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我好吗?答应和我在一起好吗?
外公去世医院里还有很多杂事要处理, 很多从国外赶来探病的客人并不清楚我和樵曙东离婚的事,见到我就打招呼开始寒暄, 我只好负责接待。再次打开手机已是十二点钟,居然有上百通未接电话, 开始一排号码是樵慕白,后来的号码都是陌生号码。我对着号码发呆,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我接起来,是樵慕白:“你在哪?”他的声音很平静。
“在外面。”
“刚才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没有接?”
“不想接就不接,打不打是你的权利,接不接是我的权利。”我冷漠地说。
他的声音犹如死水微澜, “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他们说你早就走了,你没有回家,十二点了,今晚你不回家了吗, 你和陆哲要同居了吗?”
我正走在医院走廊上, 夜深了,在见证死亡后,那种很长而又空旷的走廊很容易联想到灵异事件,樵慕白的声音还在电话那头响着,我放下了电话,因为我好像…看到丁享洁的幽灵了。
她一头披肩长发如瀑布般流泻而下,一身白色长裙, 我与她擦肩而过,仿佛曾经在凉平别墅浴缸里那个诡异的梦。
我在她身上移不开目光,望着她的背影出神,她突然回头,我被吓了一跳,她和气地问:“不好意思,请问602vip病房怎么走?”
那就是樵曙东外公的病房!循着还未消散的死亡气息,丁享洁你的幽灵真的要回来找寻樵曙东吗?
我手心出汗,她得不到回答,诧异地耸耸肩往前走到值班台,值班室的护士突然叫道:“你…你就是樵曙东那未婚妻杨静茹吧,你那mv《浮生若梦》好好听啊,我前几天刚去买了!给我签个名吧!”
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杨静茹。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人家正牌女主角都出场了,留下当女配就太没意思了。
三天后,她就要和樵曙东结婚了。
我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离开医院,好不容易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在路上下起磅礴大雨,雨势忽大,像是从天上一瓢瓢倒下来,只见整个城市已出于风雨飘摇之中,大雨如注。
在车上我才想到和樵慕白的那通电话,拿出手机一看,那通电话还继续通着!
我把手机挨到耳朵旁,只能听到一片簌簌的水声,我叫着:“樵慕白!樵慕白!”
没有人回答我,我用手机拨了他家的座机号码,我骤然想起他的话:“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嫁给我,我会自杀。”
“我绝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威胁你,如果你嫁给别人,我真的会死的。”
“师傅请掉头!”我喊道,一路上我不断祈祷只是我想太多,樵慕白根本没有自杀,他只不过是睡着了,没听到铃声,或者,就算他要自杀拜托在我知道的地方自杀吧,好歹深更半夜我知道去哪找他。
我远远地看见他家三楼的灯开着,还好门没关,我冲进盥洗室,他背对着我,淋浴的喷头正漫天漫地地下着雨,地上已是触目惊心的血泊,洗漱台上放着一片沾血的剃须刀,我尖叫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他已经站不稳,迎面倒在我身上,我冲他喊道:“你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他对我惨然微笑:“反正我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错过你,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真心去爱了…”
他将我拉进喷头下,我浑身都湿了,我和他站在喷头下的雨中,他将我的身体压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吻着我,他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吻着我,他拉住我的手,伤口猩红色的液体汩汩流到我的手上:“…”
我声嘶力竭地喊道:“我答应,我答应你!”
他的嘴唇停顿在我的唇畔,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望着我缓缓倒下去!
我一时慌乱,脑中无数个念头撞击,好半天才理清思路,急忙关了喷头,这又不是商品房,附近根本没有邻居可以求救,我打120叫救护车,接不通,就算接通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到。我可以开车,但我不知道他们家车钥匙放在哪里…我要先给他止血,不知道急救箱在哪里,我头脑一片空白地帮樵慕白擦干身上的水,他转醒过来,我惊喜地叫道:“樵慕白!”
“你不要哭了…都怪我把你吓到了…我真的没事…”他断断续续的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我这才发现我在哭,我浑身发抖,从没遇到这样的事。
我扶着他走出浴室,我冲进他的房间拿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洗,给他消毒,用绷带为他包扎伤口,他望着我俯身吻住我:“我们赶快结婚吧,明天就去领证,民政局一开门就去。”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得了块想了很久的糖。
我推开他:“别闹了,小心伤口裂开,我弄得不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他满不在乎地说:“去什么医院,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我瞬间发飙:“万一伤口恶化怎么办!你不去我现在就回家,然后再也不理你!”
“好好好,去去去,”他马上说,“那你先去换身衣服,主卧第二只柜子。”
我想那一定是萱妮的衣服,但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穿着湿衣服去医院吧,我看到衣柜里有个格子里放着还挂着吊牌的内衣裤,应该还是新的,先穿了再说大不了以后再赔新的还给萱妮。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雨,我们虽然撑了伞,仍是被斜扑过来的雨淋湿,我上了驾驶座:“我开车吧,你手伤了。”打开手机看到樵曙东的未接电话发呆,他蛮横地夺过手机关机:“以后和我在一起,不准再想别的男人!”
汽车在夜幕中行驶,挡风玻璃汇集粼粼的河流,他坐在副驾驶座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你穿这件风衣真好看,大小合身吗?”
“…这是给我买的?”
“那当然,房间整个衣柜的衣服都是给你买的,你什么东西我都帮你买好了,我很早就开始想以后要怎么和你生活,结婚以后我们在中国的时间也不会太多,我们可以住在国外,哪个国家都可以,你放心,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会做个很好很好的丈夫…”
我望着兴高采烈的他,我这才想起刚刚我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听人说刚失恋的人就像拔光牙齿的人吃牛排,有气无力。我真不明白不过就是答应嫁给他而已,有什么可高兴的?娶我又不是拿诺贝尔奖。
今晚的情况太特殊了,我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不答应就是逼着他去死,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以及后来的相处,虽然因为樵曙东的猜忌对他存着一种特殊的好奇。然而,我始终不曾想过跟他有可能,我忍不住想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呢?如果我先遇到的樵慕白,我会不会爱上他?
他从来没那么多的话,那个沉默寡言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樵慕白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以前和丁享洁谈恋爱时就是这个样子吧,年轻阳光,意气风发,他也曾对她微笑着讲过同样的话。
我真的要嫁给这个男人吗?我能保证自己不会再次走进死胡同?这一次的选择会不会依旧是错的?
在我眼前展现的是沉睡的城市,一辆货车仿佛潜伏在暗夜中的巨兽突袭迎面而来,极度震惊的瞬间甚至能瞥见司机惊恐骤缩的瞳孔,樵慕白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小心!”惊心动魄“砰”一声撞击!
凛冽的山风嘶吼着,仿佛一个人的呼唤,在高度拉伸的神经背后,记忆是头顶盘旋的一只秃鹰,再三徘徊,终于栖息下来,再三徘徊,终于栖息下来,我仿佛听到尖锐的撞击和碎裂声,货车所向披靡地撞向失忆那间困住我的暗黑的玻璃房子,玻璃上纵裂出无数裂痕,直到分崩离析,记忆的拼图才真正接榫出完整的图案。
一片黑暗,我又进入纷乱的梦中,我梦见我坐在关山别墅的卧室里梳头,樵曙东拎起一件晚礼服对我说:“穿这件怎么样?”我接过衣服对着镜子对比,突然镜子里的脸变了,那张脸跟杨静茹的脸一模一样,但是我清楚那不是杨静茹…
樵曙东拉起我的手说:“我爱你。”他低头吻住了我,我不停地问他:“你爱的是谁?”“你到底爱的是谁?”他一直犹豫着不回答,镜子那张脸带着恶意的笑冷冷旁观。
又梦到广阔无边的海,视野无边无际地延伸进梦中的魔宫花园,平坦的草地,花木扶疏的庭院,那一棵八重红彼岸缓缓落着血腥色的花瓣,我在那棵树下仿佛要埋葬什么东西,挖一个很大的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里面挖出一具尸体,那张脸跟杨静茹的脸一模一样,但是我清楚那不是杨静茹…瞬间画面切换,要被埋葬的是我!
记忆犹如团集的黑色大鸟挥动着鞭子般细长的翅发出无数尖锐的嘶吼汇入山谷一般空旷的脑海,我的身体一震,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