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岳领着沈秀英和沈静瑶上前去给老夫人王氏拜寿, 老夫人王氏坐在上首的黄花梨木雕花榻上,锐利的目光打量着沈秀英, 见她一举一动都极有规矩,竟是让她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心下一想就明白了,沈秀英这些日子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学得不错,倒是像那么点儿样子了。
“恭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韩岳领着沈秀英和沈静瑶给老夫人王氏拜了寿,又让人把他们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他们送的寿礼是一个寿山石松鹤延年的摆件,是由整块寿山石雕刻而成,雕工精美,美轮美奂, 价值也不菲。
“这是儿子专门命工匠给母亲雕刻的礼物, 希望母亲喜欢。”韩岳把寿礼从下人手中接过来,上前捧至老夫人王氏的面前。
“喜欢,喜欢,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老夫人王氏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眉梢眼角都荡漾着欢喜之色, 韩岳是她最得意的儿子,位高权重,深得帝王信任,有这么个儿子在,她在忠勇侯府里享福,做着她的忠勇侯老夫人,比得到什么礼物都让她欢喜。
老夫人王氏笑着让人把礼物收下, 又跟韩岳说了几句闲话,转头看向旁边的沈秀英,面露关心之意,道:“你如今怀了身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成宗操心,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等以后生个大胖小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老夫人王氏这么说,沈秀英害羞地红了脸,低着头道:“我知道,谢母亲关心。”
“你是成宗的夫人,我们是亲婆媳,说谢的话就太见外了。”老夫人王氏笑眯眯的道,好一副婆媳和睦的画面。
这随后老夫人王氏又说了一句叮嘱她的话,才让他们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然后是二房三房的人上前给老夫人王氏祝寿,依旧都是老样子,把事先准备好的生辰礼物拿出来,再说一通吉祥如意的话,贺寿也就完成了。
韩蕊嬉笑着跑上前去,扑进老夫人王氏的怀里,仰着巴掌大的小脸道:“祖母,给你吃糖,今天是你的生辰,蕊儿祝你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
“好好好。”老夫人王氏搂着她,笑着连声说了三个“好”字,目光慈爱地看着她,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啊!”
“是母亲。”韩蕊甜甜地道。
老夫人王氏闻言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三太太张氏,对她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沈静瑶朝三太太张氏瞟了一眼,谁都没料到平日里不怎么爱出风头的三太太张氏就这么刷了一回存在感,倒是在老夫人王氏的面前博了一个好印象。
三太太张氏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缓步上前,恭敬地给老夫人王氏行了一礼,道:“今日是母亲的生辰,我想着蕊儿也不小了,就教了她说些吉祥话,没想她把这些都记下来了。”
老夫人王氏极为高兴,伸手抚了抚韩蕊的脸蛋儿,“蕊儿真乖,真聪明。”
旁边的沈静瑶偷偷地瘪了一下嘴巴,她以为她的小动作做得隐蔽,却没想正好让旁边的韩煜发现了。韩煜以为老夫人王氏表扬韩蕊让她心里难受了,偷偷地伸出手来拉住了她的手。
沈静瑶连忙抬头,正好对上韩煜的俊脸,就见韩煜对她眨了一下眼睛,微微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稍微细想了一下,沈静瑶就弄明白了韩煜跟她说的是什么,韩煜跟她说她也很聪明,很乖,比韩蕊好多了。
这话让沈静瑶听了心中甜甜的,拉着韩煜的手就更紧了紧,虽然韩煜说那话有跟她关系好的缘故,但是这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很暖很开心。
给老夫人王氏拜完寿之后,再过了一会儿,就有宾客上门了。
男人们都去了前院,女人们则在后院的花厅玩耍。
沈静瑶一直陪在沈秀英的身边,吴嬷嬷养了几日伤,差不多能下地走动了,今日也撑着过来伺候沈秀英,不时提点她一下,避免了她出错。
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沈秀英都应付得当没有出错,虽然她跟那些女眷都不相熟,但是那些女眷也听说过韩岳对她的爱重,以及她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只有别人陪着笑脸讨好她的份儿,没有谁会不长眼睛地去挑她的刺儿。
这么坐了一会儿,又进来了几个女眷,沈静瑶抬眼一看,当先走在前面的竟然是蒋文涛的祖母,蒋家老太太孙氏,跟在她身旁的是蒋文涛的母亲吴氏。
看到她们出现,沈静瑶的心中就泛起一阵恶心,前尘往事又一次袭上心头。
上一世,因为韩岳的关系,沈静瑶嫁给蒋文涛为妻。
其实蒋家人也并不喜欢她,就跟忠勇侯府里的人不喜欢姑姑沈秀英一样,蒋家众人中,从上自老太太孙氏,下至府中的下人,也都看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出身贫贱,根本配不上优秀的蒋文涛,她能嫁给蒋文涛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是又因为韩岳和韩煜都位高权重,深得帝王的信任,蒋文涛想要在朝堂上大展宏图,有所作为,还得依靠韩岳和韩煜的扶持。
而韩岳和韩煜都疼爱沈静瑶,蒋文涛娶了沈静瑶为妻,他就不得不对沈静瑶好,蒋家人也不得不压下心头对沈静瑶的嫌弃,表面上与沈静瑶虚与委蛇、假意逢迎。
起初刚成亲的那一两年,蒋文涛倒是真的很喜欢沈静瑶,蒋家人表面上也对沈静瑶很好,照顾妥帖周到、有求必应。毕竟那个时候,蒋文涛刚考上了探花,去了翰林院任编修,又有韩岳和韩煜帮扶,后面的前途不可限量,蒋家人不敢不对沈静瑶好。哪怕她一直没有怀孕,生不出孩子,蒋家人也不敢当面对着她说一句不是,最多也只敢在背地里议论议论。
后来又过了一年,韩岳出征西南,在跟南疆国大战的时候被人陷害战死沙场,姑姑沈秀英得知噩耗也跟着殉情了,而韩煜那个时候也远在西北跟北陆鞑子打仗,正是战事焦灼,无暇顾及京中的关键时刻。
韩岳战死的消息传到韩煜耳中之时,韩煜正在跟北陆鞑子进行最后的大战,那场大战打了三天三夜,血流成河。只是等到战事结束的时候,韩煜却莫名失踪了,他的部下在西北找了他一个月都没找到他,最后不得已把他失踪的消息上报朝廷。
沈静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有的依靠,万分悲痛,难过不已,她念及他们以前对她的好,就跟蒋家人说,她要替姑姑、姑父和韩煜守孝一年。
这下子就扎了蒋家人的马蜂窝了,从上自老太太孙氏,下自蒋文涛的母亲吴氏,没有一个人同意!
老太太孙氏是这样跟沈静瑶说的,“文涛媳妇儿,你嫁进我们蒋家也有三年了,之前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如今文涛岁数也不小,一直都没有孩子,你现在又说你还要守孝一年,那就是想让文涛再等你一年,之前你们感情好,蜜里调油,你也没能怀孕,再让文涛等你一年,一年之后你能保证你能生出孩子来?不是我说你,嫁人了就要有做人媳妇儿的样子,不能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恣意妄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文涛岁数不小了,不能一直没有孩子。你要守孝,那是你的孝心,我们也不拦着你,但是我们必须要给文涛纳妾,我们不能让文涛没有后。”
蒋母吴氏也跟着道:“之前你和文涛的感情好,你生不出孩子来,我们也没有说过你什么,现如今你要守孝,文涛不能再等了,给他纳两个妾室,你不会有意见吧?”
以前的沈静瑶有韩岳和韩煜给她撑腰,她想怎样就怎样,蒋家人上下也不敢对她说一句重话,虽然她并没有向蒋家人提出过任何一个过分的要求,但是蒋家人就是觉得她恃宠而骄,因为她的背后有靠山,让她们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对她好言好语,小心逢迎,这让她们觉得自己受了许多的委屈。
现如今韩岳终于死了,韩煜失踪了,多半也是找不回来了,沈静瑶没有了依靠就跟落难的凤凰一样,何况她还不是凤凰,她本身就是连鸡都不如,她们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现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终于可以把内心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对沈静瑶做了。
所以老太太孙氏和蒋母吴氏都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给蒋文涛纳妾,因为她们已经忍受沈静瑶忍受了好几年了,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拿来有什么用?占着茅肯不拉屎,还不如滚蛋!
她们内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还虚假的问沈静瑶有没有意见?
怎么会没有意见了?
只是沈静瑶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而是转头去找蒋文涛,问他的意思。
“祖母和母亲要给你纳妾,你是个什么意见,你倒是说句话啊?”
然而回答她的是蒋文涛的沉默。
沈静瑶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看着他,不死心地追着他问,“你是不是想要纳妾啊,你倒是说啊,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的,你说你爱我的,今生只爱我一个,就像姑父对姑姑一样,你不会纳妾的!”
“瑶瑶……”蒋文涛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不能对不起祖母和母亲,我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沈静瑶闻言愣住了,死死地盯着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再说一遍!”
“瑶瑶……对不起。”蒋文涛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躲闪着她灼灼的目光,她的目光叫他羞愧难看。
心碎的声音,那么响亮,震得沈静瑶几乎站立不住,喉咙里涌起一股腥甜味儿,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把那股血吞了下去。
她没有再跟蒋文涛吵闹,只转身走了出去。
不出半个月,老太太孙氏和蒋母吴氏就给蒋文涛纳了两个妾氏,其中有一个妾氏还是吴氏的侄女儿吴梅,跟蒋文涛是亲表妹。
然后七个月之后,吴梅就生了东哥儿,对外宣称是早产,但是沈静瑶去看过,东哥儿生下来跟足月的孩子一般大,白白胖胖的模样,健康得很,一点儿也不像早产的样子。
因为吴梅生的是儿子,又是蒋文涛的第一个孩子,蒋家上下都欢喜得不得了,每个人都发了大红包。
蒋母吴氏想要把吴梅抬成姨娘,装模作样的让蒋文涛来问沈静瑶意见。
心如死灰的人能有什么意见,沈静瑶什么意见都没有,只把蒋文涛成亲的时候送给她的同心锁拿出来,毫不留念地丢到他面前,冷笑道:“这玩意儿还给你!”
“瑶瑶,你这是为何?”
沈静瑶嗤笑一声,“七个月能生出足月的孩子,她哪里需要抬什么姨娘,我干脆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好了。”
蒋文涛自知理亏,抓了同心锁在手上,羞愧地跑走了。
……
思绪拉回来,此刻还是在忠勇侯府后院的花厅里,老太太孙氏和蒋母吴氏上前去给今日的寿星老夫人王氏见礼。
“好姐姐,这许久没见你了,真是想念得紧,今日你生辰,我专门来看你,见到你就高兴了。”老太太孙氏走上前去,口中说着各种亲近的话。
老夫人王氏跟老太太孙氏也有一些交情,见她如此热情,当然也是笑脸相迎,“好久不见,快坐快坐。”
老太太孙氏客气了两句,就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又看到老夫人王氏身边的韩蕊,穿着一身红衣裳,脖子上挂着金项圈,模样儿长得喜人。
她当然是认得韩蕊的,知道韩蕊是老夫人王氏的心头宝,夸奖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噼里啪啦地直往外冒,“哎哟,这个是蕊儿吧,长得可真好看啊,小时候你出生我还抱过你呢,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模样儿生得如此好,真是可爱啊!”
“母亲说得是,蕊小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了。”蒋母吴氏也在旁边帮腔道:“母亲你说我们家那几个丫头怎么就没长得这么好看呢?”
老太太孙氏笑着嗔她一句道:“我们家那几个姑娘跟野丫头似的,哪可能长得跟蕊小姐一样水灵。”
蒋母吴氏连忙点头称是。
有人夸奖韩蕊好看,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老夫人王氏到底心里喜欢,口上谦虚了两句,脸上的笑容却做不了假,一直就没有消下去过,韩蕊也是十分的得意,还朝斜对面的沈静瑶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论长相沈静瑶根本不输韩蕊,甚至比韩蕊长得更可爱一些,眉眼也比韩蕊生得更乖巧,韩蕊挑衅她,她才懒得跟她计较,偏过去不理会她就是了。
沈静瑶心想着,蒋家一家子从上到下都是口腹蜜剑、虚情假意之人,嘴上说得越好,心里打的主意就越恶心,把你捧上天,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你能对她有好处而已,听这种人夸奖她只觉得想吐,也只有韩蕊天真的信以为真,真是傻瓜一个!
似乎是韩蕊看过来挑衅的动作引起了蒋母吴氏的注意,她便顺着韩蕊的目光往沈静瑶看了过去,正好看到沈静瑶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蒋母吴氏顿时皱了一下眉头,心下有了一丝怀疑,小声地问了一句,“这个小姑娘是谁,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韩蕊轻嗤了一下,扯着嘴角道:“她是我大伯母的侄女儿,现在就住在我们家。”
听了这话,蒋母吴氏立马就想起来了,前些日子蒋文涛回去跟她抱怨过,说忠勇侯府里来了一个比韩蕊还张狂的野丫头,人家韩蕊还是正正经经的忠勇侯府小姐,她是韩岳新夫人带进府的拖油瓶!
蒋母吴氏又朝沈静瑶看了一眼,心道:长得一般般,心眼儿还不好,果然没法跟韩蕊比,看了就让人讨厌!
沈静瑶也看到了蒋母吴氏对她嫌弃的眼神,对此她只想送她一个大白眼,蒋家一家人从上到下是什么货色,心里没点儿数吗?嫌弃她出身卑微,难道她们就很高贵,简直搞笑!
懒得再看蒋母吴氏一眼,免得被她自以为高贵的模样伤了眼睛,沈静瑶转过头去陪沈秀英说话了。
今日来的宾客众多,各府各家的人都不少,好在之前有韩岳帮沈秀英牢记那些宾客都是谁,谁有什么特点,沈秀英把那些内容都牢牢地记在心中,见着人的时候也能对上,应付得体没有出错。
沈秀英悄悄地跟沈静瑶道:“我都要紧张死了。”
今日是沈秀英第一次正是出来见客,还是在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上,沈静瑶理解她害怕出错的心情,拉着她的手,冲她一笑道:“姑姑,你做得很好,继续保持就行了。”
沈秀英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小小声地道:“刚才杨家的夫人过来跟我说话,我差一点儿就没想起来她是谁,真害怕说错了话,背上都急出了冷汗。”
沈静瑶安抚她道:“姑姑,你不用紧张,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客人是谁也不用在意,只管对着客人微笑就好,少说话,多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也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了。”
沈秀英想了想,觉得沈静瑶说的有理,她的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沈秀英都好好地应付了过去,她表现得体大方,规矩礼仪周到,让人挑不出错来,来参加老夫人王氏生辰宴的人都是听说过她的出身的,知道她是个出身低微又大字不识的乡下女人,却没想嫁给韩岳没几个月,就已经学得落落大方了,倒是让她们刮目相看。
殊不知沈秀英能表现成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因为跟着几个教引嬷嬷突击学习的结果,更有韩岳帮她牢记所有的宾客,以及吴嬷嬷和沈静瑶在旁边提醒她,才能表现得这么好。
说话间,又来了宾客,李嬷嬷把人领进花厅,沈静瑶抬眼一看,呵,居然有一个认识的人也在。
原来此刻进来的人是周家老太太带着周佩芸来参加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了。
上一回韩煜带着沈静瑶出去逛街,在玲珑阁门口碰到了周佩芸,也不知道周佩芸是怎么想的,她想要借着小时候的事情亲近韩煜,遭到韩煜拒绝之后就当街哭了,引得来来往往不少人围观,搞得好像韩煜欺负了她似的,让韩煜很是生气,杜绝了她所有的妄想,带着沈静瑶就走了。
没想到今日周家老太太还有脸带着周佩芸到忠勇侯府来参加老夫人王氏的生辰宴!
周家又不是没有其他的女儿了,带周佩芸来打的什么主意?
片刻间周家老太太已经带着周佩芸走上前来,满脸堆笑地跟老夫人王氏套近乎,“亲家母,多日不见,真是想念得很啊。”
如今周家已经不是当年的周家,当年老夫人王氏愿意跟周家结亲,让周氏嫁给韩岳为妻,那也是看在周家老太爷的份上,当时的周老太爷可是皇帝的老师,周家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如今周老太爷去了,周氏也去了,这七八年间,周家越发不成样子了,老夫人王氏心中自有一番衡量。
如今的情势是忠勇侯府远超过周家,周家的儿孙辈里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以后只会越来越差,打马也赶不上忠勇侯府,周老太太愿意腆着脸跟老夫人王氏套近乎,老夫人王氏却神情淡淡的,那端着的疏离模样,还不及对蒋家老太太孙氏来得亲热。
来参加生辰宴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啦,一眼就看出老夫人王氏不太待见周家人,这下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