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来了崔家这么久,子房还真没好好的在崔家的花园里逛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正经地踏入这花园里面。
比起竹园,崔家花园明显要大很多,假山荷塘,凉亭小桥,每一处都精致极了,再有昨夜一场大雪,纯白的颜色覆盖在花园里面,略微的青葱枝叶,雪白之中冒出头点点青头来,看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子房走了一会,上了凉亭坐下,目光四扫着:“这里确实是比竹园要大很多”。
九溪陪在他的身边:“其实,这崔府整个都很大的,花园这里只是其中一角而已”。
子房笑笑:“这么大的园子,要换了一般人家,筹备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宅子”。
九溪点头:“其实这宅子应该是有官制吧”。
子房仰头看他。
九溪压低声音说:“奴才前些日子听说,这宅子还是以前,太老太爷在世的时候,皇上赏赐下来的呢”。
子房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九溪原本还想再八卦一下,可看着子房这毫无兴趣的样子,也只能抓抓头闭嘴了。
“走吧”子房突然起身,走出凉亭:“回去吧”。
“啊?”九溪楞:“这不是刚出来么?”。
子房没有理他,直径出了凉亭,就往着竹园方向走去。只是……还没离开花园,迎面就看见了崔老夫人与崔颜氏母子还有许丹婷与嫡三娘……
子房拧眉,当即转身绕向一边,可是……
“大嫂”许丹婷开口喊他。
子房步子一顿,扭头一看,见那边众人都朝自己看了过去。子房心里叹息,上前两步:“老夫人,大夫人”眸光看向嫡三娘时,子房眸光冷然:“许夫人”。
嫡三娘一脸诧异:“子房,怎生的如此见外?”。
子房淡淡撇她一眼,只看向崔老夫人:“老夫人,大少爷给我留了功课,怒我先走一步”。
崔老夫人也不太想见他,但又想到上次他病重,自己扣着不让叫大夫的事,惹得崔老太爷动怒,崔南观也不悦,当下也不多说,只挥挥手:“身体不好,便不要出来走动,回去吧”。
子房点头,刚要走,嫡三娘忽而上前一步,将他拦住:“子房,我们婶侄许久未见,现在刚巧遇上,不如大家一块走走”。
子房拧眉,眸色冷冽了些许。
嫡三娘却是笑道:“说来,自从你走以后,你娘的身体似乎差了不少,入京前,我还去看过他呢”。
子房心里当即一绷。
崔老夫人满脸狐疑:“怎么?你们是婶侄关系?”。
嫡三娘回头一笑:“老夫人可能还不知道呢,子房是我们家大哥的庶长子,性格乖巧懂事,在桃花村,可是惹得不少小姑娘芳心暗许,原是都有定亲了的人家,可哪知道……”嫡三娘故意隐了后面不说。
可崔老夫人的脸色却瞬间阴霾了,那眸光就像是一条毒蛇似地盯着子房。
子房面色从容,面色冷冽地看着嫡三娘,又转眼看向崔老夫人,有的话,差点冲口而出,然想到崔老夫人到底是崔南观的奶奶,子房到底要看与崔南观的面上,便只说:“谁人在成亲前,没有说谈过一两家的婚事?婚姻大事如此慎重,自然是需要好生考虑,哪里就像许夫人所言,说得像是我张子房,不够安分守己似的”。
崔锦智冷哼:“怕是有人敢为不敢认吧?”。
子房转眼看他:“我倒是没有二少爷那样的气魄,敢作敢为”要不是许丹婷有喜,估计他都已经把姨娘抬进来了,现在没动静,指不定是养在外头了。
崔锦智脸色当即阴沉。
嫡三娘看了崔锦智一眼,似不在意,只叹息:“子房,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都已经成家了,怎么还跟在家里的时候一样呢?”。
“我为何会在这里,许夫人心里清楚”子房冷道:“我出身贫寒,做不来许夫人这般本事,能将死人说成活的,但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言罢,子房举步就要走。
许丹婷故意一个侧身,撞向子房肩头,反倒做出一副被人撞的样子,九溪看得清楚,吓得忙将子房扶住。
崔锦智也急忙搂住许丹婷,连崔老夫人都一副紧张的样子,询问她的样子。
嫡三娘当即一脸焦急而心疼:“子房,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便是再不喜欢我,你不应去撞丹婷,这雪天路滑的,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我没撞她”子房脸色阴沉得厉害,大氅下,他的两只手也捂着自己的肚子:“我倒是奇怪,她不是站在许夫人身边吗?怎么一眨眼就跑我身边来了?”。
崔锦智听得大怒,上前用力推了子房一把:“你太过分了!丹婷如今怀着我们崔家长孙!她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开玩笑,来撞你吗!张子房你莫要欺人太甚!”。
崔锦智的力气很大,推得子房踉跄两步脚下一滑,就这么朝后倒去,连九溪都没抓住,几乎跟他跌在一块,子房身上穿着大氅,这么砸了下去,倒不是很疼,可他还是脑子晕了一下,九溪却吓得脸色惨白,忙要将他拉起:“主子,主子你怎么样?疼不疼啊?你疼不疼?”。
子房脸色有些发白,依着九溪的搀扶想要起身,结果这一动,子房明显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疼在腰腹发作。
“子房!”崔南观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还没回头,崔南观已经大步上前:“这是怎么回事!”。
“大少爷……”子房脸色惨白,情况明显不好,他一把死死抓住崔南观的袖子:“崔锦智推的我……”。
“没事的,会没事的!”崔南观一把将他抱起朝九溪怒吼:“还不快去叫大夫!”。
九溪已经呆了,被崔南观一吼,连滚打爬得跑了出去。
崔老夫人看着,心里突了一下,崔南观将子房抱起,转身看向崔锦智,崔南观突然一脚给他踹去,踹得崔锦智猛然歪倒跪地。
众人大惊似乎都吓了一跳。
崔南观只抱着子房大步离开,同时冷硬的道:“此事大伯母若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罢休!”。
崔颜氏呆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子房不知他们如何,只缩在崔南观怀里,脸色愈发苍白,头上冷汗:“疼……”他低低哼着。
崔南观将他紧紧抱着,浑身都是绷紧的:“别怕,没事的,九溪已经去请大夫了”。
子房浑身颤抖,咬着唇。
回了竹园,崔南观将他放下时,子房已经浑身的冷汗,九溪带着大夫匆匆而来,连气都没喘上,就带着大夫直冲房间。
床榻上,子房额头满是冷汗,他咬着唇低低哼着,大夫先是摸了子房脉搏,又掀开子房衣角看了一下……
“哎……”大夫叹息:“不成了”。
九溪当即就软了。
崔南观身子也晃了一下:“怎么会!他、他不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你再看看才是!”。
大夫说:“大少爷,上次我就说过,大少奶奶的身体特殊,若是当真受孕,定要小心对待,大少奶奶身体早前便有亏损,观他脉象都还未有痊愈,这一跤,不论再轻,对大少奶奶而言都只是雪上加霜!”大夫无奈:“现在我只能给大少奶奶开服落子汤,务必要让他尽快喝下,否则孩子胎死腹中,只会对大少奶奶不利”。
这段话,让崔南观脑子嗡了一声。
子房似乎听见了,他努力睁眼说:“我没事了……不……不用落子汤……不用……”。
大夫没听他的,只在桌边写了药方交给九溪。
九溪呆呆的,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一样不敢动弹。
子房用力翻身侧爬床头,满眼通红的看着他们:“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我不用落子汤……不用……”。
崔南观狠狠闭眼,吸了口气:“九溪……去抓药……去抓药!!!”。
“是!!!”九溪急忙跑走。
子房一愣,伏在床头呜咽起来。
崔南观朝他走近,伸手摸他:“子房,听话这是为你好”。
“大少爷……”子房沙哑着死死抓着崔南观:“我……我真的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我不要落子汤……我不要……我求你了……”。
崔南观将他死死抱住:“子房!孩子不成了,不用落子汤,他会一直埋在你肚子你,你会有危险的,听话……”。
子房浑身颤抖,咬着唇却还是没忍住。
大夫怕他情绪过激,又看子房衣裤下的血迹越来越多,忍不住劝道:“大少爷,快放下他,你这样会让他容易大出血的!”。
崔南观吓得急忙放手。
九溪煎了药送来的时候,子房意识已经模糊了,可他却固执的咬着唇不肯开口。崔南观阴鸷着脸,接过药碗正打算亲自喂子房喝下,没想到他突然睁开眼,然后一脸惊恐的样子朝床榻里面缩去,他一动,小腹就疼得越发厉害,崔南观看他这样,忙将他抓住:“子房!子房,张子房听话!难道你真的想死吗!”。
“我不要……”子房躲着,声音完全沙哑:“我不要落子汤……我不要……他会好的……会没事的……我不要落子汤……我不要……”。
哥儿受孕不孕,落子容易威胁性命,若不然,这一脉何以传到如今都快销声匿迹了呢?就是因为绝脉了……
子房如何不怕?
崔南观咬咬牙,一把将子房抓过,按到床头,强行捏着他的嘴给他灌了下去。
“不……呜呜……咳咳……”子房挣扎,那些药汤从他嘴角滑落,呛得他咳嗽连连,颈子衣襟上都沾染不少。
九溪在旁看着脸色惨白一片,几次想要冲上前去推开崔南观都不敢动。
子房被迫喝了碗,整个人软在床头咳嗽不止,崔南观将药碗扔了,刚一松手,子房就急忙爬开,结果腰腹一阵疼痛,弄得他瞬间将自己抱成一团。
“子房!”崔南观伸手抱他。
子房疼的浑身发抖,冷汗连连,最后忍不住,甚至疼的叫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