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回府,暗中吩咐兴儿:“让招儿查查珍大爷今日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
兴儿忙着去了。
贾琏回房沐浴更衣,却是久等消息不回,溜溜达达又去梦坡斋。闲坐无聊,一时口渴,连唤几声,面前竟然没个伺候的人,只得叹口气,亲自倒茶来吃:“兔崽子,只顾自己撒丫子蹦的欢,害得小爷我吃口茶也没人管。”
这般一骂之下,贾琏心里一动,自己大小也是府里少爵爷,手下且只有兴儿招儿两个还算得力,余下具是文不能武不就的废物点心,以前贾琏办事,外头依靠贾政的班底诸如詹光单聘仁几个帮衬,府里依靠吴登兴周瑞这些人,眼下这些人是不能重用了。剩下兴儿招两个忠心的奴才却只有两人四只手,顾了东管不了西。
可怜自己堂堂少爵爷,竟然混成孤家寡人。
大管家赖大忠心老太太,二管家林之孝忠心王氏凤姐,余下管理库房,钱粮,租息,田庄这些所有府中重要部门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心腹。
一时想起连周瑞家里干儿子何三那种混账羔子,也被塞在自己手下混饭吃,直觉得糟心恨得慌。
那貌似忠心的旺儿两口子,平时一幅驯服的样子,关键时刻背后插刀子,证死了凤姐,那时候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伙着贾珍邢氏这两个外人对付妻子凤姐,以致夫妻彻底失和,被外人所乘。
想着邢氏最后时刻,带着贾琮卷包而去,根本不管自己父与子死活,当初自己何等的愚笨,才会被这种愚妇忽悠,如今想起,贾琏恨得只想抽自己。
贾琏狠狠甩一甩脑袋,将这些乌七八糟甩出自己脑袋。
用手点着桌子提醒自己:“现在先解决培养心腹的问题。”
荣国府上下五六百人,有许多适龄小厮等待着主子挑选,正好利用起来,自己今后要振兴贾府,自立山头,手下无人可不行。
只是,皇帝鬼神也不差饿兵,这养人得花费,没银子可不成啊!
一时间,贾琏只觉得百废待兴,事情一桩桩接连而来,目不暇接。
贾琏深恨自己之前纨绔太过了,手里既无人又无钱,什么也不能做。
凤姐的身家倒是深厚,可是,凤姐手紧,主仆们防备自己赛如防贼。且如今贾琏觉得花费老婆银子实在太难看了。
这不成,得想法子弄银子。
只是这弄银子,在贾琏眼中,一是土地收成,二是开铺子做生意,无论那一条,都要有本钱。
贾琏手里没余钱,这些年的月例分红,都在老婆凤姐手里攥着。落到凤姐手里的银子,那是能攥出油来却拔不出来。
贾琏银子有出无进穷得很。
府库如今应该还有些银子,也有些贵重物品,可是贾琏也没有使用权。
贾琏要想动用库银,必须跟这次一般,有正当的理由。比如这次替贾雨村周旋,这银子贾政发话了他就取得出来。
还有这次,贾琏要出去游学,这也是正当理由,府里也应该支持,可是,贾琏培养自己心腹这等私事瞒都瞒不赢的事情,哪里能够拿到明面上呢。
贾政王氏傻了才会拿银子出来替他们极力打压的对手培养人才呢。
贾琏想着母舅的话,自己母亲是有嫁妆的,只是当初自己年纪小,母亲的嫁妆都在父亲贾赦手里攥着呢。父亲已经理直气壮的占为己有了。从父亲手里抠钱,贾琏是没这个信心,闹不好就是一顿打。
贾琏左思右想无出路,最后还是想到自己老婆凤姐,或许,这在府中,真正期望自己出息的也只有凤姐了,哪个老婆不喜欢丈夫出息做诰命夫人呢!
灵光一闪之间,贾琏想到一个法子,他干什么张口向凤姐借银子这么难堪,凤姐不是喜欢张罗事儿吗,自己可以直接把这个事情交给凤姐张罗,凤姐又能干,手里又有钱,自己省钱又省力,凤姐得个捏沙成团的美名,岂不两全其美!
贾琏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无论如何,贾琏觉得自己必须马上动手训练人手,培养心腹,为将来大展拳脚做准备。
想的通透了,贾琏也一刻也不等了,抬脚就往家来了。
平儿这会子正在伺候忙碌一天的凤姐用晚餐,一边细细把贾琏的意思说了,主仆们猜不准贾琏的意思。
凤姐嗤笑:“管他什么意思,就依照你二爷就是了,晚上你就去给二姑娘说一声,就说我这里忙乱不堪,实在有些精力不济,请她明儿过来帮我瞧着些,免得被奴才们混了去。”
平儿应了:“奶奶安心”。
凤姐饭后恹恹思睡,想着晚上还要过去贾母房里凑趣儿,平儿叫她索性睡一会子,平儿自己替她捶着小腿,自己脑袋也一点一点的,满屋子静谧。
不妨头,贾琏兴冲冲走了进来,他心情激动,手里没个轻重,那门被他摔得咣当一声脆响,在这静谧的时刻,十分刺耳。
凤姐这里似睡非睡,正在朦胧间,顿时吓得她心里一阵乱跳。捂住胸口,欠起身子,待要竖眉骂人,却是贾琏。凤姐泄了气,瞧着贾琏直嗔怪:“二爷,没得这样子吓煞人呢!怎么没去茶楼,到回家来了?”
凤姐早使了旺儿把贾琏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贾琏府试之后要与那些狐朋狗党去状元楼吃酒,按照以前惯例,贾琏一旦跟那些狐朋狗党纠结一起,必定要闹上一夜方罢。
故而,主仆们胡乱吃了晚膳睡下了。
不想贾琏竟回来了!
凤姐眼眸迷蒙睨着贾琏犯迷糊:二爷怎的回来了?
竟然没跟一班狐朋狗党喝花酒?
狼竟然不吃肉了?
这不是二爷的性子啊?
平儿也觉得贾琏来得蹊跷,风花雪月的公子忽然改弦更张不探花了,真真叫人不适应呢!
贾琏瞧着这主仆两个暧昧神情甚是尴尬,这扳正形象非一日之功,慢慢来吧。
“嗨,我听着屋里鸦雀不闻,只当你们服侍老太太去了。”
凤姐头重脚轻直犯晕,却想起身招抚贾琏。
贾琏却有心俯就,自己爬上去挨着凤姐枕上歪着:“歇着吧,我们躺着说说话。”
凤姐知道贾琏性子,无事不献殷勤,眼眸儿半睁半闭,只觉得眼饧骨软:“那二爷躺着吧。”
这会子说话她是没力气了。
贾琏瞧着凤姐这般直皱眉:“这是怎么的?这么困乏?”
平儿轻轻皱眉:“好几日了,都这样,奶奶只是喊累,我说让奶奶请太医瞧瞧,奶奶又不肯。”
贾琏心头一跳,难道有喜了,又觉得不对,哪有那么快,昨日刚睡她一回,今日就有了呢?忽然想起巧姐儿生日是乞巧节,自先红了脸。
细思前事,凤姐却是有个气血虚的毛病,累着了就会面皮发黄,浑身酸软,也正是因此,掉了几个成型哥儿。
贾琏心情顿时沉重了,若非如此,自己上一辈子何至绝嗣。
思及此,贾琏不由自主叹好几口气。
凤姐被他这般长吁短叹一扰,也睡不宁了,想着晚上还要去陪老太太消食儿,索性打起精神起身,让平儿替她梳头,一双水眸瞟着贾琏:“二爷莫不是有事儿?”
贾琏又是一声叹,故意期期艾艾:“本来是有事儿,唉!不说啦。”
凤姐蓦地想起迎春,以为贾琏又要排揎自己,哈的一声笑:“什么本来有事儿,二爷有事儿只管说,咱们皮儿糙呢。”
“没事儿,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