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别说, 熙亲王还真是按照贾琏的法子,在六天之内将八千套棉服改制完毕。乾元帝十分满意, 对他大加赞赏。
从此,熙亲王对贾琏的感情又自不同。
回头却说吴勇、唐辉、石磊等二十名老云梯队员, 都参加了南征,贾琏忙里偷闲,命人将他们招来训话,然后送给他们每人五瓶秘制药酒。
最后,贾琏秘密叮嘱道:“你们不是紫旗军嫡系,从分配武器上头你们应该看出分别了,你们的待遇跟他们不一样, 上了战场自己长点心, 战争一起,最容易发生瘟疫,你们要按照我们平日训练一样,宁愿渴着, 也别喝脏水。若是受了伤或者生了病, 再用这些药酒,这是救命的东西,切记不要露白!战争一起,有些人一旦见了血,就有了狼性,切勿掉以轻心!”
吴勇性子有些软,当即就哭了:“小的别的都不担心, 就是担心我那个孩子才三个月,我若是死了,请都尉大人做主,我媳妇改嫁可以,孩子不能改姓!”
贾琏闻言有些心酸,伸手一掌拍他头上:“胡说八道,我可不干这些闲事,你还是自己活着回来照顾他们吧。”
转眼便是正月十五,大军开拔。大皇子水澄不在其中,贾琏稍稍安心。水澄其实是个不错的继位者,贾琏不忍心他走上前世的老路。
再者,这一世,贾琏跟大皇子的关系不同了,两人可以联手打拼,争取各自的远大前程。
贾琏原以为可以回西山消闲一段时间,结果没能如愿。熙郡王建议,乾元帝将贾琏调入兵部任左侍郎。与张侍郎一起襄助熙亲王与皇长子调配粮草军需物资。
第一批粮草各一万石,只够紫旗军兵马吃喝三月,后续粮草必须在三月之内送到海疆。
正月底,贾琏上任伊始,便奉代兵部张尚书之命,到湖广征集粮草五千石。
临行前,贾琏留给凤姐一封密扎,让她在自己走后设法递给于榴?。
前世,大皇子海疆被捕,失去了大位。这一世虽然被乾元帝驳回请命,可是,倘若大皇子求战心切,私自出京呢?岂不又要历史重演?
贾琏觉得自己应该给于榴?提个醒儿。相信大皇子纵然有心前往,于榴?也有办法劝阻。
湖广总督于颜明很给贾琏面子,五千石粮草一分不少交给了贾琏。却是悄悄拜托贾琏一句话:“我那大丫头还望侍郎照应一二。”
贾琏十分谨慎:“大人说的是大皇子妃吗?她不是嫡次女吗,怎么成了长女?”
于颜明面露羞惭,连连拱手:“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大人就别笑话我了,我家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还能瞒得过大人吗?”
贾琏这才应了:“她是我义妹,我不照顾她,别人也会把我当成大皇子党!”
于颜明忙着拱手:“这我就放心了!”
粮草征集完毕,贾琏这才安下心来,趁着夜半上了武当山,去了寒潭。
这一次,贾琏功力大增,两个时辰的时间采挖拳头大小灵石二百枚,且这里的灵石品质比之上次,纯净了一倍有余,因为,贾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同样拳头大小的灵石,这次的比上次的重了约莫一倍。
这次的灵石内所蕴含的灵力,比上次浓烈许多。
贾琏一次次下潜,他能感觉到水中浓烈的灵气,只可惜,他不能长时间待在水中。也只有望水兴叹了。
三月中旬,贾琏回京,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十五岁的英亲王世子,留书出走,偷偷去了海疆。
贾琏惊讶之余忙着追问贾蓉:“还有谁去了海疆?”
贾蓉击掌:“二叔真是神机妙算,还有京都一班子宗室子弟,他们天天看着海疆大胜,心中早痒痒了,以为再不去,只怕倭寇都被杀光了,他们摸不到功劳了。”
贾蓉又悄悄言道:“大姑姑家您知道吧,镇国公府的世子,因为他夫人是陈家之女,镇国公共要求他休妻,不是老诰命阻拦,只怕那世子夫人只有进庵堂了。”
贾琏愕然:“他不是在吏部当差?掺和兵部的事情干什么?”
贾蓉道:“他因岳父陈远航被斩首遭受排挤,被人撸了干净,回家去觉得憋闷,约了人一起喝酒,不知道怎么的,当初喝酒的七八个人一起跑了。还有他们家的老三也跑了。”
贾琏更加讶异:“他不是去年十月刚成亲?”
贾蓉颔首:“是啊,听说是夫妻关系不和谐,那薛家姑奶奶天天跟婆婆斗气……”
贾琏默然,希望这些人有去有回吧。
旋即,英亲王上书朝廷,要求去海疆督战。
英亲王一直闭门养病,这一次忽然要求去海疆,百官都知道他为的什么。
乾元帝当然不允许,亲王岂能随便出京,只是允诺会敕令王子腾全力寻找英亲王世子,找到便火速送回京都。
英亲王因此长跪乾清宫不起。
上皇居中调和,兄弟们拒不让步,上皇气恼之下病情再次加重,太医会诊,言称上皇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
英亲王因上皇重病不得不妥协,因心中惭愧,请旨进宫亲自照料上皇的起居饮食。
太后娘娘因此跟英亲王的关系缓和不少。
三月中旬,贾蓉押送粮草去了海疆。
三月底,王子腾密扎进京,言称英亲王世子已经找到,只是他坚决不肯回京,言称,一旦强制他回京,他也会半路逃跑。王子腾请求圣上派遣钦差前去,对于英亲王世子,他是轻不得重不得,根本拿他没办法。
消息回京,乾元帝亲自去跟太后娘娘商议,合计让谁去迎接英亲王世子。毕竟,海疆不太平,倭寇随时随地都会上岸作恶。
最终,太后娘娘决定派遣十名大内侍卫,带着太后懿旨去海疆,将世子押送回京。
一个月过去,不仅世子没有回京,被派去的侍卫也被世子策反,一起留在海疆护卫世子。
太后娘娘心急如焚,却是白鞭长莫及。
五月中旬,海疆再次传来捷报,紫旗军扫荡一个倭寇据点,消灭倭寇三百余人,我军无一人伤亡。
乾元帝大喜,明发谕旨褒奖南安郡王,并派遣钦差南下,赏赐南安郡王尚方宝剑,册封南安郡王闽浙总督,放心的将闽浙地区的军政大权交给南安郡王。
这般一来,南安郡王手下就有将近三万人马。
同时,乾元帝还赋予他向邻近省份征调兵马征集粮草的权利。
南安王郡王真正成了江南王了。
六月初,王子腾密扎进京,奏报南安郡王生活奢靡,军费每日消耗五万银子,浪费极大,却被乾元帝申斥驳回。并将王子腾贬官,从九省检点变成浙江巡抚,专门替紫旗军征调粮草。
六月底,王子腾没敢再给乾元帝上密扎,却给贾琏来了信笺,将南安郡王在海疆的所作所为告知贾琏。
原来,南安郡王因为连续打了几次胜仗,再不满足陆地上给倭寇扎口袋这种瓮中捉鳖的战术,他想要扩大战果,想要跨海追杀倭寇,眼下正在集结兵马,收缴当地商船民船乃至渔船。谁若不从,便以通倭寇之罪论处。
民间已经私下骂他是比倭寇还厉害的大倭寇。
贾琏觉得事态紧急,忙着写信急告王子腾,让他继续给乾元帝上书,陈述海疆情势与自己见解,乾元帝听不听是一回事,王子腾上报与否是职责所在。王子腾上报了,乾元帝不听,将来出了问题,追查责任追不到王子腾身上。
王子腾听从贾琏劝告,七月初开始,几乎七日一封密扎,详述海疆的情势以及南安郡王的各种行径。
王子腾状告南安郡王三罪。第一南安郡王打了胜仗之后有些自我膨胀,预备下海追剿倭寇,倭寇善海战,我军善陆战,王子腾以为南安郡王本末倒置,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第二条,王子腾告南郡王财务混乱,银钱进出混淆不清,私人生活腐化奢靡。
第三条,王子腾着重提到,南安郡王对闽浙百姓盘剥太甚,百姓遭受倭寇洗劫之后,又遭驻军追加赋税,有些人家只得卖儿卖女,民怨极大。
乾元帝见王子腾越骂也越发疯,在责骂王子腾三次之后,果断将王子腾的折子转给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没想到王子腾竟然在背后参奏他,以动摇军心的名誉将王子腾就地罢免,一撸到底,王子腾最后做了正七品粮秣官。
王子腾再次给贾琏来信诉说憋屈,贾琏却去信安慰他:“您这回安全了。”
王子腾接信之初不以为然,旋即,王子腾心肝乱跳,按照贾琏吩咐将所有贾琏写来的书信一起销毁。
八月初,海疆忽然八百里加急奏报进京,南安郡王率领八千紫旗军精锐与倭寇在浪渔岛决战,忽遇特大暴风雨,因为紫旗军的战船并非全是朝廷宝船厂制造,许多从民间收缴的战船桅杆被折断。南安郡王为了安全,命令战船到海湾躲避,又将所有战船用铁链捆绑,免被暴风吹散,偏离航线。
翌日风平浪静,南安郡王命令部队原地修整,以便修复损毁的船帆桅杆,正在紫旗军松懈之时,倭寇的海盗船忽然遮天蔽日而来,他们包围紫旗军,火油箭暴遮天蔽日射向紫旗军船队。战船瞬间陷入火海之中。
因为船只被铁链捆绑在一起,只有极少数排在边缘的战船砍断铁链逃脱,其余紫旗军的战船全部焚毁。几乎大半的兵卒被或者被大火烧死,或者慌乱中落海丧生,余下两千多人只得据守孤岛。
五日后紫旗军弹尽粮绝,被倭寇俘虏,其中紫旗军自南安郡王以下的全部将领均被活捉。
八千精锐仅仅逃回不足五百人。
随后,上万倭寇乘胜而来,数百船只,遮天蔽日,云集而来,在沿海各县登陆,大肆烧杀抢掠,闽浙沿海地区全面告警。
乾元帝接到消息,不能置信:“半月前南安郡王刚刚战报进京,言称斩杀倭寇数百人,如今哪里来的上万倭寇呢?从前只说数百海盗,数千倭寇,如今怎么越杀越多,成千上万了?”
太后娘娘闻报顿时心神俱丧,忙着派人查问英亲王世子的下落。乾元帝哪里知道呢,朝廷战报只是报备战况,哪里会具体到哪一个人的去向?
乾元帝只得据实禀奏。
太后娘娘顿时晕厥。
上皇至此再撑不住,吊着一口气见了乾元帝一面,便薨逝了。
国事家事事事不顺。如今父皇受惊吓薨逝,乾元帝大痛,在太上皇床前哭得差点晕厥。
英亲王哭了一阵,瞪眼冲着乾元帝冷哼。
乾元帝顿时怒了:“你是什么意思?”
英亲王冷笑:“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与其这会子哭,何必当初那般狠心!”
这话话里有话,大有暗示乾元帝害死了太上皇之嫌疑。
乾元帝岂是背锅之人,斥道:“当初什么事情,你有胆量把话说清楚。”
英亲王顿足喊道:“说就说,当初你若不是小肚鸡肠 ,答应父皇,放我去海疆将水洄找回来,父皇怎会因为悬心他受惊吓,以至仙逝?你拥有江山社稷,父皇母后的宠爱,我只不过想找回我自己的儿子,你却不许,就这么一点点小的要求,你却不许啊,哈哈哈……”
乾元帝面色铁青:“你偌大岁数,一个儿子也管不好,致使他任性胡为,拖累至亲,朕没把你们父子治罪已经宽大为怀,你竟敢倒打一耙,好的很。值此家国多事之秋,你竟然落井下石来了,妄想诬攀朕不孝,你想干什么?朕继承大统乃是父皇亲自传位,你以为你构陷几句,朕就会被你整倒,给你让位吗?痴心妄想!”
英亲王应声嗤笑:“哈,你以为做了皇帝,就真的无所不能吗?海疆在父皇手里平静这些年,为什么你一登基就倭患横生?就因为你倒行逆施,这才天降责罚。你以为我被你关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吗?紫旗军为什么败了,因为忠顺王参加了倭寇。忠顺王是父皇亲手带出来的战将,若非你嫉贤妒能,父皇会闲置他吗?在他面前,四大郡王屁也不是!”
这般时刻,御前大臣,皇室宗亲全部被召集到太上皇的养心殿上。因为没有诏命,众人不敢进去太上皇的寝宫,大家就那么一起听着英亲王发疯一般咒骂皇帝,辱骂宗亲,谁也不敢出声阻拦。
最终,熙亲王忍不住在外高声斥责:“英亲王,你得了失心疯啊,这是什么时候,父皇当面,你敢质疑皇兄对皇兄不敬,皇兄是父皇钦定的皇帝,你如此质疑,把父皇置于何地?还不快些跪下给皇兄请罪!”
英亲王这才警觉,自己的话被外面的宗亲们听去了,顿觉上了乾元帝的当了,他恨得咬牙切齿:“你竟然故意引诱诓骗我,卑鄙!”
乾元帝冷笑:“你三岁两岁的孩童吗?”
正在此刻,太后娘娘赶到了。
太后娘娘原本哭得晕厥,被人搀扶在侧殿歇息,闻听乾元帝兄弟争吵,这才强打精神,匆匆赶了过来。
一路上她早的了消息,知道是英亲王挑事儿。她毫不犹豫扇了英亲王一个耳光,骂道:“你父皇停尸于榻,你不帮着皇兄替你父皇装裹办后事,却与皇兄在榻前争是非论短长,你读的圣贤书呢?你的忠孝节义呢?”
英亲王这才闭嘴,跟着乾元帝一起跪下了。
太后娘娘镇住了英亲王,这才回身哭太上皇:“上皇啊,你走倒好了,落得一身轻松,你的后事有哀家替你看着,不知道将来哀家去了,他们兄弟要怎么样啊……”
闻听这话,乾元帝忙着跪行到太后面前,哀哀求告:“都是儿子不孝,被骤降悲哀打击,一时乱了心性,让母后伤心了。”
太后娘娘闻言越发哭的伤心,她一来伤心太上皇仙逝,二来也是因为乾元帝与英亲王越来越不和谐,这还是自己活着,一日自己也去了,他们兄弟反目成仇,自己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迫于太后娘娘的压力,英亲王最终也低头认罪,乾元帝也大度的表示,英亲王因为父皇骤逝受了打击,脑子不清,他既往不咎。
兄弟们一起劝慰太后娘娘去歇息。
百善孝为先,上皇仙逝,怎么也得先把灵堂搭建起来。
乾元帝亲自督导,当天搭建灵台。因为海疆战事告急,乾元帝不能不上朝议事,商议解决海疆的办法。为了祭奠方便,乾元帝夜晚歇在养心殿偏殿,除了一早上朝,批阅奏章之外,其余时间都在灵前祭拜。
乾元帝的孝道获得满朝文武赞赏。
只是,海疆的问题却迟迟不见人拿出什么可行性建议。
乾元帝习惯性看着兵部,如今却是熙郡王与大皇子共同打理兵部事宜。贾琏虽然站在武将一列,不过,除了熙亲王大皇子,还有代理张尚书压在他头上,自然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百官不吭声,乾元帝只得点将:“兵部?”
张侍郎愣着没做声,乾元帝又问了一声,贾琏悄悄用玉芴戳了戳他的后腰,张侍郎这才警觉自己如今代理尚书,遂出列回禀:“回禀陛下,微臣这些日子日日想的是粮草银子,银子粮草,别的事情尚不及考虑。请陛下赎罪。”
殿上响起几声嗤笑,乾元帝顿时面色一黑,盯着熙亲王与皇长子:“熙亲王,水澄,你们掌管兵部,难道也整日只想着银子粮草?”
大皇子抢先言道:“儿臣以为应该再派兵马,倭寇从哪里来,咱们就把他们打回哪里去。”
乾元帝挑眉:“派兵?派谁去啊?”
大皇子胸脯子一挺:“父皇若信得过儿子,儿子愿意领兵前往。”
乾元帝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就不该问大皇子,明知道大皇子蠢蠢欲动,理他作甚。乾元帝挥手:“退下!”
大皇子不以为忤,躬身道谢,镇定的退回去。
熙亲王这时出列禀奏:“微臣以为既然已经开战,那就不能这样轻易认输,总要打出个结果才好……“
这时候礼部尚书,曾经的杜大学士跳出来说话了:“结果?现在结果不是出来了?紫旗军打败了,南安郡王与其手下被活捉,还要什么结果?小小倭寇,朝廷前前后后花费几百万银子,却得来这样的结果,还想要什么结果?难不成朝廷再拿出几百万供他们挥霍?”
熙亲王知道杜大学士是王子腾朋友,这是替王子腾抱不平。如今看来,王子腾当初的见识不错,他说南安郡王自我膨胀,下海作战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真是一针见血。
只可惜,当初乾元帝急于求成,过分信任南安郡王,这才压住王子腾不许他说话,还把王子腾交给南郡王处理。好在南安郡王只是侮辱王子腾,要他做个粮秣官。
还别说,杜尚书这一闹,熙亲王有话说了:“微臣以为目前海疆的情势复杂,别人去恐怕一时难以奏效,臣弟建议,首先恢复王子腾的九省检点之职,所性他的印信朝廷并未收回,让他就地起复,先稳住局面再说。”
乾元帝叹口气:“准奏!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朕,当时偏信南安郡王,对王子腾的种种进谏忠言逆耳,听不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