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 雍王派人来接了姚颜卿过府,小厮引着他进了院, 姚颜卿见方向不是书房,便挑了下眉梢, 等被引进了后院水榭,他远远就瞧见了雍王倚在长几上,身上难得穿了一件绛红色的锦服,平心而论倒是衬得人俊逸风流,掩去了一身的冷肃之气。
雍王见姚颜卿迈步上了台阶,忙起身相迎,未等他见礼, 便托住他的手臂, 继而握在了手中,引着人进了凉亭,凉亭四面通风,靠水而建, 正是乘凉的好去处。
雍王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没一会便有小厮引着戏班子过来,倒未曾进了凉亭,只在不远处磕了个头,随即乐声响起,台下咿咿呀呀的唱起了一曲《游龙戏凤》。
姚颜卿倒知雍王素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曾说移人性情,时间久了, 叫人耽于享乐便失了斗志,是以见他召了戏班子来不免有些惊讶,雍王察觉到姚颜卿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勾唇一笑,说道:“知你喜欢听戏,正巧德玉班排了新曲,便召了来叫你品品,若能得你一句好,他们脸上倒也有光。”
姚颜卿笑了一下,身子没骨头的似的歪倚在长几上,听起了戏来,桃花眼微眯,不时用扇子敲击在掌心打着拍子,便是探身取酒的时候,目光也未曾移过,雍王见他喜欢,便笑道:“你若觉得唱得好,明个儿我送了你府上再唱上一曲,也叫老人家能打发打发时间。”
姚颜卿目光收了回来,酒盅贴在唇瓣上,唇角一弯,露出一抹笑来:“王爷不知,这戏若是常听便失了味道,就像再好吃的菜,若吃的多了便也不是那个味了。”
雍王不懂听戏,可见姚颜卿兴致颇高,便捡了话题来说,姚颜卿如何不晓得他懂戏曲,与他谈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当即便笑道:“王爷今儿召臣来莫不是专门请臣听戏吧?”
雍王笑了一声,笑声未远去,口中便溢出一声一叹,道:“还真有一桩事想叫五郎为我出谋划策。”
姚颜卿仗着水榭四面迎风倒也没有忌讳,便道:“能叫王爷都为难的事,臣又如何能解决呢!”说着,拿在的扇子轻轻一转,开了半扇轻扇在颊边。
雍王把盏为姚颜卿斟了杯酒,亲自送到他的手上,笑道:“五郎这话可是谦虚了,这桩事非你为分忧不可,前些日子皇祖母召我进宫,说我府上子嗣单薄,正该娶上一门贵妾繁衍子嗣。”说道这,雍王望向了姚颜卿,见他脸上神色不变,忍不住叹了一声,又继续道:“我自是推脱,可皇祖母却铁了心想叫我迎了福成姑妈家的表妹进门。”
姚颜卿脸色终有一变,眼中带了几分惊讶之色,道:“王爷是说太后想要您纳定远伯府的五娘子为妾?”
“是贵妾。”雍王更正姚颜卿的话。
姚颜卿嘴角勾了下,拱手道:“臣该恭喜王爷才是。”贵妾也是妾,祁太后竟能生出叫孙子纳外孙女为妾这样的想法,可见她也察觉到了圣人的心思才对,毕竟妾虽为贱者,然帝王之妾却不能一概而论,以杨蕙的身份,日后位列四妃之一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有幸生下一子,定远伯府倒不愁不能翻身了。
雍王苦笑一声:“五郎拿我打趣不成,这有什么可值得恭喜的,依着我说,我若纳了这贵妾,也不必留在京中了。”
那杨蕙虽未有所封赏,可身上也流有皇室血脉,怎能委身为妾,雍王深知他若应下,无疑是把野心昭示天下,到时必会招来父皇忌惮,这样的蠢事他焉能做下。
姚颜卿轻笑一声,拿眼睨着雍王,道:“谁让王爷如今风头正盛呢!有美人倾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雍王拱手讨饶:“五郎快为我想个法子吧!这等横祸我躲避尚且不及呢!”
姚颜卿放下手上的酒盅,正巧一曲唱完,他扬声道了句“好”,抚掌而笑:“当赏。”
雍王轻轻摇头,扬声吩咐道:“下去领赏钱吧!”
戏班班主忙带了人叩谢雍王赏赐,之后才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王爷若喜看戏,应知祸水东引的道理。”姚颜卿手上的扇子抵在掌心,漫不经心的说道,目光散漫的落在了池塘中的莲花上。
雍王微微皱眉道:“就怕这烫手山芋老四也不敢接手。”
姚颜卿眸子一转,笑道:“若能得太后娘娘赐婚,这美人恩谁人能不受呢!”
雍王轻叹一声:“就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竟以老四的身子骨,杨蕙嫁过去也不过是守活寡罢了,皇祖母惯来疼爱她,焉能叫她遭这样的罪。”
“王爷怎就只知盯着诚王,莫不是忘了还有祁家?”姚颜卿提示雍王道,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雍王沉吟了片刻,心中已然有了成算,当即抚掌笑道:“果然有五郎在总能为我解开困局,我当敬五郎三杯酒才是。”说罢,亲自把盏倒酒。
今日雍王备下酒的绵软醇厚,初时饮下倒不觉得如此,等一壶酒下肚方知后劲极强,姚颜卿又一连饮下三杯后,便觉得有些上了头,脸上也晕染上一层红霞,眸子已不复清明。
雍王见姚颜卿身子歪了歪,桃花眼中似醉非醉,已然是酒气上头,正待张嘴唤人上了醒酒汤来,话到嘴边却不知怎的咽了下去,竟又斟了一杯酒与姚颜卿,姚颜卿似笑非笑的瞧着雍王,用手指揉了揉额角,勾唇道:“王爷莫不是想把臣灌醉吧!”话刚说完,身子又是一晃,便歪在了雍王的肩头。
雍王立时不敢动了,姚颜卿却是一笑,醇香的酒气缠绕在了他的身上,闻着便有些醉人,雍王避了避眼睛,用极强大的自制力才叫自己没有用力把人拥在怀中。
“五郎,我扶你进屋歇一会可好?”雍王温声询问着。
姚颜卿晃了晃头,原本眼中的双影已变成了西洋的万花筒,叫他脑子越发的晕了,只轻轻的“唔”了一声,眼睛就阖了上,雍王无声苦笑,把人揽在了怀中,一手圈在他的肩头,一手绕到前方环住他的腰身,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的身上,把人连搂带抱的带去了内院。
内院的小厮瞧见了雍王抱着一个年少郎君不免一怔,等回过神来忙要接了手,雍王却是眉头一皱,下颚微微一抬,示意他们打了帘子,那两个小厮不敢耽搁,动作极轻的把帘子打起,雍王便搂着人进了屋,把姚颜卿放在了自己的软床上,手在帷帐上犹豫了一下,到底未是放下。
“叫人备下醒酒汤,在使人去姚家一趟,说五郎吃醉了酒,今儿就不会府了。”雍王转身出了屋,放低了声音吩咐道。
小厮忙应了下来,一转身就去外院传话。
雍王则反身回了内室,倾身一听,床上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显然人已入了睡,雍王唇角弯了下,目光忍不住落在那张好看的容颜上,半响后,动作又轻又柔的把人捞在了怀中,小心翼翼的解开了腰间的系带,把姚颜卿身上的外衫退了下来,过程中雍王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起来,鼻息落在了姚颜卿脖颈处,让他在睡梦中也有所察觉,不舒服的转了个身子。
姚颜卿的脸贴在雍王的怀中,带有酒气的呼吸透着单薄的衣料喷在他的胸膛上,让他身体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灼热,唇边亦勾起了苦笑,他可不是圣人,面对这样的诱惑也能全然不动心。
雍王轻轻一叹,把姚颜卿重新放在了软床上,定睛瞧了好一会,在转了身取了一本书来转移心思,只是床上躺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这等诱惑实在叫他难以把注意力集中起来,随意的翻看了几页,目光便又落在了对面的软床上,床上的人睡的正香,玉面晕红,睫毛卷翘,绯红色的唇微张着,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两片薄唇突然弯下,叫人忍不住跟着弯起了唇角。
雍王实在有些心驰荡漾,心头一杆秤左右摇摆,半响后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挨在床沿边上坐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的伸出了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两片绯色的薄唇,指腹上传来的触感柔软至极,让人忍不住流连在那柔嫩的唇瓣上,甚至生出遐想,如果能品上一品,不知是何等美妙滋味。
心头似生了心魔一般,想要亲吻这两瓣红唇的念头狠狠的扎在了心尖,雍王好似收到了引诱一样,目光黏在了被他摩挲的越发殷红的薄唇上,他的呼吸声渐渐粗重,喘息声有些急,头渐渐的低了下来,离那两瓣薄唇只有一指的距离,下一瞬,他却狼狈的扭过了头,五指用力的抓在了床沿上,手背青筋暴突,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面对这样的诱惑他竟能用仅有的理智来克制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