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房脸色有些发白, 明显精神不好,他看着崔南观站在前头气喘呼呼的样子, 拧了拧眉, 子房没说话。
阿酷看着崔南观, 难得的没有为难他, 只说了:“我哥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你送他去兰溪小筑休息吧”。
崔南观心里一绷, 他看着子房,有些害怕子房会反对。
子房显然困及。
之前因为担心谢雯到不觉得,这会子知道谢雯大小平安,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浑身都累, 他打着哈欠没说话, 崔南观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走到他身边:“我……我送你回去休息”。
子房没有理他, 只是疲惫的揉了揉头,崔南观指尖动动, 干脆上前将他打横抱起。
子房明显一愣。
崔南观小心地说:“你身体不好,靠着我睡会,我送你回去……”。
子房拧紧眉,刚想挣扎,阿酷便说话了:“哥,让他送你回去吧,你现在的身体不好,别太劳累”。
子房看了阿酷一眼, 又看了一眼自己突起的肚子,这才叹息一声:“回去吧”。
崔南观心里大喜,抱着子房愈发小心,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平稳。
子房被他抱着,实在困及,原本只是打算闭眼眯一小会,却没想到不过刚刚闭眼,就彻底睡了过去。
到了兰溪小筑的门外,崔南观低头看他,见他侧脸贴着自己的胸口,双眼闭着,垂下的睫毛因为角度的关系,如此一看,便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崔南观顿觉心里一痒,却又……舍不得放手。
房间里,崔南观最终也只能将子房放下。
子房累及,没醒,崔南观便难得大胆的坐在子房的床前,看着子房的睡颜,他没忍住,伸手小心地摩擦过子房的侧脸。
子房虽然恢复清明了,但这身体却还是那样,昨晚上因为谢雯,他又熬着一宿没睡,这脸色就白的不像话,崔南观既是心疼,又是懊悔。
可是对着清醒的子房,他真的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子房……”崔南观在子房身边躺下,他声音低低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你如果真的全都想起来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我当初的食言,你会帮我,你说过,我这里的伤,这么吓人,你一定不会跟我生气,一定会原谅我的……你……可记得?……”。
记得记不得,崔南观不敢真的问,所以此刻,他没有得到子房的回答。
正午时,子房醒来,崔南观已经不在这里,他懒洋洋的躺着,睁大眼看着房顶,久久没动。
主院里,人声喧闹,七爷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旁边包氏怀里也抱着一个,除了包氏,还有玄刃跟懂君妃以及司马昭都过来了,显然大家收到谢雯生产的消息,都赶来过来看望谢雯夫子。
而子房推门进来,发现屋子里居然有两个婴孩时,明显愣了:“怎么有两个?”。
众人扭头看他。
崔南观急忙朝他走近:“怎么不多睡会儿?”。
子房拧眉,横他一眼,眼底明显不悦。
崔南观心里一拧,却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欢喜。
比起之前的不理不睬,好歹子房现在是肯理会自己了!
子房走向包氏,看着包氏怀里抱的孩子,还没说话,包氏就笑了:“小谢这次可辛苦了,他这头一胎就是双生子呢,难怪会被折腾这么久了”。
子房惊讶,目光看着包氏怀里的孩子,又看向七爷怀里的孩子:“真是……双生子啊”。
七爷抱着孩子,一脸笑意:“是双生子,还是龙凤呈祥呢”。
子房更加惊讶:“一男一女?”。
七爷一脸笑意的看着子房:“是啊,我抱着的这个是姐姐,你娘抱着的是个弟弟”。
庶大爷围拢在包氏身边逗着孩子,忙得似乎没功夫理会他们。
懂君妃忙着逗女娃娃,根本就理不上子房。
子房惊喜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瞧瞧那个,忙得也是晕头转向,他忍不住说:“这真是幸好是个龙凤胎,要不然,看这两一个模子的脸,哪里分得出来谁大谁小呢”。
玄刃看着,拧眉一脸的嫌弃:“也不怎么样啊?还没我家小崽子当初好看”。
懂君妃呛他:“胡说,当初夜儿出生时可没这么白嫩,那一整个黑漆漆的像个小煤球似的”。
玄刃:“……”默契呢?
七爷知道玄刃这是被刺激到了,也不跟他计较,反正自有懂君妃计较。
子房看了玄刃一眼,憋着笑,然而再一看包氏怀里的小娃娃,子房有些手痒:“娘,我……我能抱抱吗?”。
包氏看了七爷一眼,见七爷点头,这才小心的将孩子放到子房怀里。
子房抱过孩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他如今肚子大了,要抱着孩子就得抬高一些,不能压着肚子,可是子房又怕抱不稳孩子。
才刚出生的小孩,太小,太嫩,比瓷器娃娃还要娇贵,子房抱得格外小心翼翼。
崔南观在一旁看着子房抱着婴孩得模样,他心里猛然一颤。
那是一种说不明得感觉,只让崔南观更加期待着蛋小瓜的出世。
谢雯的孩子出世了,还是一胎两个,生了孩子后,他精神看着还很不错,房间里,子房跟林墨陪着他,谢雯摸摸子房的肚子,突然道了一声:“要不我们来定个娃娃亲吧?”。
“嗯?”子房明显一愣。
谢雯说:“你看,你们家,你能生,我们家我能生,这两孩子肯定得有一个也能生啊,子嗣啥得不是问题啊!”。
林墨听着,忍不住道了一声:“怎么、觉得、你好随便”。
子房失笑,摸着肚子:“我这个倒底能不能生都不知道,你就想要定娃娃亲,不怕他们将来成了怨偶吗?”。
“呸!你会不会说话!”谢雯瞪他。
子房摇头一笑:“孩子的事,让他们顺其自然吧,这个娃娃亲,我不会跟你定的”。
谢雯不悦:“怎么这样啊……”。
“好了,你要乖”子房拿出谢雯以前哄自己的架势来哄谢雯,结果……被谢雯嫌弃的一巴掌给打开了。
谢雯生了,父子平安不说,还一生就是龙凤胎,女儿双全,别人要分两次的痛,他一次就给过了,当真是叫人羡慕嫉妒得很。
晚上,子房回了兰溪小筑,只是还没走近,就看见那里站了个人……是崔南观。
子房步子一顿,只看着他,也没说话。
崔南观缓步朝他走近,话音轻柔:“你刚看小谢回来”。
子房盯着他,不回。
崔南观最受不住的就是子房这种沉默不语,只盯着自己看的样子,这样的目光,让崔南观觉得像极了一种审判……
“嗯……”子房轻轻应了一声,便举步前头。
那一声很轻,若不是四下安静异常,崔南观恐怕都听不到,顿时他心里大喜,急忙转身跟子房并肩走着。
“小谢精神可好?”崔南观问。
子房没回,像是没有听见。
崔南观心里悬了一把,小片刻了,才又问他:“你这几日……可好?孩子……闹不闹?”。
子房停步,冷冽了双眼看他:“你便只有这些话想说?”。
“我……”崔南观语塞。
子房拧眉,明显不悦,他拧眉,转身,这次走得异常干脆。
崔南观心里一绷,急忙上前将他从后抱住。
“子房……”。
子房面色冷冷,除了停下步子,其他的并无反应。
崔南观将他抱着,用力的吸了口气:“对不起……对不起……”。
“崔南观……”。
“我们不和离!”崔南观怕他又说和离,急忙抢白:“我们不和离!子房!我知道,当年我没能回来,使得你受那般的屈辱,可那并非是我的本意,子房,你不能不听我的解释便将我宣判了死刑,这对我不公平,我从未想过负你!”。
子房被他抱着,听着崔南观的话微微拧眉:“你……”他没来得及说,又被崔南观抢白:“子房!你之前还说过,我当时受了伤,也不想失约,你会帮我解释,不会生气的,你可记得!你可记得?”。
“……话都让你说了,我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子房微微轻叹。
崔南观一怔。
子房话音疲惫:“我累了,好困”。
崔南观急忙松手:“你、你回房去休息吧,其他话我们明天再说”。
子房没应,举步就走。
崔南观想了想,跟他一起进屋。
子房一怔,回头狐疑地看他。
崔南观目光坚定地看着子房:“我只是在这里陪你,其他的都不做”。
子房看他这样,只道了一声随他,就没再理会他了。
深夜。
子房睡在榻上,崔南观直接拿了椅子坐在床边守着子房,他看子房睡得沉了,这才小心地,将手放到子房的腰腹上。
那里很是圆润。
放上去时崔南观都不太动,就只是这样轻轻的摸着,里面会有动静,像是一只小手,一会划过来,一会划过去,再不然就朝着崔南观的掌心抵了两下。
崔南观感受着,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直到此刻才才松缓了几分。
“嗯……”子房突然哼了一声,他歪歪头,没醒。
崔南观却被他那一声给惊得急忙收手,他生怕会惊醒了子房,不过好在,子房没醒。
子房身体原就体弱,受孕之后更是容易疲惫,几乎入夜就睡,即便他明知道此刻崔南观就在这里,他也顾不上了,这个情况与谢雯生产时不一样,那时子房能熬一夜,是因为他担心谢雯,精神都高度紧绷着,现在情况不同,自然嗜睡。
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房间里,却没了崔南观的身影,他什么时候走的,子房并不知道。
梳洗过后,子房推门出去,看九行站在门外一脸的欲言又止,子房才问:“崔南观是何时走的?”。
“今日一早”九行说:“宫里有人传唤,少爷匆匆的便进宫了”。
宫里,能见崔南观的便只有玄射,如此急唤,想来也是有急事,子房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主园的小厅里,谢雯跟林墨正在用膳,看到子房过去,谢雯忙让人添加碗筷。
子房上前坐下,开口就问:“宫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墨眨着眼只看着子房,一直瘦瘦小小的巴掌脸,这些日子才有点了点婴儿肥。子房看着他那样子,突然想起以前村子里自己家里养的那条狗狮头,一下子手痒没忍住,就朝林墨头上揉了两把。
谢雯看着笑了笑才说:“宫里应该是有事,七爷今早跟阿酷还有崔三都是一起进宫的,至于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等七爷回来问问他就是了”。
子房点头。
傍晚时,七爷才回来,与七爷一起的还有崔南观与阿酷,七爷跟阿酷面色虽然凝重,但倒也没什么,就是崔南观,他突然远远的看着子房并不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