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便是崔二少爷成亲这日,崔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子房作为长孙媳妇,这样的场合必得出场,只是他身份关系,不管是接待男客还是接待女客都是万分不适,最后还是二夫人崔柳氏开口让他不用接待客人就将他打发出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用跟着忙碌子房也自在,出了大厅就自己找地方呆着去了。
前院人声鼎沸,子房也不敢走得太远,只怕等到有事的时候他们找不到自己,如果不是有青梅远远跟在他的身后,谁能知道他会是崔家长孙媳妇?
院子里转了一会,假山后,子房恍惚听见有人说话,拧了眉正要走开,却听到他们的话似乎提到了自己,当下又让子房停了步子。
假山后,是几个少爷今日前来崔家祝贺的,一个个的青年才俊气度不凡,只是说的话却与他们的身份有些不符。
“这崔大少爷娶了个男妻,崔二少爷娶了个女妻,这崔家以后估计得热闹了啊”。
“你们说,这崔大少爷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娶男妻啊,别说以后没了嫡子,这前途只怕是也毁了干净,哪像崔二少爷,娶了女妻有嫡子,等将来有了嫡子,又是长子恐怕崔家当家都不在话下了”。
“哎,你们说,这不会是崔大少爷那活不行又怕被人诟病才娶男妻的吧?啊?毕竟男妻生不了孩子不是?”。
“要我说,人崔大少爷就是好男风又怎么了?不过就是没有嫡子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罢了,有什么?不过比起崔大少爷,我更好奇,这大少奶奶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是个什么大美人?连顾大姑娘也比不上的国色天香?”。
“有可能,搞不好就是伺候人的本事厉害,不然大少爷怎么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娶个男人?”。
几人的话,越说越荤,子房面色有些阴沉,干脆走了出去:“早曾听文京城多的是谦谦君子,温文儒雅,我看也不过如此”。
子房出来突然,那几人当即惊了一下,只看子房虽衣着不凡,但容不出挑,话说带着几分外地口音,原本心虚的几人,又担子大了起来。
“这公子眼生,看着不像我们京城人士,京里的达官贵人多了不敢说,但我吴某还能认得那么几个,就不知公子是谁?”。
子房淡淡看他不急着说话。
这里的人,随便一个都比子房俊俏,只是此刻被子房用那种淡淡的目光看着,他们就觉得自己仿佛低了一筹,一个个不由得因为刚才的事有些心虚而更显愠怒。
“我不过就是平民小人,哪里敢受一声公子?让人听了只怕是要贻笑大方”。
有人做怒:“你什么意思!”。
子房目光一冷,顿时尤其凛冽逼人:“我的意思是,儒酸多腐,国多蛀空!”。
那人更怒,冲上来就要朝子房发作,却被吴公子拉住。
青梅在旁看情况不对,刚要上前,那人却挣开吴公子冲上前一拳就给子房打去。子房侧身躲开,那人却因用力过猛没绷住,就一头朝池子里栽了下去,还顺带拉了子房一把!
一看这情况,众人全都惊呆了。
“大少奶奶!”青梅冲上前去,一声高呼却让吴公子等人惊诧不易。
落在池子里,子房愣了一下就急忙浮上水面,反倒是那人还水里挣扎大喊着救命,子房看他一眼,咬咬唇游过去将他拖起带往岸边。此刻四周已经陆续有不少人被方才青梅的惊呼引得围观过来。
吴公子忙伸手将两人拉上岸来,结果子房一抬头却又愣了,而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崔南观站在岸边,就这么盯着池子里的子房,完全没有想要伸手拉他意思,吴公子反应过来也尴尬着收回手,一时间原本站了不少人的池子边上却诡异的安静。
“大嫂!”崔严从人群里冲出来朝他伸手:“大嫂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子房转眼看他,也没迟疑朝他伸手,一旁几个家丁看了才上前帮忙。
子房浑身湿透,身子明显地在瑟瑟发抖,崔严看得火大,怒吼青梅等人:“一群作死的下人,都眼瞎了吗!大少奶奶掉水里也不知道救人!!!”。
青梅等人忙跪地认错。崔严直接吼她:“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大嫂回去!”。
青梅偷偷看向崔南观,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上前,想扶过子房,子房面色一沉侧身避开就走,完全将崔南观与其余人等都留抛在脑后。
回了竹园,子房只觉得浑身都冻僵了,如今时节虽热,可这两日的气候却是多变,尤其是因为崔南观的缘故又在池子里呆了一会,子房虽然对自己的身体底子有信心,可这半年多来到底是不像以前那样漫山遍野的跑了。
这事一出,传到崔老夫人的耳朵里,当即就气得崔老夫人猛拍桌子,似乎将错都怪到子房身上,崔严看着当即就有几分恼怒。
“奶奶!这是不是大嫂的错!你是没听见吴江,谢子裕他们怎么说我大哥的,那些话可难听急了,我当时也在!要不是大嫂先出来,我早也忍不住了!”。
崔严说的谢子裕正是那动手打人,将子房拖进池子里的青年。
崔老夫人愣:“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崔严一顿气得抓头:“反正很难听就是!那谢子裕,他还想动手打大嫂,是大嫂反应快,躲开了,他自己脚滑掉池子里去不说还把大嫂给扯了下去!大哥倒好就在岸上看着也不拉大嫂上来,他也不想想大嫂不是为他会被人拉池子里吗!”。
崔南观眸色一闪。
崔柳氏摸摸崔严的头:“今天的事,是子房受委屈了,但现在这事也不宜闹大,免得让人看了我们崔家笑话”。
崔家被人看的笑话还少吗?
崔严心里略烦胡乱的应了两声就走。
崔柳氏摇摇头,对崔南观道:“时辰快到了,一会李家的花轿也要来了,你去准备一下吧,子房那边一会我让你爹去看看他”。
崔南观点头,转身出去。
崔老夫人不悦:“既然他不方便一会也不用他出席好好在院子里养着吧,免得冲撞了”。
崔柳氏一愣,也只有点头应是。
崔二爷去看子房的时候,子房已经换了衣衫在喝姜汤,崔二爷安慰他两句又跟他说了不用出席的事,子房点头应下,神色淡淡的样子似乎并不在乎,看他如此,崔二爷顿时有些怀疑,崔严之前的话是不是真的,总觉得子房这样子不像是会为崔家名声在意而出头的样子。
那其实是他们不懂而已。
因为崔老夫人与崔南观的话,子房就被困了冷寂的桃然居里大半年,除了一个九溪谁理过他?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日子最是消磨一个人的性子,而子房会沉不住气,却是因为那些话里还牵连了他。
今日崔南观虽是纳妾,却纳的是良妾,而良妾地位仅次于正妻又比姨娘正面许多。
崔南观的良妾,纳的是户部尚书李正大人家的庶女李芳华,李芳华二八年华,听说貌美温柔虽是庶女却自幼受着嫡女的教养养在主母膝下,给崔南观做良妾也是刚好,这李芳华到底是不是真的貌美温柔子房不知道,他只知道崔二少爷崔晟今天娶的是他的亲表妹,许丹婷。
想到这个子房就觉得心里膈应。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表妹,三叔他们一家何必逼着自己嫁过来?不就是怕他女儿孤身一人在京城会出事而没人帮衬?
这些事越想越烦,可似乎又不止如此,子房脑仁疼想不透彻,也懒得再想,等到晚上快将休息时,青梅突然在他耳边说:“大少爷今晚歇在芭焦园了”。
芭焦园那是李芳华现在的院子。
“哦”。
子房神色淡淡,反应过来后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今日是他新纳的日子,自然是要去芭蕉园了,不过说句实话自从上次被崔南观用强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子房总觉得无法面对他,这感觉不是羞怒,而是……恐惧……
芭焦园。
被布置过的房间里透着一片喜气,李芳华坐在床上拘谨着搅动手里的帕子,等到盖头被揭开时,她抬头一看,见面前的崔南观仪表堂堂气质高华顿时羞红了满脸。崔南观也未说话,只拿了酒杯与她共饮,而后一个翻身将李芳华压倒榻上引得她惊呼一片……
翌日,是新妇敬茶时。
子房来到前厅的时候,崔南观与众人基本都已经在这里,子房眸光一转,见崔南观身边坐着的人,少女面容娇俏,却是挽着妇人的发髻,杏眼薄唇,当真是标致得紧,子房心里了然,明白那人便是崔南观的良妾李芳华。
看了一眼,子房便收了目光直接上前朝着崔老夫人与崔老太爷行礼问安,崔老太爷到是一脸慈祥,与子房说话两句,崔老妇人则是神色淡淡,明显疏远得很。子房也不多留,与长辈们都问安后,直接走到末座,一下子,似乎众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他看,似乎他脸上长花了一样。
子房当不知道,扭头看向门外的天色。
崔严看看自己的父母,又瞧瞧兄长崔南观,见他面色淡淡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当下崔严拧眉,搬了椅子坐到子房身边。
“嗯?”子房明显一愣。
崔严朝他露齿一笑,不说话,但意思却十分明显。
满厅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崔南观毫无反应,李芳华坐他身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崔南观请示向子房行礼请安的时候,大门外,就有两人并肩而来,男的面容清俊,女的身姿婀娜,原本神色淡淡的子房,在看清楚那女的面容时,却是双眼一眯,神色顿时冷冽了许多,他的改变,连坐他身边的崔严都感觉到异常,而那一男一女,正是……崔家二少爷崔锦智,与子房的堂妹——许丹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