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是言一色开口说出的请求,只要不是挑战迟聿占有欲那一类的,他基本都不会拒绝,宠爱自己的女人嘛,“言听计从”是基本操作。
更何况,言成对言一色说的话中“你男人”三个字,非常合他心意。
迟聿很给言一色面子,答应了,只是碍于言成在场,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言一色心下满意,大暴君是神医,他愿意给伤药,言成的伤分分钟就能好。
她笑眯眯看向还在地上傻坐的某人,好脾气地叮嘱,“下次记得在我们陛下面前规矩点儿,他便不会拿你如何!起来罢!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言成看言一色这个样子,便知这事到此为止了,他偷偷瞄了一眼迟聿,又看看言一色,想着方才迟聿不情不愿答应的样子,心中暗自点头,嗯,他家荣誉少主还是厉害的,暴君就算心里不服,不该是得憋着!连一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言成生龙活虎地从地上蹦起来,摇头晃脑,整整衣袍,几个大步往言一色的方位挪,离迟聿远远的,正了正神色,“小姐,你男人带着手下闯药府,我看他来者不善,似乎冲你来的,我担心你的安危,被打伤后稍作休整,就带着兔兔来佛山找你了,结果途径这家酒楼时,兔兔突然冲了进来,我想它兴许是闻见了你的味道,所以追进来,果然!嘿嘿,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
言一色敷衍地点头,然后摸着下巴纠正,“正主可就在你面前,别总‘你男人’的说,不尊敬。”
她说着,瞅了一眼迟聿,“他该怎么称呼你好?”
迟聿手指抓着兔兔的毛,面无表情道,“他不用改,虽不尊敬,但够隐秘,不会对外暴露孤的身份,挺好。”
言成哼了哼。
言一色也没多想,挑了挑眉道,“看来你去容华殿前,就已经知道今年山神祭的神女是我了!你怎么会想着去药府?”
迟聿言简意赅道,“手下人递上来的消息,有人冒名顶替‘云中仙’的身份,还出自言域言家……孤正好得闲,就去看看,见到言成、兔兔和红骷髅后,能有什么不明白?”
青云榜上的“云中仙”是苏玦,迟聿手底下人知道的没多少,杨翼是其中之一,他因为得了迟聿的吩咐,一直在荒清区秘密行动,没有及时注意到荒灭区发生的大小事,否则,他在知道荒灭区新任的三魔尊是所谓“云中仙”时,会第一时间反应给迟聿,迟聿只要去查,发现言一色便是轻而易举,也就没有她后续成为神女并且从上官盈那里发现他身份秘密的事了。
言一色听迟聿提及红骷髅,心下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温柔明媚的目光注视着迟聿,话却是对言成说,“小三呢?”
迟聿凤眸闪过什么。
言成板起脸,没有什么情绪回道,“被你男人在身上戳了六个窟窿钉在墙上了。”
言一色因笑翘起的唇角,慢慢变平,然后沉下。
迟聿眸光一动,故作若无其事地瞧着言一色,用冷硬的语气,掩饰那一丁点莫名的心虚,“他该罚。”
言一色呵呵一笑,“你怎么不说他该死。”
“如果不是与你有关,孤会这么说,也会如此做。”
言一色闻言一怔,嘴角扯了扯,几次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什么好说,最终语气无奈道,“我下次再也不用你的人,做忤逆你的事了。”
红三是因为她的威胁,才不顾大暴君的命令,隐瞒了她来荒月的消息,从一名下属对主子的忠诚上说,他的确有错。
而她以为大暴君能看在她的份上,对红三网开一面……他也确实做到了,起码留了红三一条命,但跟她的想象中相比,还是重了——
她原想着能保红三安然无恙。
言一色因为连累了他,心中有些愧疚。
迟聿不爱听言一色说的那句话,见她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神情,忍不住伸过手去,霸道地抬起她的下巴,缓声问,“你觉得孤做的不对。”
“没有。”
“那是不好。”
“也不是。”
迟聿静默了一会儿,手指抚上言一色干净坦诚的眼睛,轻柔摩挲,语气阴寒,“你觉得孤心狠手辣,对自己人罚得太重,受不了是不是?”
言成是个机灵鬼,察言观色的本事炉火纯青,他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妙,也显然不是他一个外人能插手的,他眼睛转了一转,脚底抹油,溜到了房门外!
兔兔虽然看起来一副痴呆傻愣的样子,但其实感知危险的本事比言成还高,它嗖地一下从迟聿腿上跳下来,到房外跟言成做伴去了。
房内再次剩下了言一色和迟聿两个人。
言一色迎视着迟聿幽寒的异色双眸,平静道,“你言重了,他是你的下属,你怎么处置都不为过!对不相关的人,我一向不以为意,并没有什么想法。”
有也是针对我自己的。
我有我的待人接物风格,你有你的行为处事原则,都是各自的自由,你没有义务变成我想你成为的人。
迟聿听了言一色不咸不淡的话,只觉她是无比冷漠,冷笑反问,“红骷髅是你不相干的人?那孤是不是你不在意的人?所以明明心里不痛快,也不冲孤发火?孤不值得你浪费一点真实情绪是不是?”
迟聿的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森寒,似乎能让整间房结上一层冰渣。
言一色心头一梗,眉头皱起来,只觉迟聿发散思维太厉害,她都无从反驳起,也怕说得多了,再无意中气到他了,所以干脆利落三个字,眉眼真挚,“都不是。”
迟聿看着她过分冷静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她在容华殿撞见他杀上官盈,说的那一段冷嘲热讽的话。
他后来知道,她其实早已清楚上官盈不是他母亲,便以为,那些所谓揪着他弑母罪行不放的话,不过是她顽劣心起,故意为之,做不得真。
可如今仔细回想一遍,突然觉得,她吐露心声的那些话里,情绪只怕都是真的!
——你在害怕,我无法忍受跟一个丧尽天良到弑母也心安理得的人在一起,想听我发个誓……我愿意接受这样的你,包容你的一切,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直到地老天荒?
——你觉得我会吗?我敢吗?一个能弑母的人值得信任依赖吗?我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看腻了我的脸,厌倦了我的人,一个不高兴转头毒死我?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字字句句在迟聿脑海中清晰浮现,比第一次听到时,心中更难过。
迟聿只觉浑身的血液似乎被冻住了,一股令人刺痛战栗的空寂寒冷,从心底深处最黑暗荒芜的地方冒出,流窜至四肢百骸,夺取了所有的温暖和生机。
他忽然就失了力气。
迟聿不想再看言一色,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言一色能感觉到迟聿不对劲,但她一时没有任何头绪,十分茫然。
少顷,她做下一个决定,抿了抿唇,轻声问,“你觉得我有置喙你行事的资格吗?”
这话听在迟聿耳中,是言一色的反问,变相地表达她不认为自己能改变他,他没救了。
迟聿心中有什么崩溃了,眼底晃过血色,猛然收回手,轰然转身,一言未发,无声无息消失!
言一色傻愣在原地,她……她……只是说个疑问,想听一听他的回答,如果不觉得委屈愿意被她管,她就管。
为什么带着一身恐怖骇人的怒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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