
等白骑士收回他的手,爱瑞斯手上的项链与挂坠也都回复如初。
“?!”
爱瑞斯倒抽一口冷气:“莱恩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简单的工匠魔法而已。”
白骑士笑笑:“爱瑞斯你在魔法上的天赋是我的几倍、十几倍,你认真学习的话,不用几天就能学到比这个厉害许多倍的魔法了。”
“真的……?”
爱瑞斯还在抽~动着鼻子。
“真的。”
少年温柔的笑靥真诚动人,他的双眼里仿佛装着最晴朗最动人的青空。
“来,爱瑞斯,我帮你把项链戴上。”
“嗯……”
少女转向了镜子,撩~开了颈项上的头发。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快到像要从喉咙里跑出来似的。她能感觉到手套刮过自己脖子时那种轻轻痒痒的碰触,她的心也随着那轻轻的碰触而如处云端……
温岩眼下乌青一片地起了床。
梦见什么不好,偏要梦见白骑士!梦见白骑士也就算了为什么偏要梦到那让她羞耻难当的黑历史?!啊……头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