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奇的目光先是顺着自己衣裙一路看下去, 才一翻眼, 死死盯住面前石中玉的脸,她的眼睛并不敢乱动,因为她不想再次看到什么不该看但已经看了的东西, 而尽管如此,她现在的表情还是让石中玉想起了小时候在元江见过那条会喷火球的巨型母龙, 不同的是这次他只有一个人面对,不过, 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事是这位石中玉石少侠想不出办法应变的。
只见他将裤子胡乱往上一拉, 向前一个鱼跃,竟然抢在李亦奇有任何动作之前,把她扑倒, 牢牢压在地上。
李亦奇气得浑身发抖, 不知怎的,给他这么贴身一按, 却是百般挣扎不起, 石中玉嘻嘻一笑:“别动,我知道你是头一次见着男人的宝贝,难免稀奇,不过也不要太激动了,女孩子家家老是动刀动剑的多不好。”
“臭小子, 我要你……”李亦奇险些被他一席话说得气晕过去,偏一时间找不到什么最恶毒的词语来诅咒他,反正觉得要他去死是太便宜他了。
不料这半句话石中玉一听之下, 却是大大开心:“你要我?你要我什么啊?哦,不对,你这种在冰堡长大的女孩子,想来跟那种庙里的小尼姑也没什么区别,赫赫,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小爷我这回就白白让你吃个豆腐算了。不过,以后话不懂可别乱说,好在今天是我,换了别的男人听见,还不知怎么呢?哎,别动别动!有什么话等我把裤腰子系好再说。”
石中玉一面要制住李亦奇,一面只得空出一只手系腰带,偏自己的手又不听使唤,总是对不上裤眼,重来了好几次,过了半响,只听李亦奇的声音冷冷自他身下传来:“你好了没?”
他头一甩:“急什么,嘿……”目光刚注到李亦奇面上,突然一呆,“你额头上这块是怎么回事?你也会被人打?怎么……小眼圈都红了,喂,你别哭呀,奶奶的,我最怕看女人的眼泪了。”
一看到李亦奇的眼泪滚出眼眶,他果然手脚都发软,被李亦奇一把推下,一骨碌爬起来,刚扬起手对准他的脸就要狠狠一个大耳刮子打下去,他却突然站起身来,极快的伸手在她额角伤处边缘揉了一揉,力道却是极轻,好像生怕弄疼了她一样。
他面上刚才那副嬉皮笑脸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少见的凌厉眼神:“我最恨打女人的脸的人!是谁干的?不怕,我帮你去教训他!”
亦奇喘了一口气:“还能有谁,不就是阴山那个烈火老怪物?你倒好,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卷了小千跑走,要是你在,我们双剑合璧,我至于被烈火打伤吗?啊?你说话呀!”
石中玉好像只听进去她的前半段话,捧着头大叫道:“烈火?你是说阴山的那个大统领烈火?绿袍的师兄?”
“怎么?你怕了?”亦奇愤愤瞪了中玉一眼。
“不!”中玉重伸手握住她两边臂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正色道,“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双剑合璧,先打烈火,再打绿袍,格老子的,不打得他们面露桃花,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李亦奇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听出漏洞:“你帮我报仇,为什么老是要口口声声扯上绿袍?”
“那是因为……”石中玉眼珠一转,认为这个问题上还是说老实话好,“他抢走了修罗令!我们拿不到修罗令,回去怎么跟师父和宫主交待?”
“绿袍抢走了修罗令?那白小千呢?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她,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石中玉看着她,张开了嘴唇,什么也没说。
李亦奇略一沉吟,心中已是有数,但她知道石中玉的话也没错,现在的确是先抢回修罗令重要,当下又问:“那绿袍人呢?”
“可能回阴山吧……哎,说起来,当日要不是小千离堡前在地上留下‘快活楼雷大娘’六个字,师父也没这么快追查到线索,派我们出来,我看小千可能真的与冰魄失踪之事无关吧?”
“少废话啦你,有无关系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你想小千没事想疯了是不是?走开!臭小子,离我远一点,刚才的仇我记着呢,慢慢和你算……不管我们到阴山先找到的是烈火还是绿袍,是你说的,十招之内不打得他面露桃花,我教训完他们回头来教训你!”
这一对且行且说,身影刚刚消失在山坡下面,原来那个树丛外忽然有一道熟悉的青霞大放光明,照的四周皆碧。
“你不是怕石中玉一个人无法飞行出山吗?现在可放心了?”绿袍斜瞥小千,好像觉得她此刻的脸色很是有趣。
小千的身子动也不动,只慢慢斜转眼珠跟他对上:“——我几时在冰堡留过字?绿袍你可真行,连自己人也要出卖了一个又一个!怪不得由阴山第一圣手花药护法乔装成的雷大娘也会伤成那样,只不过你事先并未想到石中玉会那么快练到与李亦奇双剑合璧的威力吧?”
“石中玉的剑法我没见过,威力不威力的还不好说,不过你可以放心,依我所见,他果然是如假包换的童男子没错。”绿袍的嘴角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瞧在小千眼里,格外触心。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向他身前靠近,再靠近,直到无法更近,她的声音轻若柔丝:“男人的事我不懂,不过我知道,你和他……一定是不同的两种人?”
他看着她的双瞳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波光涟艳,一如春日之湖水,他也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手指是怎样向他的腰下蜿然游去,虽然她的指尖甚至没有触及他的外衣布料,可是他们都明白此刻无论是谁稍动一动,就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平衡。
正当她那透露出寂寞而不失优雅气息的手指悬留在某处缱绻低徊,打算放肆的勾引他释放预期的热量时,他忽然移动了一下,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缩回手,但被早有准备的他一把揽住纤腰,只好任由娇躯紧贴在他胸前无法逃脱,他低头看她的动作是黑色的淤流,像一朵黑菊花徐徐开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哪里不同?”
“嗯。”小千的双睫不知何故微微润湿,如蝴蝶对翅般迅速颤打不止,“有些事是应该亲自试一下,不过有些话,好像不说比说了更为美妙?”
由于她在此处用上了最后这个词,他们一起在彼此间产生的明显好感下笑起来。
他的眼睛变得很是幽深,那种黑的底色简直可以映出她晶莹皎洁的小小面孔来:“我承认,你是我见过的少数几个漂亮姑娘之一,虽然你比她们都聪明些,胆子也大得多,不过你最好记住,一旦挑起我的火,受伤害的人只会是你,这和你是谁的女儿无关,听明白了吗?”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别人听你的话,”小千口中呼出的气息香馥如兰,喷在他柔软光洁棱角优美的双唇间,“我差点忘了,你是苗烧天的好徒弟嘛,你对女人的看法,肯定也从他那儿学了不少?”
她的语气虽是淡淡,但在提到苗烧天的名字的时候声音还是有点变样,这一点并没能瞒过绿袍。
她察觉到他搭在她腰际的手上力量的变化,马上轻轻旋身退开一步,在最初的一刹那绿袍看见她脸上似乎有一层阴影掠过,但是他认为这大概是他的一种错觉,因为她正把一双漆黑的眼睛灼灼地凝视着他:“你知道吗?总有一天,大家都会说:你是栽在我白小千的手上。”
那一刻,他真的把她这句话当作笑话来听,并不知道事实上是有那么一天在等着他——
就像一片沉睡中的森林,并不告诉他这个或那个人来过,不会的,而是告诉他,他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感受到的东西依然在延续。
“三统领——”
这是一间极华美精致的寝室,罗帏琼帐,冰奁珠缨,日用各物,无不毕具,光彩陆离,备极精丽,到处桂馥兰芬,温香扑鼻,香艳非常,但是整间屋子的华美统统加起来也抵不上此刻迎上绿袍面前的那名女子容姿的十分之一。
绿袍对此司空见惯,只将手一挥,径直走到室内那张玉榻前,倾身审视榻上那名小小人儿,沉声问道:“怎么,还没醒?”
女子垂下脸,看不清表情,听声音却极是恭敬:“再过一个时辰,她若仍是昏迷,就不能再拖了,只能将她送到玄女谷……”
“胡说!”绿袍叱道,“能把她交给玄女谷的圣姑,我来找你做什么?你这么说,莫非是承认你花药比不上什么狗屁圣姑?”
花药不惊不恼,从容答道:“属下正是知道她对三统领意义非凡,才实话实说,至于是送还是不送,自然全由三统领决定,属下不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