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g一连陪了年氏几天, 还特准许年夫人进府安慰年氏。
“额娘, 我这心里难受啊!”年氏捂着胸口,哭倒在年夫人怀中,哭得肝肠寸断。
“我可怜的孩子……”年夫人一同陪着掉眼泪。
母女俩抱头哭了半天, 年夫人拭了拭眼泪,安慰:“小格格与咱们没有缘分, 你还年轻,不要灰心, 额娘看四爷对你还不错……”
“额娘!”年氏打断了她的话:“爷要是对我好, 为什么连小格格最后一面也不肯见,还赶着去见那个女人?”
年夫人忙捂住年氏的嘴,向两边看了看, 屋里的下人早遣了出去。
“我的儿, 这些话又岂能轻易说的?让别人听到,你会被人说成善妒的!”
“善妒又如何?”年氏咬牙恨然道:“别的时候倒也罢了, 那可是我的小格格……”眼泪又如珠子般淌落下来。“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赶过来, 这是最后一面啊……”
“这不是正逢着四爷的长孙女出生……”年夫人说到这里,忽地脸色一沉,厉声道:“我的儿,你再给额娘说说看,小格格是什么时辰去的, 四爷的长孙女又是什么时辰生出来的?”
“额娘!”年氏摇头,不忍回想。
“快说!额娘突然想起个事儿!”
年氏又忍痛回忆了一下,泪眼朦胧地望着年夫人。
年夫人沉吟片刻:“额娘还得回去查查本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年氏也似是想到什么, 捏紧了年夫人的手,颤声道。
“我的儿,你细想一想,那边刚发动,你的小格格就不行了;那边刚生下来,你的小格格就去了。这岂不正是她的孙女克了你的女儿?额娘再回去查一查她们的生辰八字,是不是相克的!”
“一定是的!”年氏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可不就是这样!乌雅氏什么时候不在克我?”
“额娘只是觉得蹊跷,我的儿,你先不要当真。”年夫人看年氏的状态不对,忙道:“即便是这样,你又能如何?”
“是不能如何!”年氏咬紧了嘴唇,恨然道:“额娘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年夫人有些后悔自己嘴快,又忙安慰了一阵。
年氏口里只说着无碍,眼神却渐渐地冰冷。
胤g再次过来的时候,年氏正抱着小格格空落落的襁褓泣不成声,她本来就长得娇美,这么一哭,梨花带雨的,更加惹人怜惜。
胤g却揉了揉眉头,有些头疼,心下升起一股不耐。
他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早夭的孩子也多,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悲伤。年氏却一连几天哭哭啼啼的,胤g的耐心并不会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别伤心了,以后孩子还会有的。”胤g还是重复着这几天的话。
年氏的身体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哭得有些红肿,却并没有一般人的丑态,反而显出几分楚楚可怜。
她放下怀中的襁褓,起身直直地跪在胤g跟前。“爷,求您给奴婢作主!”
胤g有些不解,将她扶起来,尽力温声道:“小格格自从出生就有些体虚,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奴婢的小格格是被人克死的!”年氏蓦地打断,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厉声道。
胤g脸色一变,语调一沉。“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小格格既然已去,年氏还要生出事端!胤g的耐心正在慢慢地失去。
“奴婢怎么敢胡言乱语?”年氏惨白着一张脸,声音却显出几分凄厉来。“二阿哥的女儿刚出生,奴婢的小格格就去了,这不就是他的女儿克死了我的女儿!”
“一派胡言!”胤g断然喝道,愤然甩袖,将年氏扫到一边。“爷念你悲伤过度,神志有些不清醒。这些浑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奴婢偏要说!”年氏有些激动,声音颤抖而尖细,再不复平日的娇柔:“奴婢查过,她出生的时辰正是与奴婢的小格格是相克的,奴婢的女儿就是被乌雅氏的孙女给克走的!”
年氏嘶喊过后,屋里一瞬间的死寂。
胤g的神色慢慢地变冷,昏黄的烛光下,眸色越发幽暗噬人,锐利的视线投向年氏。缓缓站起身,向年氏走去,脚步声在屋里分外清晰,一步一步踏在她的心头。
年氏瘫坐在地上,胤g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
“你说的乌雅氏的孙女,也正是爷的孙女,你莫不是还要她偿命不成?”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年氏回过神来,慌忙道。
“你明明知道小格格身体孱弱,还要带她出来吹风,使得小格格的病情愈发严重,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胤g的声音变得凌厉。
“是,奴婢是不该带她出来,可小格格也不至于此。若不是两人相克,为何时辰吻合的这般恰巧?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她刚刚出生,奴婢的小格格就……”
“啪”的一声,打断了年氏的嘶喊。
年氏倒向一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胤g。
胤g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懊悔。
“爷,奴婢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奴婢?爷为什么要护着那个女人?是不是她的一切都是对的,奴婢说什么都是错的?奴婢只是想讨个公道啊!”半晌,年氏反应过来,声音里满是凄楚和怨恨。
胤g正自忖方才听了年氏的话有些冲动,此时听了她的质问,反倒坚定了心意,沉声道:“疑神疑鬼,一派胡言!小格格既然已去,你也要为她积些功德,不反思自己,却在这里惹是生非。既然如此,你悲伤过度,就卧床休养一阵吧!”
胤g说完,大步毫不留情地离去。
年氏伏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双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细细密密的寒凉如小虫子一般慢慢地咬上来,泪水已干,眸中无一丝泪迹。
年氏这一休养,就养到康熙五十六年的年下才出来。
众人并未多疑。小格格逝去,年氏本就身子娇弱,不堪重负倒下亦是正常。
只是年氏这次所谓的大病初愈,整个人却是变了几分。不再如以前那般浮躁地争风吃醋,斤斤计较,话语反倒少了不少,只拿一双含笑的眼睛望着大家。看到清岚时,眸中时而几点寒星,转瞬即逝。
众人都笑说年氏经历了一回挫折,稳重多了。清岚却觉得年氏骨子里变得阴沉沉的,让人背后发凉。遂提高了警惕,对弘昀弘时和小孙女的关注又多了几分。
这日给那拉氏请安后,清岚与年氏几乎一同出来。
年氏站住脚步,嫣然一笑道:“姐姐给福晋请安一向勤勉,怎么这些日子来得有些晚了?”
清岚笑了一下:“有吗?”
以前清岚总是第一个或第二个到,这几日不过落后了几人,但并未挨到最后一个人,根本不算迟到。
这也是因为清岚如今压制着修为已经有些吃力,若再想不出什么办法,说不得只得强行突破。
这些细节年氏以前从未注意,现在却能发现,确实有些长进。
年氏笑了笑,看着清岚,语气变得真诚:“姐姐伺候爷难免劳累,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不但妹妹会担心,爷也会担心的。”
清岚淡淡道:“多谢妹妹挂心。”
其他人站在后面,也不敢迈步先出。
年氏轻笑一下,与清岚对视片刻,转身离开。
清岚却望着年氏的背影,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
她相信自己的预感,年氏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
回到揽玉轩,清岚屏退下人,放松心神,将神识压缩成一缕,向年氏的院子探去。
年氏回到屋里,亦是将下人全部遣散,房门紧闭。看看周围无人,年氏方从床角褥子下面拿出一个小布娃娃,布娃娃上插满了针,上面还写着清岚的生辰八字。
针根根细长,泛着银色的寒光。字秀气妩媚,收笔却极为用力。
年氏攥着布娃娃,半晌一动不动,表情冰冷阴骘。
清岚收回神识,扶了一下脸颊,神色古怪。莫非她认为一个小小的巫蛊娃娃就能将人整倒?难怪年氏今日问她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适,莫不是她认为自己的巫蛊娃娃起了作用?
清岚嗤笑一下,嘴角翘起淡淡的嘲讽。若是诅咒真的有用,别人还用得着整日里殚精竭虑、费劲心思,只消拿这个不就万事大吉?
却也不知道年氏为何对她这般恨之入骨,不惜用这样的下做手段诅咒她。这几个月胤g的确很是冷落年氏,莫非就是因为这个?
不待多想,清岚冷冷一笑,便要将此事放下,一个小小的巫蛊娃娃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不值得她放在心上。却想到什么,人忽地顿住。
这不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清岚正愁找不到一段安静无人的时间修炼,以突破筑基期,年氏便将这个机会送到她的手里。
她不相信巫蛊娃娃,这个时代的人却是迷信的很,认为它确实有效。
如果她装作中招的样子,昏迷不醒,将五感全部封闭,心身沉浸于突破之中,岂不是可以不用避开人就能冲击筑基了?
清岚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
她现在灵气的积累已经完全达到饱和,冲击筑基已是迫在眉睫。她既有上一世的经验,灵气量也充足,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就可以捅破,不用很长时间。有“木心小筑”的帮助,意识体还可以缩短十倍的时间,在外又能用被诅咒了中招来掩饰,这样做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弘昀他们肯定会为她担心。
清岚又有些迟疑。
触及到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灵气,还是下定了决心。此事已不可再拖,顺利的话可能就几天功夫,除了这个,她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法。
清岚思前想后,下了决定之后,便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