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泽的话落,上官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除了双眼里没有神采,看起来像瞎子外,一举一动间几乎与正常的活人无异。
无名没有任何惊奇之色,因为南家的傀儡术,他见识过比用在上官盈身上更高级的。
屏风后有人,他一进正厅就发现了,在察觉到傀儡的腐朽气息后,就已经猜到是上官盈,所以一直没有发作,眼下是刻意为之,就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让古献离开。
无名虽然心底波澜不惊,但表面还是对南泽大加赞赏,而后,他目光落在古献身上,没有任何情绪道,“小献,将她带下去,处理了。”
无名的决定有些突然,但并不突兀,南泽相当理解,而古涛长叹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嘱咐道,“献儿,去吧!”
古献隐隐察觉到,他们是在有意支开他,而他无意探究,面无表情地颔首,站起身。
南泽向上官盈下达了一个指令,让她跟随古献出去。
正厅内只剩下了无名、古涛和南泽三个人。
一片静默中,南泽先开了口,“看样子,盈夫人的死,你们想对百里将军一直瞒下去?”
无名眸色深沉,“他对自己的生母看得很重,若得知她的死讯,万一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做出什么来,很可能会坏了你我的大事。”
南泽有些意外,淡漠道,“原来百里将军是个孝子!”
南泽之所以答应与无名组成同盟,联手对付迟聿,正是得知了百里念才是真正的丛叶皇室血脉,而迟聿不过鸠占鹊巢。
以前,哪怕迟聿残暴不仁、荒废朝政,甚至大张旗鼓地要与南家为敌,南泽都未曾打算直接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只不过被激起了斗志,想彼此以丛叶帝王、南家少主的身份,一较高下,成王败寇。
但在知道皇室血脉另有其人,而且比迟聿上位更有利于南家壮大后,他改变了主意,准备与无名一起,拨乱反正,扶持新君。
这才是他该走的坦途正道。
南泽不动声色地问无名,“听说尊者在忙慕家兵器据点的事,进展如何了?”
无名一听,才压下不久的火气又上来了,因为他不仅一无所获,还中了慕子今的陷阱,赔了夫人又折兵!离开他以为的慕家据点所在时,可谓灰头土脸,狼狈至极!
无名并不清楚,慕家走私军火的生意,南家有没有参与其中,但就算有,这也和他与南泽达成的一致目标并不冲突。
面对南泽的询问,无名无意多说,冷淡道,“已经结束……”
他说着,脑海中灵光一闪,强烈感觉到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但用力去想,却又什么也没想到,正在他陷入奇怪的状态中时,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很快响起荒驰暴怒咆哮的声音,好似练了狮吼功,能将整座正厅轰塌!
“姓古的,你他娘的给老子出来!敢害老子女儿,今日不把你千刀万剐,老子誓不为人!”
古涛闻言,蹭地站了起来,双眸猩红,像头失了理智的雄狮般冲了出去。
南泽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兴奋,典型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城主府可要热闹了,也不知两方人马谁会赢!无名尊者,打个赌如何?”
无名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往外走,嗓音洪亮,却带着狠戾,“除非陛下亲自过来为荒驰撑腰,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
说回古献将上官盈带出正厅,一路避开其他人,往城主府的最深处走去,那里占地广袤,但荒废已久,杂草丛生,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命。
古献喜欢寒冷清净,尤其是阴气重的地方,他想去那里转一转,顺便处理了成为傀儡的上官盈——
死在古井的水里,对早晚要爆体的她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古献步伐缓慢,经过摆放了古裳棺椁的灵堂,目不斜视,十足地冷漠无情。
倒是走在他身后的上官盈,没什么意味地看了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越走越偏,走了有一会儿后,古涛的一个心腹抄小路追了过来,直冲到古献面前道,“公子,荒灭区首带着人上门寻仇,跟城主和尊者手下的人打起来了!”
古献眉头微不可察一皱,迟疑一瞬,叫出身边的一名暗卫,目光扫过上官盈道,“十五,带她去荒园,投井。”
“是!”
古献转身离开,十五则带着上官盈继续往里走。
她乖巧温顺地跟在十五身后,双眼忽然轻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道诡异的光,竟是——
意外的鲜活。
……
南横山庄离城主府有些远,荒驰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比不得一人一骑快,花费了小一个时辰,他带人抵达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言一色得知他去向的时候。
言一色没有骑马,而是一路用内力闪跃过来的,所用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她到的时候,场面已经一片混乱,喊杀声震天,鲜血飞溅,不亚于亲眼目睹一场小型战役。
言一色躲在隐蔽处旁观,关注着荒驰的情况,不到生死危机,她是不会出手的。
她手边有一大把柳枝、野花、草叶,干等着太无聊了,所以随手编起花环来,打算待会儿再编个猫、狗、兔子什么的。
而她花环还没编完,眼角余光瞧见古献从犄角旮旯冒出来,走到无名身边,他停留了一会儿,似在评估眼前的形势,大概认为城主府这边不会输,没多久,便转身要走,却被无名叫住,小声问了一句,“处理盈夫人的事办妥了?”
“还未……稍后会给尊者答复。”
两人一问一答,结束对话。
言一色虽然隔得很远,但还是听清了,上官盈三个字牵扯着她的神经,想起她曾害惨了小迟聿和兔兔,脸色沉下来,扫了一眼跟古涛激战正酣的荒驰,看出他一时半刻不会有问题,脚下一闪,追上了古献,准备将傀儡上官盈抢回来,交给迟聿处置!
……
言一色在暗中跟着古献,沿着寂静无人的小路走了片刻,忽然前方跑出来一个人,正是古献的暗卫十五,他冷声禀报,“主子,盈夫人丢了!”
嗯?一个傀儡还能丢了?
言一色来了几分精神,难道被什么人捋走了?
古献始料未及,而唯一可能的解释,正如言一色想的那样,被人给抓走了。
但谁会做这样的事?
古献心存疑惑,同时详问了细节,因为府上正乱,人手几乎都聚集在前面,只好调动他自己的人,但暗中贴身跟着他的不多,派出去也只能小范围搜寻。
古献对这件事不上心,派十五过去,将此时禀告给无名,留下其他人在四处寻找,而他自己,则走了。
言一色见状挑眉,觉得古献是无名和古涛阵营里的一朵奇葩,跟他父亲一条心这点应该没错,但他似乎不想为他们的大业做贡献!
他无欲无求的气质太明显,总让人联想到,他该剃度去当和尚。
下方,古献走了,他手底下的人也到别处去找上官盈了,空无一人。
没什么看头,言一色本也想走,忽地,她听到了一点动静,于是老实蹲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下方回廊的尽头内转出来一名婢女,低垂着头,脚下匆匆,裙摆翻飞乱舞,像一群面对大雨逃亡的展翅蝴蝶。
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女子有异常,言一色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
十步之后,她不知怎地,来了个平地摔,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言一色差点就笑了,但当那女子抬起脸后,她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握草,上官盈!?
玛德,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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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三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